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娱]请指教！溜肩男主播》奈儿

12、Me Too在身边

　　陪同的工作人员和综艺组一会儿还有会议要开，上杉纯実便拿着装着运动服的背包，去到演播室那层。每天前来录制番组的粉丝们可是不少，电视台为了方便艺人们跟粉丝保持一定距离，有这么一两个僻静的洗手间供他们使用，上杉纯実正好去那里换下这一身有些累赘的装束。
　　这个时间正是录制最忙碌的时候，上杉纯実穿过空荡荡的走廊，走到了安全出口附近的那个拐角处。
　　她听到安全出口门那里传来明显的哭声，想要转头就走，却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
　　那是一个女声，一边抽泣一边打着电话，声音不是很清晰：“刚入职就能采访这么重要的政治人物，我还想着好好加油不能辜负组长来着，没想到……没想到那个人，按掉了录音笔直接问我能不能感受一下我的胸*部，连取材都没能好好进行……”
　　这一句话，其实就够上杉纯実拼凑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该死的让人学会忍让的社会啊，从去年开始那一场席卷全球轰轰烈烈的“me too”运动到现在还余波未平来着。
　　这种只能与亲近的人言说的痛苦，这种从得到器重的欣喜到信任破碎的痛苦，不知道她能不能好好迈过这个坎呢？上杉纯実轻轻叹了口气，她这样一个外人，还是当作什么都不知道，转身离开比较好。
　　“连健君也这么觉得吗？忍耐下去比较好吗？可是好不甘心啊……”那个女声哭声渐止仍带着绝望：“为什么，面对这样的恶，只能让受害者忍耐呢？”
　　上杉纯実知道这样听壁角不对，理智也告诉她作为一个艺人应该不要牵涉到这些话题，前几个月声援水原希子的留言让她差点丢了个到手的CM，虽然事务所没说什么，但公关部门已经要了她SNS的账号密码方便随时监控。然而今天这个时候，她真的很想做一件不理智的事情。
　　她一鼓作气推开了安全出口的门，看到了一个妆都哭花了的女生，还很年轻，拿着手机不知所措地愣在了那里，直到电话那一头传来“么西么西”的声音才匆匆说了两句挂断了电话。
　　“不好意思，刚刚您说电话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些……”上杉纯実虽然觉得自己一瞬间的决定非常正确且帅气，可现在的情形还是有点难以收拾，她停下来组织了一下语言：“虽然我知道这样做不对，但还是想要给您打气加油……”
　　“谢谢您……”眼前的女生显然有些被吓到了，声音还有发颤。
　　“遇到这样的事情，当然是加害者的错误，忍让什么的，只会更加助长他们的气焰。他们敢这么做，不就是看准了我们这个国家对于女性过于苛刻，过于注重职场的氛围而对这些事情视而不见吗？”这一通话说出来，上杉纯実觉得自己有了一种中二热血漫画附体的神清气爽，这些身居高位的垃圾啊，还真是仗着这个国家的女性温柔隐忍而为所欲为了。
　　对面的女生一开始还带着惊魂未定的表情，听完她这样一番鼓舞的话，反而有了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今天遇到上杉小姐真是太好了……我以为，像我这样觉得不甘心的人，是社会的异类呢……”
　　但她随即又开始带着悲愤：“连和男朋友说起，还觉得我这样的想法太激进，不小心可能丢了工作，可是我认为，总得有人站出来啊！立志做记者的我，不就是为了揭露这个社会的阴暗面而这么努力考入电视台的吗？如果我都不站出来，大概就会有更多的受害者。”
　　总得有人站出来啊，这样勇敢的女性才能成为这个国家新闻界的良心吧？上杉纯実觉得鼻子有点酸，还好从小相信的正义并没有被遗忘，只会躲在背后加油的自己，比起这样的人来说，真是太明哲保身，也太渺小了。
　　“这位小姐……”
　　“我叫高桥明美。”
　　“高桥桑，有什么我能帮你做的吗？如果是政治人物的话，高桥桑这样一个新人职员，想要伸张正义还是有些困难呢。”对方肯定是看准了这点才敢在取材过程中就这么肆无忌惮，虽然不像出身外交官世家的朝仓凛有那么大的能量，上杉纯実也想尽自己的努力，帮助即使知道自己是螳臂当车，但为了心中的坚持也想试一试的高桥明美。
　　“我手上有证据。”高桥明美晃了晃手机：“取材的时候我一般会拿手机和录音笔同时录音，以防有什么万一，那天福田议员只关掉了我的录音笔，放在包里的手机还存有录音。”
　　“福田议员？福田森一郎？”这个名字，连不怎么关注政治的上杉纯実都有所耳闻，是国会的明日之星，政治世家出身、家庭和睦，在选区人气颇高。她生平第一次想要成为正义的小伙伴来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就碰见了大boss难度的任务啊。
　　“对，”高桥明美点点头：“你也没想到是他吧？这样一个有着大好形象的议员，我即使拼着丢了工作，也要揭开他欺骗世人的假面。”
　　“那高桥桑现在有什么打算吗？”上杉纯実问。
　　“果然先要和上级反应吧……”高桥明美刚刚那种踌躇满志又变成了犹豫和不安，即使抱着崇高的新闻记者的正义理想，她也不过是二十几岁的职场新人，想要和这样的大人物做斗争，都不能保证上司和电视台会成为自己的后盾。不，先别说后盾这样小概率的乐观想象，最坏的情况下，这根本是报道局政治部以年轻漂亮女记者吃亏而换取新闻取材的策略。
　　上杉纯実想了想，从包里拿出经纪人服部丽莎的名片，又拿出笔写上了自己的电话号码递给了她：“比起孤军奋战，还是有个队友比较好吧？别的不敢说，在网络舆论上扩大影响力可能还可给高桥桑帮个忙。有什么需要就随时打我或者经纪人的电话吧，除了帮高桥桑加油，我也想为正义贡献一点点力量呢。”
　　高桥明美只是犹豫了一瞬间，大大方方接下了名片：“今天能得到上杉桑的应援已经让我觉得很受鼓励了。这张名片的话，如果永远不会用到就好了。”她有些自嘲地笑笑，这样容易判断的恶，却往往很难直接获得惩罚，如果用到了这张名片，她的这场战争即使赢了，也跟输了没什么区别吧。
　　她把名片收进了上衣的口袋里，：“我从办公室出来也很久了，是该回去了，今天十分感谢。”高桥明美说完便整理了下衣服，沿着安全通道的楼梯向下走去，直到她的脚步声渐远上杉纯実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真是大意了啊。
　　上杉纯実有些懊恼，只怪自己粗心大意的毛病又犯了，推开安全通道的门回到了刚才的拐角处，迎面却看见了靠在走廊尽头按着手机的樱井翔。大概是收录中间改换布景的休息时间，他穿了一件卡其色的夹克衫内搭红色的T-shirt，看似随意休闲却从配饰的细节上看出服装师的精心搭配，一边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听到她开门的声音瞧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看手机。
　　是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怎么就忘了自己如何通过这扇不隔音的门听到了高桥明美的壁角。
　　她有些犹犹豫豫地上前问好：“日安，樱井桑。”
　　樱井翔叹了口气，把专注在手机上的视线移向了不安的上杉纯実，之前见到她总是带着温暖笑意的眼神在今天看起来却认真又严肃：“虽然我可能没有这样的立场，不过还是想要说，电视台可不是说这些话题的好地方。”他指了指那道门，“看似坚固的物理屏障，在有心人眼中更是最好的掩护。”
　　上杉纯実觉得自己像是犯了低级错误而被老师单独叫到办公室谈话的孩子，他只说了几句不轻不重的话却让一直想在爱豆面前尽善尽美的她懊悔沮丧，更别提她听完这句话就想到了刚才樱井翔看似漫不经心地在这儿摆弄着手机，实际应该是不小心听到她们的对话后怕别人靠近而装模作样在这儿把风。
　　嘴上说着严厉的话，但却还为自己着想，让上杉纯実更觉得自己不应该犯这样的错误。
　　她不安地捏了捏手指，低头不敢看他，只低声说：“多谢前辈提醒，是我考虑不周，给前辈添麻烦了。”
　　樱井翔看她这幅低头认错的样子，从担心她这样莽撞惹上麻烦又变成了担心自己摆出一副大前辈的样子把话说重了，只能咳嗽一声转而谈起刚才的事情：“虽然我没有完全听到你和高桥桑的谈话，不过刚刚你们说的，如果采访对象是福田议员的话，以我所知道的，很有可能是组长明知道采访对象的脾气才派了年轻漂亮又没什么背景的记者去。所以……”
　　在news zero担任主播已经第十三个年次的樱井翔算得上是新闻报道局的编外职员，即使平时更多只是和节目的制作团队进行接触，这种职场上传得最快的小道消息他一定也有所耳闻。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高桥明美这样去向上级投诉，不仅很有可能解决不了这件事，还会让她今后在职场的处境更加艰难。最坏的猜想果然证实了啊……
　　即使是，从小混迹于演艺圈，听过各种各样绯闻的上杉纯実，也不得不感叹当让我们义愤填膺的事情并不只是新闻上冰冷的文字，这样悲愤且无力的心情真是让人感到不爽。
　　“真是糟糕啊……不过正因为这样，才应该有更多的人站出来不是吗？”如果说刚刚的上杉纯実还因为给樱井翔添了麻烦而不安抱歉，听了这话的她显然燃起了斗志：“前辈也听过那段话吧？当他们抓犹太人时，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犹太人；当他们抓天主教徒时，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天主教徒；后来，当他们要抓我的时候，已经没有人站出来为我说话了。（注1）身为新闻主播的前辈，更能理解那种为了维护心中所相信的正义而坚持的事情吧？遇到这样的事情，真是没办法就这样只站在一边漠不关心。”
　　比起作为爱豆的樱井翔，那个作为新闻主播的樱井翔在上杉纯実看来，更接近他本人的意志和想法。曾经说过“因为我哪怕只多一个人会去看新闻也好”的他，取材的范围上天入海，从三*八线前沿的米军基地到核泄漏区的无人街道，一直冲在新闻第一线的他一直利用爱豆这个身份带来的影响力，让人们更接近事情的真相，深入了解这个世界。
　　樱井翔当然不是不知道什么是正确的，只是另一方面身为艺人的他有些担心，从伊藤诗织事件（注2）的不了了之到水原希子因为声援Kaori直接丢了好几个大厂家的CM（注3）都预示着这个国家柔弱善良的女性们开始渐渐觉醒，却更像是流星，最终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却只在夜空中一闪而过便湮灭在黑暗中。
　　“值得吗？为了萍水相逢的人？”即使上杉纯実只是声援她也很有可能把她这几年辛苦累积的好观众缘消耗殆尽。
　　“值得啊，我们生长的那个圈子，一直在享受着这个古老国家所带来的遗产，或是束缚，才能稳稳站在这顶端上，但公序良俗这件事，并不是凌驾在权力之上的。这一点是该有人告诉某些尸位素餐的人呢。”
　　霓虹的人民最怕的就是和别人不一样，最需要习得的技能就是适应氛围，最大的品质就是安分，所以那些控制这个社会的精英往往不需要做什么就能让几代人稳稳坐在高位，而他们也经常忘了这个现代工业化的法治社会下，并不是什么事情都能从人民那里予取予求。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在她身边发生，比起小时候无能为力的自己，至少现在的她还能为高桥明美贡献一点微博的力量。

　　樱井翔觉得自己大概已经快要忘了这种热血的感觉，也不是没有看过粉丝说他越长大越成熟，却离年少那个反叛的自己越来越远。然而这个圈子把一些明晃晃摊开给人看，却把一些捂得密不透风，他和身边的队友也渐渐学会了在事务所、粉丝和电视台之间游走，熟能生巧地享受着“读懂氛围”的经验带来各种便利。从小在混迹演艺圈的上杉纯実对于这些的了解不会比他少，虽然他见过她有悖于形象的小习惯，可更多时候她一直维持着良好的家教和聪明的分寸感，礼貌、周到、从不给人添麻烦是他一直以来对她的印象。然而这样的她居然有漫画主人公般热血的一面。不，这不光光是那种脑袋发热让人跟着激动的孤勇，是对自己身处这个社会既得利益者阶层的自省和责任感，是她早就做出的决断。这一刻，他忽然不想用自己所谓的经验来告诉她什么是合适的，只想好好保护这弥足珍贵的一颗心。
　　“真了不起呐，纯実，这样坚持正直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把手机插进了口袋，有点想伸出手摸摸她的头，却还是握住了拳头。
　　“不过好像不支持你，就成了坏人了啊……”
　　樱井翔缓缓地踱到了上杉纯実的身边，说道：“如果还需要队友的话，就算我一个吧，毕竟什么都听到了的我，不能就这样袖手旁观吧？”
　　话音落下他便迈着这依旧不紧不慢的步子向着演播室的方向走去，只留下上杉纯実傻傻地站在那空荡荡的走廊里。
　　哎？她好像，在刚刚干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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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1:删掉了其中的第一段，出自于美国波士顿犹太人屠杀纪念碑上新教牧师马丁·尼莫拉(Martin Niemller，1892～1984)写的一首著名短诗。
注2:伊藤诗织事件：伊藤诗织（化名）控告TBS电视台华盛顿分局的负责人山口敬之“Q*J未遂”的案件，她分别于2015年与2017年两度起诉，两度均被驳回。
注3:丢CM是杜撰的，但水原希子确实声援了控诉艺术家荒木经惟对她进行长达16年的歧视与压迫的模特Kaori。
昨天有亲问到是不是今天的高能来自人间观察，我有一瞬间想把这段改成综艺桥段，可后来还是原样把这一段放上来了。狗血是有的，不合情理也是有的。但这个议题在我写这篇文的时候就决定要放进来，不仅仅是为男女主的接触和了解制造机会，还是因为对于现实向的执念。当时me too这个话题在日推上有将近89%的人都感觉到有共鸣，可最后除了文中化用的福田淳一事件以加害者辞职告终，其他加害者都没有任何道歉的表示，对他们的生活也没有任何影响。可能这样写会比较闷，也会比较无趣，算是我自己的一点点无处可说的忿懑在文中能有一个寄托。
感激自己生在种花家～
谢谢大家一直鼓励各种夹带私货的我，这个事件写完了就会上线各种甜甜甜和干点女演员正事儿的桥段啦～（检察官要8月底才上映这会儿文中才6月底真是逼死强迫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