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光》鹤璟

108、兄弟互喷

　　第二日，清晨。
　　近来从表面上看至少风平浪静了，除妖师公会恢复了正常的休假制度，大家的睡眠质量因此也有所好转。一件大衣便能抵挡住的微凉，接触到皮肤也只是用作提神醒脑。一天的体能训练刚刚结束，大家都三三两两的坐在休息室稍作整顿等待精神饱满的开启新一天的工作。大部分除妖师的精神状态与心理状态俱佳。
　　当然，不包括昨晚被好一通折腾的裴邈同志。
　　莫郁坐在长条软座椅上，一边跟新人们挥手打招呼，一边握着一瓶矿泉水正大口往肚子里灌，以补充刚刚因运动而流失的水分。抬头就看见裴邈有些腿脚不利索的正从训练室里缓缓走出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穿着深灰色修身线衣的张绥之，张副会长的体能大家都是有所耳闻的，日常训练量是常人的两倍，就算是这样也只是额头微微渗出汗水黏住了一缕碎发。
　　裴邈那边就有点惨不忍睹了，松松垮垮的黑色背心因为大量的汗水，多一半都黏在了后背。勾勒出少年的诱人骨架。脸色红的不行，已经结束训练有一段时间了仍然呼吸不稳，深一口浅一口的徐徐喘着。细细瘦瘦的胳膊撑着墙边的栏杆，一副纤细无力随时要摔过去的样子。另一手则紧紧捂住自己的腰。
　　莫郁推测了一下：
　　‘嗯，应该是腰疼。’
　　张绥之看起来是正低着头再跟裴邈说什么，似乎是在确认裴邈的身体情况。裴邈旋即向一侧歪去，张绥之则眼疾手快的伸手扶住他。顺便还从自己的小柜子里拿出一件大衣，给裴邈披上，生怕他着凉感冒。
　　他们本就从训练室里出来的晚，此时大多数人已经散去各自洗澡回归工作，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十个人，在偌大的休息室里分布着。张绥之和裴邈的小动作自然逃不过群众雪亮的目光。众多视线一齐汇聚于一处，这次换张绥之脸红了。
　　老夫老妻了，大家都懂，但是还是想多看几眼，养眼是真的养眼，哪怕被喂狗粮也无所谓的。
　　张绥之把手伸到大家的视线盲区，趁着大家不注意在裴邈腰间掐了一小下，而后快速贴近裴邈的耳朵，在裴邈羞愤的表情中叮嘱几句就迈开长腿匆匆走了。
　　裴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也慢慢挪动步子移到莫郁身边，一手撑着长椅坐下。莫郁很有眼力见的给裴邈递过去一瓶矿泉水。
　　裴邈不以为然的接过，正准备拧开的时候才发现瓶盖已经被贴心的拧开了。
　　裴邈有些吃惊的盯着莫郁，仿佛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莫郁抓抓头，一脸贱贱的笑容：
　　“知道你昨晚运动过度没力气，就帮你把瓶盖拧开了。”
　　裴邈绷着表情微笑，喝了一大口水，鼓着腮帮：
　　“嗯，挺好，我给你讲个事。”
　　莫郁丝毫不留心眼的把脸凑上去，下一秒就被裴邈用口水喷出来洗了个脸。
　　莫郁暴跳起来抹着脸上的口水：
　　“裴邈我操了！狗咬吕洞宾啊你！”
　　裴邈不屑一顾的继续扶着腰，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气定神闲的又喝了一口水：
　　“让你嘴欠。”
　　等到鸡飞狗跳的二人终于斗累了停下来的时候，裴邈伸出双手交叉在脑后，向后一靠，感叹道：
　　“咱俩昨天被崽崽卖了你知不知道？”
　　莫郁一脸懵逼：
　　“啊？啥？怎么回事？”
　　裴邈：
　　“上次背着张绥之偷偷带着崽崽去撸串那次，那小崽子为了个金拱门就在张绥之面前把咱们两个偷偷喝酒给出卖了，昨天晚上真是好一套齐全的家法。”
　　莫郁听说兄弟惨了之后立马两眼放光：
　　“爱的惩罚？”
　　裴邈一脚踹在莫郁屁|股上：
　　“滚！”

　　自从除妖师公会的作息恢复正常以后，原本下班后总想偷偷拉着裴邈去喝酒的莫郁格外消停。一连几次裴邈和张绥之都抽不开身让莫郁去接崽崽放学的时候，莫郁总之速战速决以图敷衍了事。一把崽崽送回家之后绝不多留，像是急匆匆要赶着去做什么一样。
　　崽崽多次提出要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去吃垃圾食品的要求也被无情拒绝。
　　就比如有一天。
　　崽崽坐在电瓶车后面抱紧莫郁的腰，脑袋使劲在莫郁的后腰上蹭，哼哼唧唧道：
　　“莫郁哥哥我想去吃李白鸡。”
　　莫郁骑着小电驴飞驰，丢下一句敷衍：
　　“小嫂子说过，你是个鸟，你得吃谷子，你不能吃炸鸡。”
　　崽崽不满的小声嘟囔：
　　“你个死鸽子，你等着的……”
　　周围的气流把崽崽的抱怨吹得七零八落，莫郁自然是没有听清：
　　“你说啥？”
　　崽崽立马审时度势的装乖：
　　“啥也没说。”
　　也难怪崽崽会选择在绝对势力张绥之面前把裴邈和莫郁一起打包出卖。
　　裴邈看着莫郁这几天状态不对也没有贸然发问，而是选择在某一天下班后，找个借口骗过张绥之偷偷跟着莫郁溜出去。
　　裴邈心中疑惑：
　　“这小子怕不是像上次一样遇上麻烦了吧？”
　　裴邈一路小心翼翼的远远跟在莫郁身后，顺着一条条宽敞的柏油马路一路绿灯的跟到了晓风市的瀛洲公园。
　　莫郁似乎已经找到了他所要找的人，视线锁定之后大步向着一处长椅跨去。
　　天气转暖，白昼延长。从前冬天时傍晚六点钟的天几乎已经黑透，可现在依旧有一缕明亮的斜照橘色光芒投射到长椅上。把长椅后的一片枯草渲染上金子般的柔和色调。
　　静谧，轻柔，宁静而又安详。
　　长椅上坐了一个人，身上的西装打理的井井有条，将领带系出了一个漂亮的形状。温柔的发丝绅士般别在耳后。他安安静静的坐在木质长椅上，手中拿着一把鸽子饲料，引来无数途径的鸽子停留啄食。鸽子们将他团团围在中央，展开一双双小翅膀，像是天使们围住了他们的上帝。甚至还有鸽子站在他的肩膀上，亲昵的用小脑袋去蹭着他的脖颈。
　　油画般的意境散发出凝固的美感，时光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这样的画面的确足够美，也足够安详。可是美中不足的地方在于，那人全程都是闭着眼睛的。眼尖的裴邈甚至一眼看到了他身旁靠在长椅上的导盲杖。
　　裴邈躲在树后发出疑问：
　　“是个瞎子？”
　　盲人虽然丧失了视力，但是其他方面的感知能力远胜他人。
　　莫郁走的匆忙，没把除妖师公会统一发的皮靴换下来，从很远的地方便发出了沉闷的叩地声。长椅上那人耳朵及其灵敏，听到声音后身体微微前倾，做出欢迎的动作。
　　那人开口，声音在迷离慵懒中透着几分惊喜：
　　“莫郁？下班了？今天好早。”
　　莫郁点点头，虽然明知他看不见，在他面前站定，微微躬身，凑到他耳畔：
　　“嗯，宁远，我现在送你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