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柜[苍穹之法芙娜短篇二]》冰魄诺伦

2、太阳以东（总一）

　　TITLE：太阳以东（East of the Sun）

　　少女弄丢了她的白熊丈夫。
　　为此，她要去传说中位于太阳以东的城堡。

　　据说，她的爱人就被困在那里。

　　******

　　[真壁一骑迷路了。大家要是在路上见到真壁一骑，请转告他，让他快点回家。]
　　[重复：真壁一骑迷路了。大家要是在路上见到真壁一骑，请转告他，让他快点回家。]

　　在法芙娜退役转业的研修学习结束后的第一天……

　　剑司惊讶地发现：总士竟然也出现在医疗室。
　　而且是穿着象征医生和研究员的白大褂。
　　转念一想，他也就不觉得奇怪了——要知道，身为[皆城]，总士在龙宫岛的责任之一，就是照顾并守护岛的[核]。
　　这可是一个需要综合众多领域的艰巨任务。
　　也就难怪，他此时会出现在这里。

　　尽管已经有所猜测，剑司还是难以置信，忍不住问：“总士你……也选了特殊医学吗？”
　　“[核]的研究涉及多个领域。”总士眼也不抬一下，回答得平常，“这是其中的一项。”

　　——问题是，你好像还兼修了许多门内容啊……Mark.Nicht的解体项目，好像也是你在跟进的对吧？
　　被学霸超强的多线程学习和处理能力震撼得无以复加，哪怕早已对答案有点心理准备，剑司依旧老半天才艰难地把自己的佩服憋成一句：“厉害。”
　　虽然直觉总让他觉得，真正的理由不是那么简单。
　　——总感觉，你在追赶着些什么。
　　望着总士结束今天这边的课程后匆匆赶去下一场授课的背影，剑司随手用平板敲敲自己过劳酸痛的肩，自言自语：“总士这家伙，难道就不会觉得累吗？”

　　****

　　“远见，店里剩余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我去送外卖了。”

　　还在擦餐桌的真矢随口一问：“是给皆城君的吗？”
　　一骑老实地点头承认，旋即又无奈笑道：“没办法，总士那家伙一认真起来，就很容易把吃饭忘掉。”
　　而且也不太会把自己照顾好。
　　想起前不久的研修学习那段日子里，总士似乎稍有空闲，就忍不住猛打瞌睡……一骑突然幽幽叹了口气，感觉有点愁。
　　眼看着一骑大概又在心里抱怨某个不器用的自理能力，真矢别过脸，嘀嘀咕咕地吐槽：“虽然知道大概不是故意的，但总感觉这样的皆城君好狡猾……”
　　一骑没听明白，“什么？”
　　“没什么。”真矢摇摇头整理好神情，微笑着对即将出门的人挥手告别，“一路顺风，一骑君。”

　　****

　　“我也会加入研究。”
　　“我要实现为你延长生命的事。”

　　****

　　“你也别忘了，还有你自己。”
　　不经意回想起盂兰节祭典那晚对方说的话，一骑不知不觉便应出了声响。
　　猝然听见一骑的话音，才刚捏起筷子的总士本能地偱声抬头，茫然地问他：“什么？”
　　瞧见总士那副毫无自觉的做派，一骑似有若无地笑叹了声，以妥协的语气打发对方：“让你别忘记按时吃饭。”
　　总士收回眼神。
　　虽然沉默了五秒也依然存不够底气，但他还是试图替自己辩解：“其实，我可以去ALIVS的食堂对付一下的……”
　　一骑盯住他。
　　“那你去了么？”
　　发出来的问话正中要害。
　　总士登时老实安静下来，乖乖地开始用餐。

　　——怎么可能去？
　　再不济，宿舍外不远处就有自动贩卖机，里头的功能饮料和营养果冻应有尽有。总士自认，应该不会把自己饿死渴死。
　　不过这些都不能说。
　　无他的，会挨训而已。

　　总士没有直言的事情，其实还有不少。
　　然而，大概已经是他们二人心照不宣的事，就只有一件：总士在抢时间。
　　他在追赶那个可以为一骑延续生命时长、打破生存时限诅咒的未来。
　　争分夺秒。

　　对于十四岁那年把一骑拉入人类与Festum之间的战争，总士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哪怕从某种角度而言，他就是那个把一骑最先推入诅咒的家伙。
　　因为这就是当时的龙宫岛的孩子们的[使命]，就算没有总士自己的推手，一骑最终还是要登入法芙娜的驾驶卵舱。

　　饶是如此……
　　对于这届研修学习的开展，总士其实很期待的。
　　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他们这一届法芙娜驾驶员。
　　总士清楚：研修学习的开展，同时意味着一骑和远见，以及其他同期的驾驶员都有可能安稳地退役转业，远离战争——他由衷地为这点感到高兴。
　　也因此，真矢和卡农不打商量就试启动Mark.Sein这件事，总士才会如此恼火。

　　人的行为存在惯性。
　　正如惯于和平的人，一般很难立刻适应战斗的状态。
　　反过来说，已经习惯于战斗的状态，那么对于过去那个生活在和平中的自己，就会觉得陌生。
　　总士热烈地希望，大家能够习惯并享受现时得来不易的和平。

　　“你别忘了，还有你自己。”
　　一骑又说了一遍。
　　听见这话，总士皱起眉看过去，仿佛在真诚地疑惑一骑在说什么傻话。
　　“我的前路一直都很明确。”总士应得平常又笃定。
　　一骑愣了下，失笑，“说来也是啊。”

　　好像……
　　在同期中，总士一直是目标最明确、态度最坚定的那一个。

　　——能别那么勉强自己就更好了。

　　“不过你也说得对。”总士出乎意料地转了话锋。
　　“诶？”一骑疑惑抬眼。
　　“我的前路大多都与岛的[核]绑定，在日常中，确实也需要找点什么事务，以方便转换心情。”

　　“这样啊……”
　　一骑设身处地，跟着认真地思考起来……

　　“要不，你也来[乐园]学一下做菜？”
　　“哈？”总士对这个建议不太理解，一本正经地提醒他，“当初我们两个保持全天候Crossing的时候，我已经有在跟你学习过的。”
　　这个说法令一骑哭笑不得，“这俩是同一码事么？”

　　当天晚餐时间的尾段，总士还是现身[乐园]。
　　随后同样出现的，还有美羽和她的妈妈弓子。

　　一见到总士，小女孩立马就跑了过去，“总士哥哥！”
　　尽管很意外这个态度，总士还是尽可能把自己的语气放柔，“怎么了，小美羽？”
　　“这个世界上有比太阳的东面还要遥远的地方吗？”
　　小女孩兴冲冲地如是问道。
　　听得总士愣了下。
　　在通俗概念和一些童话故事中，太阳是最东面的象征——太阳以东是传说中的概念。
　　只不过，当初Alivs保存许多资料，但当中并不包括对战斗不适用的民俗类读物，也没多少适合幼童的课外悠闲读物。
　　然而，总士熟知Alivs保存至今的一切资料，当中没有美羽提过的关键词。

　　总士若有所思，“是从[外面]来的信息吗？”
　　“是艾米丽讲的故事！”
　　另一边，真矢蹲下来，与小女孩的视线持平，温和地问：“是一个怎样的故事呢？”
　　小女孩的注意力随即被引走，兴高采烈地开始讲述自己从[朋友]那里听来的故事：“一个小姐姐弄丢了她的白熊。需要到很远、很远的、比太阳还要远的东面，因为那里有一座城堡，她的白熊先生就被困在那里……”
　　弓子在旁听得有点担心，不由得说起她的苦恼：“最近，这孩子总是说有个叫[艾米丽]的新朋友，还跟她说了很多话……”
　　美羽实在太特殊了——龙宫岛久违的首例自然繁育的孩子，同时天生拥有全天候Crossing的能力——这样的孩子此前毫无先例，以致于岛上的大家都不确定，这到底是她与岛外的存在连上了Crossing，还是单纯的[幽灵朋友]这种常发在幼童中的心理现象。
　　作为Alivs管理层的一份子，总士问弓子：“远见医师对此的意见是？”
　　“妈妈的意思是，暂时先多加观察。”
　　尽管刚才是在跟弓子说话，但总士的[天才综合症候群]是多线并行处理，所以完全不耽搁他同时把美羽讲的故事听完。
　　总士适时回到与小女孩的对话中：“小美羽觉得，你的朋友跟你说这个故事，是为了什么？”
　　小女孩亮声回答：“永远也不要放弃希望！”

　　走在回去的路上，总士不由得有些感慨。
　　“岛的[外面]啊……”
　　自从龙宫岛Alivs有意向结束避世方针，总士之后就没试过主动离岛。
　　唯一的离岛经验，还是因为他自己和齐格飞系统一起被极星Mir掳走。
　　可以说，他连岛外其他的人类阵营势力都不怎么见过，更别提接触其他人类基地的人文风貌。
　　当然，这不是他眼下的说话重点。
　　“要是你哪天又再偷偷出岛，那就没办法靠发广播来找你了。”总士对此表示遗憾。
　　一骑当下松了口气，“那就好。”
　　总士扭头看过去，“嗯？”
　　“要是再像上次那样全岛广播寻人……”一骑难得抱怨起来，“你不觉得自己这样很离谱么？”
　　“还在念叨这事吗……”总士的意外来得真情实感，甚至显出无辜的意味，“那样比较方便，而且广播本来就有这个功能啊。”
　　说起这事，迟钝如一骑也难得有点急了，“这感觉很羞耻啊！”
　　——迷路什么的……还是小孩么？
　　“所以你老实留在这里就好了。”
　　终于听明白总士想说的是什么，一骑眨眨眼，还是忍不住首先打趣他：“不是说不能感情外露太多么？”
　　总士板正地表示：“你不一样。”
　　显然，处变不惊的本事，正在这位法芙娜小队指挥官身上平稳地发挥作用。
　　眼看一骑没再吭声，总士伸出手，裹住对方的手心。
　　“不要悲观。”
　　“……嗯。”

　　一定有办法延续你的生命。
　　哪怕这个办法遥远得如在太阳以东。
　　既然童话中的那个少女能够寻回白熊、找到替爱人解除诅咒的办法……

　　就着夜色侧头看着安然睡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人，留宿在真壁家的总士在心里对自己说。
　　——我也能做得到的。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