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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224天后的第一次吵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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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吕耶尔。
距离巴黎车程4个小时的法国小镇。
虽然附近就是著名的度假地巴登巴登和如油画般的法国小镇科尔马,可这个地方并不是游客的目的地,除了偶尔来祭奠的外乡人会打破这个只有上百户人家的小镇的平静。
美籍日裔组成的442军团在这里经历了惨烈的24天,关于这场战斗的油画至今仍悬挂在五角大楼里。
外景地就在布吕耶尔郊外的山林里。
竹内迈克第一次拍摄这样的题材,连上杉纯実都能感觉到他压力很大,连续几天都没刮胡子没好好睡觉,眼睛里都布满了血丝。
更别说饰演主角的美籍韩裔赵约翰,这位在好莱坞出道将近20年的演员应该也没经历过如此辛苦的拍摄,现在正趁着导演协调群众演员的空档在躺椅上假寐,而边上就是席地而坐的上杉纯実。
在这个因为大比例实景拍摄的剧组,动不动就超支已经让制片团队在神经衰弱的边缘,他们作为演员也只能配合地能省一点就是一点。
这一场本来应该在早就拍完的戏已经拖到了第三天,不是天公不作美就是导演觉得不满意,第四天半夜起床化特效妆的赵约翰和上杉纯実只能抽空休息调整状态。
全场stand by。
赵约翰饰演的哥哥躺在了由两个饰演医务兵的群众演员所抬的担架上,右胳膊被折叠着绑了起来,空荡荡的袖管在半空晃荡。
上杉纯実饰演的妹妹身上的白大褂已经看不清白色,被剪短的头发乱成了麻,听到医务兵的呼唤前来接诊。
“丹尼尔!”她惊呼。
这个移民家庭为了融入美国社会,放弃了日本兄妹之间“お兄ちゃん”的称呼,在人前学着像美国人那样直呼其名。
“千代子……”
哥哥迷迷糊糊地,仿佛看清了她,又仿佛像是眼前出现的幻觉,却叫出了已经丢弃了将近二十年的,她的日语名字。
焦急、害怕和慌张,这些词语已经完全不够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眼中的泪欲落却未落,可下一秒,战地女医生千代子找回了冷静,抹了把脸便吩咐医务兵将他抬往医疗帐篷,从哥哥身边走过奔向下一个担架的病人。
回眸,却看见了,哥哥抬起只剩半截的右手,以及下垂的空荡荡的袖管。
特写镜头对准了上杉纯実。
她对着镜头,说出了“welcome home”,却把台词里的Daniel改成了“お兄ちゃん”。
“Cut!Very good!下一镜头准备!”竹内迈克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来。
上杉纯実则蹲在了地上痛哭出声。
日裔军团经受着战友的歧视被派往参加最危险最激烈的战役,却拼了命去营救歧视他们的美国其他部队。布吕耶尔战役全团2943人阵亡140人,1800人负伤,43人失踪,442团几乎用三条人命救出了被围困的战友。
用鲜血换来的认同感……值得吗?
你终于可以回家,可那个家,真的欢迎你吗?
竹内迈克通过电影问了这样一个问题,这一群无根的飘萍,只想要有一个安稳的所在,却不得不拼上了性命。
下一个场景没有她的戏份,她可以有一段时间去调整。
赵约翰从担架上下来后用着最近才学会的日语担心地问了“大丈夫”,上杉纯実抽泣着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只是需要时间平静一下。
第二天是她的生日。
明明去年还是在东京开着时尚的派对,今年却在异国他乡的山林里拍着如此压抑的电影。
这一整天惨烈的战争戏,让她根本没什么心情。
心情不好就想喊“arashi”……
即使这两天没有演唱会,她也知道他们肯定忙得要死。
上一次和某位溜肩主播视频还是上周的事情吧……
上杉纯実看了看手机,现在东京时间是下午4点,正是忙碌的时候,line里面一片寂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一会儿要补拍几个镜头,她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去和动作指导跟对手演员套个招。
电影里涉及战争打斗的内容不少,但她的这场戏只是很简单的和想要自杀的战俘的争执,本应该在争执中摔到地上的对手演员,不知怎么地就撞到了她身上。
然后,她悲剧地因为这巨大的冲击力没站稳,崴了一下脚,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向着边上的铁皮柜而去,重重磕在了柜子上。
疼痛和眩晕同时袭来,一股热流慢慢地从头顶向下蔓延。
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接下来的戏份怎么办?这个超支的剧组会不会因为她受伤要旷工几天就换人啊?
上杉纯実很早以前就听朝仓凛吐槽过法国医院的急诊简直就跟“急”字没有任何关系,她在剧组当地团队的陪同下,坐在了候诊区。
被血浸透的纱布换了几块,倒是止住了伤口的血,只是脸上和头发上残留的血已经凝了起来,搭配她化的特效妆有些吓人。
等了1个小时之后,医生才过来清创,伤口算不上很深但有些长,整整缝合了三针。虽然她没什么呕吐眩晕的反应,看起来只是皮外伤,但为了保险还是做了个CT检查,确认没有颅内出血之后就嘱咐她一些注意事项,一周以后来拆线。
坐在回住宿地的车上,她有些恍惚。
东京时间23点30分,还有30分钟就到她的生日。
没想到24岁还未到来就给了她真“迎头一击”。
剧组的大家都过来嘘寒问暖,竹内迈克调整了她这两天的日程,让她好好修养不必担心,反正他已经注定要超期拍摄了,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前天刚刚进组的大前辈渡边谦更是拿来了他海外拍摄时必不可少的真空拉面让她一解思乡之情。
而她则是一一谢过,自己洗漱了一番便窝在了房间里。
东京时间4月26日0点。
手机里的消息提示音不断响起,庆应群里的各位接力发的“生日快乐”表情把她逗得前仰后合,朝仓凛在加班回家的路上给她录了两句生日歌,二宫和也更是拍了摆在自家茶几上的一个酒杯表示和她远隔欧亚大陆也可以对饮一番。
樱井翔也发来了生日快乐的祝福,她在对话框里输了几个字,最终却又抹掉了,只回了一个“谢谢”。
4月28日
岚福冈演唱会前休息室内。
二宫和也照旧歪在沙发上玩着游戏,却在收到了一条消息之后顿了顿,向着正在例行补充热量的樱井翔走了过去。
“翔君,四子的伤还好吧?要不要我拜托下渡边前辈照顾下她比较好……毕竟第一次去海外拍戏,国内的经纪团队也没跟着她。”
樱井翔有些诧异,放下了筷子问道:“伤?什么伤?她受伤了?”
“你不知道?不是吧?”二宫和也反而更摸不着头脑,“刚刚看到一个打游戏的朋友发的动态,在科尔马碰到了四子他们摄制组。”
他划了几下手机,翻到了那张照片。
上杉纯実随意地裹了一件外套,齐耳的短发让她看起来眼睛更大了,在和一旁的导演和工作人员说着什么,刺眼的是,她头顶上的一大片纱布,和只有纱布周围被剪得很短的头发。
樱井翔盯着这张照片足足有两秒,才把手机还给了二宫和也,说了句“我去打个电话”便抓起桌上的手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休息室。
刚刚进门的相叶雅纪看着他沉下来的脸有些被吓到,对着自己的竹马问道:“翔酱什么情况?”
二宫和也摸了摸下巴上不存在的胡茬,说道:“可能……不大好呢……”
打了几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樱井翔烦躁地一脚踢向了墙角,留下了个不明显的鞋印。直到松本润路过提醒他该准备了,他才皱着眉头回到休息室。
然而不管生活中发生什么事,他还是得在一会儿的演唱会上,热情洋溢地喊出“调子はどうだ”。
上杉纯実直到回了住宿地才看到了樱井翔的未接来电。
今天剧组在科尔马有几场外景戏,她并没有什么戏份,只是待着也没什么事儿便过去帮着打打杂。手机关了静音一直放在背着的书包里,她压根儿就忘了这茬。
将近十通的未接电话,她大概猜到了,自己受伤的消息可能传到他耳朵里了。
在她要拨电话过去的时候,那边却发来了视频邀请。
上杉纯実接了起来,“Hi~”她装作轻松地挥了挥手。
樱井翔还在流着汗,粉红色的演出服递给了边上的工作人员之后,他穿行在人来人往的走廊里,举着手机,只跟她点了点头,便推门进了放置着健身器材的活动室。
“受伤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从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担心和不安让他难得失去控制地烦躁,终于见到她还算是元气的样子,却忍不住兴师问罪:“我们说好的吧,无论什么事情,都要告诉我,是吧?”
他皱着眉头,一脸仿佛她是个不懂事的小朋友的样子,往常盛满了温柔的眼神也尽是不悦。
上杉纯実有些委屈,原本想要撒娇的心情也荡然无存,明明自己是不想让日程繁忙的他担心才选择了隐瞒,明明自己因为他不在身边,独自忍受着血流如注的恐怖,忍受着留下后遗症的害怕,忍受着自己在陌生环境的孤独。
她是在努力把眼泪往下咽来着……
“明明,告诉翔君也没有用吧……”她尽量让自己笑得云淡风轻,“告诉翔君,却什么也做不了,还是别让你挂心了。”
樱井翔感觉被噎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看来你应该没什么事,那早点休息吧。”
“好,再见。”上杉纯実点了点头,按下了挂断键。
眼泪却忍不住了,落在了面前的书桌上。
很好,恋爱224天,他们终于第一次吵架了。
作者有话要说: 铺了两章写得太纠结的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