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第十九章 鹦鹉 ...

  •   这种天气,即便他跃上屋梁,只怕也无处立足,我趴在雪上四肢酸麻,看着下面心里畏惧得很,这么高的地方,方才我是怎么爬上来的。

      他将梯子搬到我正下方,搞了半天还是要用这种最原始的方法。

      我扯着嗓子尽力喊道:“你快点,我快掉下去了!”

      声音混在北风里几不可闻。

      刘珩却吼了一声,“闭嘴!”焦急之中似乎带着几分慌乱。

      他一上梯子,那梯子顶部压得屋顶的雪又往下滑落不少,我的一只脚踩空,往下滚了半身宽,全靠膝盖在着力,真的快要坚持不住了。

      我四肢无力头痛欲裂,忽然心底生出任性的想法,不如就这样摔下去算了,这样摔下去,摔死在燕王府的后宅,看刘珩紧张兮兮的表情,搞不好还能掉几滴眼泪,正在胡思乱想间,忽然听到清脆娇/媚的一声呼喊:“王爷!”

      是南宫盈盈赶来了,她抱着手炉,披着鲜红的鹅毛氅,一脸焦急地看着刘珩。

      转眼间下人们全都赶过来了,丫鬟婆子,连并平日里晃都不往正房晃的小厮,乌央央站了一院子,全都仰头看着我。

      被围观了……

      我又不想死了。

      这么死太丢人了。

      每一个瞬间都长似一年,我实在熬不住了,终于眼前一黑,脚下一滑,整个人坠了下去。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出现,我为了护着手中的鹦鹉,仰面朝天结结实实砸在了刘珩身上。

      他在半空中接住了我,自己却向后倒去。也许是我身上太冰了,我感觉到他的胸膛暖融融的,渐渐陷入了困倦之中,四周似乎很嘈杂,我听到刘珩在喊我的名字,他说我压到了他的腿,他说以后如果真的瘸了都是被我一次次伤得。

      我笑了笑,渐渐阖上眼睛,却听到他的喊声变得急躁起来,似乎在叫我不要睡去。

      那我便偏要睡去。

      睡梦中,闪电凄厉地划破夜空,每一声惊雷都激荡着我的头颅,我倒在血泊里,动弹不得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充斥着恐惧,这是一种极致的恐惧,从前我梦到这个场景,恐惧之中掺杂着对刘珩深深的恨意,后来刘珩险些救我而死,我便不再怨恨,这种直白的恐惧便赤/裸裸地展现在我眼前。大雨滂沱,我声音幽微,只是扯住刘珩的前襟,拼命想告诉他我的感受。

      又过了好久好久,我才终于醒过来。刘珩坐在我身边,床边围了一圈人,玖娘茯苓都在,好久没有看到这么多人了,我这才发现自己嘴里有一丝苦涩,刘珩手里端的药碗里还有一些残渣。

      他剑眉微蹙,沉声问道:“你为什么要穿着睡袍在冰天雪地里乱跑?知不知道燕王府现在容不得你添乱。”

      “为什么乱跑……”我喃喃念着,我想起来了,因为我听到了动静,见到了一只鹦鹉,“鹦鹉呢?”我惊呼出声。

      茯苓提着笼子,那鸟儿歪着头打量着我,我松了一口气,对刘珩道:“容不下我就休了我啊,反正我在燕王府是你的累赘,你巴不得我冻死了才好吧。”

      刘珩对茯苓怒道:“什么畜生往屋子里搁,拿下去!”转身问道:“这鹦鹉是谁的?是不是我三哥送你的?”

      “才不是,我一早儿听见它在外头叫就出门去看,不知是谁家养的跑了出来,一只畜生又碍着你什么了,横竖你又不往我屋里来,把我也赶出去了才干净。”

      “你以为我会遂了你的心意,我劝你死了这条心,我是永远都不会休了你的。”说罢便起身,将药碗用力掷在桌上便转身去了,那药碗的盖子在桌上转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他救我活命就是为了折磨我的吗,我恨得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我几个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憋得狠了也只是在屋里打打麻将,才就出去逮了只鹦鹉,他就嫌我添乱,他这是恨我害了南宫盈盈腹中的孩子。这个傻/子凭什么仅凭南宫盈盈的一面之词就相信我是会故意害人的毒妇?

      也许生在崔家在他眼中就是我的原罪吧,身为权臣的父亲,站在了东宫正位争夺的另一阵营,崔氏一族对梁王的支持,是刘珩永远不能原谅的一根刺。

      今年的冬天格外严寒,几场暴雪断断续续下了月余,我伤寒久治难愈,碳火烧得越旺,我夜里便越发咳嗽不停。

      我问茯苓,我开始发烧那天去请大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却闭口不提,就连玖娘也是连连叹气,不住跟我说宽心养病,莫管其他什么的。

      在玖娘的只言片语间,我也微微感受到了些许原由,“这还是王府内宅就斗成这般了,若日后真的进了东宫,王妃这般不会防人可怎么活,再看看皇宫里的那些妃子,哪一个不是荆棘丛里爬出来的,王妃提前见识见识这些,也不见得是坏事……”

      我心里却清楚地很,后宅也好,后宫也罢,所有的争荣夸耀之心,要不然就是依仗夫君的爱,要不然就是依仗家族的权势,刘珩不爱我,而我的家族也会在最后的政治争斗中败给刘珩和他的幕僚,我连命都保不住,还有什么好争抢的呢。

      说起来,刘珩这边忙于政事,顺风顺水,岂不是说明父亲和兄长那边有很大的麻烦,还有上官仪和于武陵说的大臣们的推举,不知如何了。这段日子,我心灰意冷,没有什么上进之心,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崔嵬。

      只盼着我病再好些,能跑出去见一见崔嵬。

      无事的时候,我就逗一逗范公子送我的鹦鹉,因为它头上的一撮黄毛,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一点金。

      一点金非常聪明,会学人说话。这天晌午,我房/中逗弄一点金,听到茯苓有些惊慌地通报了一句,“燕王来啦。”

      一点金也快言快语地喊着“燕王来啦,燕王来啦!”我久病不愈,身上没力气,歪在一旁并未起身,一点金的笼子挂在从前刘珩常睡的红漆梅花雕三节躺椅上,刘珩走进来,我感觉到他周/身散发的冷气,有外面冰天雪地的寒气,还有他身体里散发出来的冷意。

      “怎么把这小畜生挂在这,快拿开。”

      我见他面露不悦,想是嫌弃一点金占据了属于他的位置,懒得跟他多纠缠,便将笼子取了下来,放在窗台。窗户的缝隙虽被玖娘糊住,还是透进来些冷风,激得我打了个喷嚏,不住咳嗽。

      一点金扑腾着翅膀叫着“王妃吃药,王妃吃药。”

      刘珩蹙眉问道:“你的病还没好?”

      茯苓这会子壮着胆子冲了出来,对他道:“王妃的病一直也没好呢,怎么您不知道?现在吃的药还是上次您来我们这屋的时候叫人请大夫开的,下头的人拦着不让我出门,家里常用的大夫被截在南宫夫人的房里,说是她身上不自在,那个事过去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自在,您罚我也不怕,这句话我还是要说,要说那事也不是我们家王妃的错,怎么您就信了南宫夫人一口咬定是王妃害人……”

      “阿弥陀佛,”我心里暗暗念道,茯苓这丫头从前只对我话多,终于敢去烦她心心念念的好姑爷了,让刘珩体验一把被人念叨的滋味。

      “好了。”我拦着茯苓,怕她挨打,刘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估摸着在爆发的边缘。

      他黑着脸坐了好久,才缓缓蹦出一句:“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是知道什么?

      知道我没大夫,还是我没有害南宫夫人小产,这话没头没尾的,其实我还不知道他今天来要做什么。

      莫不是有话要说,毕竟我咳嗽一个冬天都没有见他影子。

      刘珩话锋一转,对我说道:“上元节快到了,宫里的灯会照理是该携你同去的,既然你风寒未愈,不要让太后看了担心,我会和南宫夫人同去。”

      日子过得真快,又是一年上元节,我“哦”了一声。

      一听就是借口,他本来也没打算带我去,反正我对看灯没什么兴趣,对他们两个干什么也没兴趣,我只是有些想家。“那我上元节能回家省亲吗?”

      “不行。”刘珩冷冷地道。

      “那我出去逛逛总可以吧,我觉得我的病是闷出来的。”

      刘珩问道:“你想出去见谁?送你鹦鹉的人?不行。”

      我急得又是一阵咳嗽。

      他见我如此,心烦意乱地说道:“不是有那小畜生陪你吗,怎么还会闷出了病?”他又带着嫌恶地看了一点金一眼,不知一只鹦鹉到底怎么惹到他了,“你老老实实在王府呆着。”

      刘珩拒绝了我的请求,便起身走了出去。

      还算他有些良心,刘珩来过的第二日,茯苓就带了一个御医来重新给我瞧病,难得难得,刘珩那个挨千刀的还知道从宫里给我找人瞧病。

      御医到底比寻常的大夫强些,我的寒疾渐渐好转。

      只是风寒易治,心病难医,我真的好怕崔嵬和崔家会出什么事,总觉得,刘珩不会平白无故来见我,就是为了告诉我他上元节要进宫陪太后看灯。

      我没有想到,这忧心忡忡却也一潭死水的日子,又被一场意外的灾/祸打破了平静。

  • 作者有话要说:  刘珩:这小畜生到底是谁送的?(内心纠结中)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