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麟曲》苏如笑

5、第四章

　　【四】
　　他逃进那个森林的时候，就看见了那个女子。

　　一身薄如蝉翼的衣衫已然辨不出颜色来，上面还残有暗暗的血迹，和污秽的泥土。定是历了惨痛的女子。

　　她悠悠的抬起头看着谢墨，眼眸如冬日的浓雾一般，带了些许不易察觉的诡异的笑意。也许这样的笑意，连她自己亦不曾注意。

　　其实，她长得很美，那是很难说明的美。一双如水的双眼携了几分不经意的哀伤，沉寂了太多太多的世事尘埃。脸苍白得如初下的雪，承载了看不尽的沧桑。似弱柳扶风一般，消瘦得让人怜惜。

　　只是，喑哑了的声音，像是枯井一般，眢然苍凉。

　　然后谢墨看见了她身后的石头。很奇怪的大石头，仿佛泛着隐隐的殷红，一眨眼却又不见了，仿佛是错觉。

　　而后，他坐在了她的身边。他看见她皱了皱眉，一定是闻见了自己身上怎么也洗不尽的血腥味吧，谢墨苦笑。

　　她说她十年前就来此了。谢墨震惊地打量了她好一阵子，恍惚间似乎又见到了十年前血光冲天的一幕。

　　她说她叫罹雪，意为苦难的雪。本该是如雪一般的纯白啊，谢墨有些讥讽地笑了。却不知讽刺地是罹雪，还是自己。

　　然后他走进了石头旁的木屋——罹雪不喜欢的木屋。当谢墨走进去时，才明白罹雪，或者说苍雪为什么不喜欢它了。

　　让人感觉很压抑，像是五脏六腑都被缩紧了一般。静幽幽的，又仿佛荡着回声，怨恨的，凄凉的。就像那石头一般，诡异不可言。

　　苍雪说她来的时候就有了，难道，在这之前还有人在这里呆过很长一段时间？明明那么多人进来这森林却没有人返回，那么，他和苍雪，又为什么能在这里呢？

　　谢墨甩了甩头，这一切，真是匪夷所思。或许，是上仙的眷顾，抑或是偶然间，那些不问世事的上仙们睁开了他们怜悯的眼？

　　既然活下去了，就在这里安静地度过余生罢。倘若是突然间死了，也无牵挂。

　　只是，十年间的血腥，仿佛怎么也洗不去了。连苍雪、那个从惨痛里走来的女子，亦不喜欢自己身上的味道呢。

　　既然生来由不得自己，就安然寂灭余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