《天选人设崩塌怎么破》团团转啊转

7、“友情”的小船

　　几乎是同一时刻，伊诺和绫泠都被带到了一艘船身细长两头高高翘起，绘着精巧的彩绘花纹的小舟旁。船上摆着鲜花和美酒，连酒器都是彩绘玻璃鎏金的，船尾的船夫还是个盛装打扮的年轻帅小伙，岸边还站着一支专业乐队正在演奏流行的情歌。

　　看到对方和这个场面的一瞬间彼此都明白了这场“约会”绝对不是对方发起的。

　　伊诺很清楚，绫泠作为一个外来者是不会懂得在梅塞隆斯，乘坐这样的小舟游览波莱罗河的男女就等于向沿岸的人们宣告他们之间彼此忠贞不渝的爱恋的。如果只是巧合，是不会连岸边站着演奏情歌的乐队都安排好的。

　　而绫泠意识到伊诺不是真的邀请人是通过看他和他随从的表情。没人在看到自己如此精心布置的约会现场后是一副“这是个啥”的表情，而身边的随从却是满脸自豪。

　　他们两个应该都是被身边的人给坑了吧。

　　“我说……这不是你……”

　　“是我邀请你的，不过我没想到会这样，他们安排得有点过了。”

　　没等绫泠说完，伊诺就抢着把这件事揽在了自己身上。他也想问自己为什么不转头就走，或许只是为了不浪费身边人的良苦用心？

　　“好吧，我明白了。”绫泠很配合地伸出手来，伊诺也顺势拉过她的手，对着随从们尴尬地笑了笑，逃一样地拉着她上了船。

　　花哨的小舟缓缓移动了起来，船夫朝着绫泠和伊诺行了个礼后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上面环绕着一团光雾。

　　看着绫泠不解，伊诺解释道：“他是在告诉我们他用魔法封闭了听觉，我们说什么都不要紧的。”

　　为王室服务的侍者不需要有太高的魔法，但这种用来保证不影响王室交流不容易泄密的魔法是必要的。

　　“倒是很周到呢。”绫泠点了点头，坐在了小舟上，眉头皱了皱又放松了。

　　船上的坐垫是一种名贵的动物皮毛，不仅非常柔软光滑，还冬暖夏凉。如果遇上的不是绫泠这种挑剔的人，都会狠狠夸赞一番，然而这对于绫泠来说也只是勉强能接收。

　　“我为我侍从们的自作主张表示歉意。”伊诺看见绫泠撑着脑袋看着四周的风景，心里有些高兴。

　　“没什么，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干。可以为我介绍一下你的都城吗？”绫泠的碧色眼睛里倒映着都城灯火，流转顾盼间让伊诺都有些恍惚了。

　　“波莱罗城是以波莱罗河命名的……”伊诺的声音有些僵硬，但看到绫泠期待的眼神逐渐自然了起来，“这里是四位让世界恢复生机的魔法师之一为了研究魔法在此建立的城市，在世界还满是天灾的时候就是保护了很多人类的庇护所，梅塞隆斯国就是在这座城市的基础上建立的。”

　　“我可以问问那四位魔法师的名字吗？”

　　“没有名字。”

　　“是没有名字还是没有被记载下来？”

　　“不知道。第二世代的人类大多活得跟野生动物一样，除了活着不会考虑其他的，知道某个人叫什么还把他名字记下来的事对于那个世代的人来说太奢侈了。”伊诺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就连美丽的万家灯火和眼中倒映着如此美景的绫泠都没法让他眼睛再亮起来。

　　“对不起，让你在这种休闲的时光想起不好的事了。”绫泠耳边还响着沿途乐队演奏的情歌，这已经换了不知道多少首了，这个时候说这些不太合适。

　　“没什么，我也不是为了休闲才当国王的。那个……我是说战争，随时可能在我们这个弱小的国家爆发，不止是贵族和骑士们，所有人都在为了能发生的那天做准备。”

　　“你的人民，都挺有活力的啊！”

　　绫泠看见小舟已经逐渐离开了贵族居住的区域，岸边的景象却更加热闹。

　　码头上健硕的水手披着夜色将沉重的货物搬上岸，货物一上岸就直接变成了商品，街道上叫卖声变得更加响亮了。酒馆正直开张营业的好时机，酒精的味道飘出把街道的夜晚点燃了起来，舞女们端着酒走出酒馆摆着彩色衣裙大张艳帜。

　　一声玻璃碎掉的声音响起，绫泠看过去，发现是不远处高楼上悉心钻研魔法的学徒们正打开窗户用装着魔法药剂的玻璃瓶子砸向下方唱着低俗歌曲的酒馆。卫兵慌忙前去制止，却吸入了魔法药剂的烟雾脸色铁青地晕倒了。

　　“让你见笑了。”伊诺觉得这样的场面给绫泠看到很是丢人，平民区的夜晚这么混乱都是他的失职。

　　“这样的场景在我生活的地方可见不到。”

　　“是啊，你是从神的居所来的，那里怎么还会有这样混乱不堪的事呢？”伊诺想到绫泠可能来自于他理想中描绘的世界，就感受到了一阵难过。

　　“和你们这里比起来，我生活的地方简直就是死气沉沉啊。”绫泠的话和伊诺预想的不太一样，她似乎还挺喜欢眼前的吵闹的。

　　“你不会觉得这样混乱的场景让人厌恶吗？”

　　“那是你的臣民为了生存发出的声音，有什么好厌恶的？”绫泠看向吵闹方向的眼睛里满是笑意，“在我生活的地方人们没必要为了生存吵闹，也不存在来自于外界的战争，即使什么也不做也可以生存得不错。因此波莱罗城的美景我们可以使用特殊的技术制造出来，但这样热闹的场景却绝对不可能制造出来了。”

　　伊诺沉思了一会儿，站起身来指着远处一座高塔一样只是没有门窗的建筑对绫泠说，“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绫泠摇了摇头，她不明白伊诺为什么会突然把还隔着那么远的建筑介绍给她。

　　“是墓碑。”

　　“这么高的墓碑，是谁的？”

　　“很多人的，在天灾与战争中死亡的人、被饥饿和瘟疫夺走生命的人、在这个国家建立中付出一切的、有名字和没名字的人……”伊诺表情凝重了起来，“我的国家，我的都城，是建立在这些人的尸骨和奉献之上的。如果可以，我宁愿今天看到的热闹再也看不到，也希望我的国家能够变成你的故乡一样。”

　　绫泠愣了一会儿，轻轻鼓了鼓掌，惹得伊诺脸上有些微红又低着头坐了下来。

　　“了不起的愿望，你肯定会成为一个好国王的吧。”绫泠又想起了那个坑爹的基因测试，这家伙的人设早就崩得没影了，她的课题也太难完成了，天知道她要怎么交差。

　　“你就尽管嘲笑我吧，这种愿望也只是愿望而已。不管国王再怎么许愿，人民再怎么努力，我们这种小国遇上北方的铁蹄或者东南方的舰队，就毫无抵抗之力了，只能不断把辛辛苦苦生产的东西送给他们换得暂时的和平。”伊诺用双手撑起头，琥珀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绫泠看，“听你说你的故乡，似乎不太认同我所说的神的居所这个称呼啊。”

　　“因为确实和神没什么关系，都是你们误解了。不过要解释也很难跟你们解释清楚，你们这么叫也没什么。”

　　“也对，你怎么看都是对神没什么敬意的那种，我不讨厌就是的了。”伊诺脸上的愁容转瞬即逝，又变成了温和的笑容。

　　“尊不尊重神和愿不愿意被人当成神的使者是两码事……”绫泠每次听到这边的人类把她过去生活的地方说的跟天堂一样美好，就觉得很为难。

　　伊诺好奇地看着绫泠的表情，“为什么每次说起你的故乡，你都是这样的表情呢？没有战争、饥荒、瘟疫的平静世界，就算冷清了点，也没什么不好吧。”

　　“凡事都有代价的……”绫泠犹豫着要不要跟伊诺说她的真实想法，“就算你的国家在夹缝中求生存，这一线生机也是那座墓碑下的英魂换来的。忒伊亚……我是说我的故乡，和平之下也是巨大的代价，只是……”

　　绫泠不知道接下来的话她该不该说出口了，看着伊诺期待的眼神，她的眼睛游离到了别处。夜色已经越发昏沉，小舟也开始偏离了热闹的城区，绫泠的眼睛也不再倒映着灯火星辰，却让人更想一探究竟其中隐藏的情绪。

　　“就是传说中的天堂也并非净土的意思吗？”伊诺及时结束了话题。

　　“嗯。”绫泠轻声回答，“我知道你们现在很艰难，但你们其实走在正确的道路上，那座墓碑证明你们从来没有忘记过那些被黑暗埋葬的灵魂，不像我们……”

　　“没法说出来就没必要说了，我能理解的。”

　　伊诺的微笑给绫泠带来了安心，他很清楚绫泠的降临本身就是超出常理的，有自己的秘密很正常，逼着她说出来不仅会惹得两人相处不愉快，他自己也未必能理解。

　　眼看小舟已经到了要返程的时候，光线越来越昏暗，船夫却没有点燃船头的灯。绫泠和伊诺才发现沿岸演奏情歌的乐队已经没有踪影，一丝疑虑萦绕上了心头。

　　伊诺指尖上冒出一道荧光，飘向了船夫的耳边，解除了他自己对听觉的封印，“船夫，把灯打开，我们要回城堡了。”

　　船夫却一点行动的意思也没有，伊诺嘴中念了句咒语，手上又出现了一盏完全由魔力构成的灯，在夜幕中发出幽蓝的光。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情况。”伊诺提醒了绫泠，便朝着船头走去。

　　看着伊诺越来越接近船夫，绫泠突然警觉了起来，一阵恐惧在她心底蔓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