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个春夏》芒果炸酥

4、04

　　太难堪了。
　　苏乐乐好久都没哭过，一时竟有些抑制不住。她不想让许湛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于是侧过身来，盯着浴室的角落看着。
　　那神态与动作，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

　　许湛一看到苏乐乐默默流泪的样子，心里难受极了。他有些无措，之前还想着板着脸说几句，结果这会儿全忘了，心里只剩下心疼。
　　他上前一步，温柔抱住了苏乐乐。
　　“好了好了。”他揉揉她的脑袋，“多大人了，还跟小孩一样说哭就哭。”

　　“没有哭。”苏乐乐转身，将脸埋在他怀里，闷闷说着。
　　“好好好，没哭。”许湛假装自己没有感受到胸前的热意，顺着她的话说：“乐乐才不是小孩子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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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湛哄着人洗完了澡，之后自己又忙前忙后帮苏乐乐擦头发、吹头发、抹精油，他边吹头发边唾弃自己，明明他也有一刻觉得委屈。自我唾弃的同时，许湛又极其自然地开始帮苏乐乐抹精油。
　　苏乐乐从头到脚都香香的。
　　许湛又去收拾一下东西，晚一会儿才到上床。苏乐乐躺在她的那侧，一直安静地看着他。

　　许湛只留了床头的这一盏灯，暖黄色的光营造出温柔的氛围，在这样的环境下极其适合聊天。许湛靠在墙头，温声说起晚上的事情：“那两个女生一来，我就跟她们说我在等我老婆，有一个说要看我的婚戒，我也没想到她会直接坐下来，不过我马上就站起来，然后看到你了。”
　　“事情就是这样。”许湛说，“乐乐，你愿意讲你当时的感受吗？为什么不愿意过来？”

　　苏乐乐侧躺着，听到这句话后眼睛眨了眨，过了几秒才说：“我……其实没想很多，不过去也是相信你能处理得好。”说到这里她看了看许湛，轻声说：“我对我们的感情有信心。”
　　许湛点点头，心中有种拳头打到棉花的无力感。
　　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许湛关了灯，说：“不早了，睡觉吧。”

　　卧室黑乎乎的，许湛和苏乐乐躺在床上，谁也没有发出声音。不知过去多久，许湛突然轻声问：“刚刚为什么要哭呢？”
　　“……”

　　苏乐乐没有回答。
　　她翻了一个身，背对着许湛。

　　下一秒，许湛贴上来，在黑暗中抱住苏乐乐，宽厚的手掌握住苏乐乐的手。苏乐乐颤了颤，没有动。又过了一会儿，在许湛以为她睡着的时候，苏乐乐轻轻说：“你回来的时候，很凶。”
　　许湛喉头微哑，最后低声道歉：“对不起，乐乐。”
　　苏乐乐摇摇头：“你当时在生气，我知道的。我没有哄你，是因为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夜里很静，许湛能听清苏乐乐语气中的轻微颤抖，“过去也不对，不过去也不对，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许湛心中泛起一股酸涩的感觉，让他的眉眼都皱了起来，他除了对不起，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他才是那个没有资格觉得委屈的人。

　　当年复合后，他们一直没有聊过这个话题。
　　那个时候许湛已经不爱去酒吧了，苏乐乐自然也不会提起这件事。许湛神经稍粗，也是结婚这么多年后才发现苏乐乐在管他这方面几乎是放任的态度。
　　不查岗、不看手机、不管他跟谁交朋友。
　　许湛不信苏乐乐对他就没有占有欲了，她只是时时刻刻地在跟自己的占有欲较劲，她告诉自己，要相信许湛。

　　曾经她过去，最后失去了许湛。
　　现在她不过去，许湛又对她黑脸。
　　苏乐乐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
　　来到庄园的第五天，苏乐乐终于有时间写稿了。
　　她找了一间空房，戴上耳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后就开始写故事。一开始写得特别不顺，后来静下心来，才慢慢有了思路。
　　写累的时候，苏乐乐靠着椅子休息。
　　她看着窗外的风景，脑海里又想起了许湛。

　　其实她真的没觉得多委屈。
　　昨天晚上是被许湛一直追问，又是深夜感性时候，她才会一下哭了出来。其实平常她根本不会想这些事，少管很多事，生活确实轻松很多。
　　年轻的时候眼里只有爱情，也想爱人眼中只有自己。后来她才明白，爱情只是一部分，她得自己找乐子。后来她看书、写书，参加签售会，以及各种活动。经营着自己的社交账号，结交朋友，时不时跟她们出去玩。
　　平淡的日子也能过成花一般。
　　许湛有时也羡慕她的轻松。

　　苏乐乐没想到，换种角度解读，她做这么多，其实一直在避免许湛给她带来太大的影响。她爱了十年的男人，没做到让她毫无保留地爱着他。
　　许湛似乎慢慢意识到这个问题了。

　　中午一起吃的饭，许湛似乎有很多话想说，苏乐乐怕他影响她的情绪，跟他商量：“晚上说好吗，下午我还得写点东西。”
　　于是许湛又憋住了。
　　吃完饭，苏乐乐又回到书房了。她今天不太想睡觉，于是一直在电脑前敲敲打打。最后苏乐乐写完，把稿子发给编辑，自己伸了伸懒腰，这才拿起手机玩了玩。

　　一个很久没有见的朋友给她发了消息。
　　大概是看到了她的动态，那人一上来就说：“我也在这个城市，乐乐，要见一面吗？”

　　苏乐乐眼睛一亮，给他回了消息。那人刚好在线，给苏乐乐打了电话。
　　在电话里寒暄几句，那人笑着吐槽：“你多久没说英语了，退步太多了。”
　　苏乐乐笑了笑，说：“太久没人跟我说英语了。”

　　苏乐乐习惯叫这个朋友小明。
　　小明是土耳其人，来中国留学的时候与苏乐乐认识的。最开始见面，苏乐乐听了几遍小明的全名都记不住，只能礼貌微笑。最后他自己笑呵呵地用蹩脚的中文说：“那你叫我明吧。”
　　熟悉一些后，苏乐乐就叫他小明。
　　他不懂这个梗，依旧笑呵呵应了。

　　小明刚来中国的时候中文很差，有人趁机想坑他一笔，苏乐乐刚好路过，帮他砍了价，这才认识的。小明很热情，偶尔路上遇到了苏乐乐都会主动过来打招呼。
　　但两人真正熟悉起来是在苏乐乐失恋后。对苏乐乐来说，那是一段艰难的日子，小明作为朋友一直陪着她，还跟她说起自己的性向、失败的恋情。
　　“都会走出来的。”小明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沉静。
　　他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后来苏乐乐才知道，他曾被一个中国男人甩过。

　　回忆结束。
　　苏乐乐在电话里简单和小明说了几句，两人约见在市中心的某咖啡店。
　　挂了电话之后，苏乐乐收拾东西回房。许湛没在房间，不知道去了哪里，苏乐乐没找他，给他发了条消息就出门了。

　　管家给她安排了一位司机，苏乐乐坐在后座，跟司机又确认了一遍地址。
　　她的英语确实不太流利了。这几天的日常交际都是由许湛负责，她乐得轻松，这会儿独自出行，她难得忐忑。
　　这会儿才意识到，许湛把她宠得生活都要不能自理了。

　　以前她可是个多能干的小姑娘啊。

　　去市中心的路上，苏乐乐回忆起自己的小半生。
　　她的英语巅峰水平是在大三留学的时候，但也不是一下就巅峰的，最开始她也因为语言不通而哭过。那时没朋友，上课听不懂，作业写不完……这些事情放到现在看来，确实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人总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不断成长。
　　只不过兜兜转转，苏乐乐对许湛的依赖倒成了习惯。

　　如果当时她不整天沉浸在失恋的难过中，也许会更早发现，异国的日子里，许湛一直在偷偷的保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