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卒业式 ...
-
2018年3月26日。
上杉纯実从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贴在身上16年的庆应girl的标签就要成为过去式了，平成三十年庆应义塾大学的卒业式，在这一天举行。
东京的樱花已经含苞待放，位于千代田区的老宅也在庭院里种了两三棵，如果她这时候侧头，正好能看到零星飘落的，秒速五厘米的花瓣。
但这时候的她正被按在坐垫上进行最后的造型。
头一天她就回到了老宅，只是为了今天能让熟悉旧礼的奶奶给自己穿上这一件新制的中振袖。杏色为底，手工绣上简约秀丽的樱花，隐约能在衬里的边沿看到上杉家的家纹，虽比不上成人礼那件大振袖这么隆重，也是让人移不开眼。旧式的盘发勒得她有些头疼，不过看到镜子里典雅的样子，她倒是舍不得做些过分夸张的表情来破坏难得一见的淑女形象。
“倒还像点样子，小时候的礼仪课还没全丢掉。”从自己的匣子里拿出一根簪子插在发髻上，奶奶有些皱巴巴的手又抿了抿鬓边的散发，让它们更加服帖。
“是，奶奶的手艺也是一如既往地好。”上杉纯実这会儿只能微微欠身扶一下身后的奶奶，典雅的代价就是周身束缚，她还有些不习惯。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给你订一件白无垢呢……”奶奶一边叹息一边嘟囔着：“非要当演员啊，和清水家孩子好好地就分手了，人家都快结婚了……”
上杉纯実打算起身的动作停了停，又装作没听见似的小心起身抚了抚衣摆上的褶皱，并不打算接话。
清水耀司，自从两年前分手之后她有意错开两人见面的机会，连名字都很少听到了。不过东京互相来往的圈子也就这么大，他要结婚这么大件事儿，実家肯定收到帖子了。
“纯実，好了吗？司机已经在外面等了，今天庆应门口应该会堵车，我们要早点走。”早上的时间基本上贡献给日经指数的父亲上杉毅三郎难得空出了这个工作日的早晨，现在急匆匆地等在门口去见证女儿人生中重要的时刻。
“真是的，就急着么一会儿。”奶奶拉着纯実的手，把她领到门口：“去吧，纯実。”
上杉纯実点了点头，跟在父亲的身后沿着庭院的小路向门口走去，这样的画面让她不禁想起小时候，在奶奶家上完礼仪或书道的课程，小小的自己跟着还风华正茂的父亲，欢乐地从庭院里穿过，期待父亲在回家的路上给自己买一个冰淇淋。
这时候，奶奶总会倚在门边，目送他们出门，却不发一词，就像昭和时代电影里的女子。
她快迈出庭院时还是忍不住回了一下头，奶奶依旧站在廊下那个位置，有些佝偻的身材却已经不复小时候拿着竹刀纠正她坐姿时候挺拔优雅的大小姐风范，看到她回头便挥了挥手。
上杉纯実觉得鼻子有些酸酸的，却还是挤出一个笑容。
23岁的她忽然感觉到了时间的力量，岁月就在不经意间，带走我们爱的人最美的芳华。
坐在后座的母亲正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招呼纯実往里坐。
“服部，下周Dior那个活动你再和品牌公关那边确认一下纯実的品牌大使发布稿件，还有到场媒体。”作为自己所在的事务所的代表取缔役，母亲真是一刻不得闲，有时候她真想给自己的经纪人点个蜡。
挂下电话，母亲才得空看了一眼上杉纯実的装扮：“交给母亲大人果然没错，今天即使被周刊偷拍也不怕有丑照。”
“妈妈……我就当你在夸我漂亮。”上杉纯実不知道眼前这个职业病严重的事务所老板是怎么成为曾经的宝冢歌剧团top娘役的，当然她年近半百还能秒杀路人的美貌还是相当有说服力。
“话说，弘之这家伙今天直接从机场过来？”在这个日子远在美国求学的弟弟上杉弘之居然就飞回来参加完姐姐的卒业式再回去上课，可把上杉纯実感动坏了。
“嗯，他说大概五点到东京，刚刚给我发line，已经在路上了。”
上杉纯実说完这句话，发现车里一片寂静，前座的父亲正拿手机看今天全球的股市行情，母亲则打开pad开始回复工作邮件。
这一对工作狂夫妇啊……现在还能好好生活在一起绝对是真爱吧。
上杉纯実发了一会儿呆，车就开到了芝公园附近，这是她太熟悉的地方，十六年的庆应生涯有十四年都在这里度过。今天算是一个重要的日子，过了芝公园从赤羽桥就开始堵车，估计一直会堵到庆大门口，她已经看到早到的同学在班级群组里发来的路透图了，不过也只能坐在车里等车向前慢慢挪动。
要怪只能怪她这几年红得有些快。虽然童星出身的上杉纯実很早就开始演戏，可自从接了园子温的《庸才》拿到柏林电影节提名后，她在圈子里的地位真是水涨船高，和当红的男星合作个遍，直到16年和相叶雅纪一起主持了红白歌会把国民度也刷了个够，可算是新一代小花中的领军人物了。她还不想卒业式这天在自己校门口被粉丝围堵，搞得自己比大前辈樱井翔当年的人气还高。
想到这儿，她不免想起了岚团的某个门把，她拿起手机翻了一下聊天软件，备注为“Ni酱”的记录里还是前天晚上那条：
[早点休息，卒业式那天见。]
什么嘛那家伙，明明今天有录制说自己会早到啊……
她正翻着line里的朋友圈，忽然之间手机响了，还是那首熟悉的love so sweet，惹得正在打字的母亲抬头看了她一眼，转而又低下头打字。
“么西～小和哥？”
“四子，我到你学校门口了，你呢？”二宫和也熟悉的小尖嗓从话筒里传来，在一片安静的车里显得有些突兀。
“我还堵在路上，不过只有几百米，应该很快吧……”上杉纯実有些不安，望了望前面缓慢的车流有些懊恼。
“啊……没关系。不过我可能不能多待，一会儿要去富士台录影。”
“要不我跑过来？”
“别逗了，你穿着和服木屐在街上跑想上头条吗？”
“那怎么办……”
“你把车号告诉我吧，我让经纪人送过来。”二宫和也听起来有些失落：“想亲自祝我们四子毕业快乐的，不过也没办法呐。”
“小和哥……”上杉纯実最听不得二宫和也那种低落的语气。
“没关系，一会儿新闻上就能看见我们四子穿和服的样子了。”二宫和也反而安慰起她来，他接着提高了点声调，听起来有点小兴奋：“虽然不能当面说，不过，毕业快乐啊四子，恭喜你真正成为社会人了哦。”
“嗯，谢谢你啊……小和哥。”
坐在前座的父亲转过头来问：“是那个叫Kazuya的孩子？”
“人家叫Kazunari，”母亲大人吐槽完父亲就吐槽上杉纯実：“平时叫你多跟和也学学，这时候想跑去他的保姆车你嫌服部的工作还不够多是不是？”
上杉纯実只能点头认错，母亲大人真是二宫和也的亲妈粉，夸完演技夸为人处事，小时候就把自己塞到《山田太郎的物语》剧组去演人家妹妹，好了，这一演就当了十年他亲妹妹般的存在，上杉纯実要搬出去自己住的时候二宫和也就在自己买的公寓同一栋楼里给她找了一间房，今天即使知道卒业式自己不能出面跟她拍照，也亲自来送了一束花。
户田惠梨香、吉高由里子什么的，才没有这种福利呢！
也许是卒业式这天大家都忙着跟家人拍照，上杉纯実倒是并没有收到多少粉丝的合影要求，参加完仪式跟从美国赶来的弟弟拍完合照，父亲和母亲纷纷表示要接着回去工作，把上杉纯実姐弟俩丢在校园里。
等拍完学部的大合照，和平时关系不错的同学拍了几张合影，她才有空跟不远万里来的弟弟说上话。
“什么时候飞机回去？”
“今天晚上，我明天下午还有课。”上杉弘之也是一路从庆应小学部念到高等部，今天这大场面碰到不少前辈和同级生，打招呼寒暄什么也是忙得很，正好被自家姐姐拉出来算是脱离了苦海，坐在一旁才能喘口气。
“不用感谢我，我也是为了让你不要留遗憾嘛，毕竟你高中卒业式爸爸没来，你可是黑脸了一下午。”
被翻老底的上杉纯実刚作恼怒要打他，却被自家弟弟圈住了腰靠在了肩膀上：“别动，我实在是有些累，让我靠会儿。”
上杉纯実心软地摸了摸弟弟的头发。他们两个就相差两岁，按说感情不错，可童年时却没有太多时间陪伴对方。上杉纯実一休息就穿梭于各个片场，而上杉弘之则是跟着実家的堂兄们一起上各种课程，两个人各自忙得飞起。等到上杉纯実意识到该好好尽一下做姐姐的责任，却要送上杉弘之去美国念书了。
时不我待，有些时候不仅仅对于父母和长辈才是这样，对于弟弟妹妹，有时候还来不及给予宠爱，他们就迫不及待地长大了。
上杉纯実并没有参加接下来的学部活动，而是拉着弟弟去三田站附近他们熟悉的荞麦面店，在他下午要赶去机场前久违地回味一下几年前的岁月。
“真是怀念呐，你看，之前写的便条还贴在上面～”上杉纯実和上杉弘之坐在最里面的两人座，边上贴着许多庆应学子来吃饭的时候写的纸条，她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弟弟之前写的那张【希望哥大合格達成～】
上杉弘之看着自己的这张幼稚的笔触有些不好意思，转而仔细地看了看墙上，指着那张明显学习过书道的笔法写出的【要好好恋爱～】吐槽上杉纯実：“我的已经达成了，你的呢？”
上杉纯実习惯性地摸了摸中指，曾经如此深刻的指环的痕迹经过了两年早就消失不见，她只能拍了一下弟弟的脑袋：“我不着急啊，总要碰到喜欢的吧？再说，我现在又爆出恋爱新闻真是会让妈妈骂死的吧……”
“妈妈才希望你像正常二十几岁的人一样好好恋爱呢，她本来也没希望你在演艺圈混成多出名的样子。”上杉弘之望着姐姐脸上已经将将要遮不住的黑眼圈，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发顶：“很辛苦吧？就你这种完美主义的性格，终于现在完成了爸爸的寄托，学业什么的可以放下了。”
上杉纯実倒没有多感动，嫌弃地瞥了一眼他在自己头上作乱的手，“在我好好说话的时候把手放下，这可是奶奶一大早就给我梳的发髻。”
“嗨衣，我们大小姐的形象可不能乱～”上杉弘之帮她拿过放在一边盒子里的筷子，“快吃吧，我一会儿就要走了。”
“嗯，话说……你最近见过凛酱吗？”朝仓凛，是上杉纯実从小到大最要好的大亲友，也是上杉弘之大学的前辈，外交官世家出身的她正在UN实习，简直就是学霸中的学霸。
“啊……没有，”上杉弘之有些吞吞吐吐，“姐姐不是跟她在网上联络很密切的嘛……”
“不是好久没见她嘛，想着当初你入学的时候一切拜托人家，肯定添了不少麻烦。”上杉纯実知道自己弟弟的德性，虽然聪明好学成绩好，但是爱玩这一点也是让人很头疼。
“才没有，我可是很听话的……”
“是是，你最听话了，快点吃完我回家换个衣服送你去机场吧？”上杉纯実还是心疼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只为了在自己卒业式上出现几个小时的弟弟。
“没事，我自己打车走吧，拍到跟你出入你的公寓又给别人添麻烦。”
身为艺人在拥有大众喜爱的同时，拥有大众的瞩目也是不可避免的，上杉弘之早就习惯了姐姐这种生活。
上杉纯実在门口挥手送别了弟弟，心情有些低落，想起一早特意来给自己送花的二宫和也，便发了条消息给他，请这个哥哥吃饭什么的，大概已经成为她的日常了，为她这个晚辈买单而感到不便这件事在他那里是不存在的，谁让他是出了名的二宫·抠门·和也呢？
宅属性的二宫和也今天倒是回复地很快，大概在换布景的中间休息时间，约好了一会儿电视台停车场见，上杉纯実算了算时间，以录制vs岚的习惯来看，她还有空回自己的公寓换个衣服什么的。
今天在vs岚的休息室里的气氛有些压抑。虽然来的嘉宾都是搞笑艺人，在接梗什么的方面比平常更加轻松了，进了休息室的五个人反而比往常更沉默了，连工作人员都有些小心翼翼。
五个人仍然是自己干自己的，松本润拿着本杂志靠在椅子上，大野智坐在角落里放空，樱井翔、二宫和也和相叶雅纪则同时在刷着手机。
“Masa？”二宫和也看着相叶雅纪在看什么视频有些入神，还没来得及回他的消息，忍不住出声提醒。
“啊，我马上就回～”相叶雅纪好像还没意识到什么似的，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让在场的几个人愣了愣，二宫和也只能认命地拍了下脑门，竹马的这种天然属性真是……恐怕到四十岁都不会有什么改变吧。
“没什么事，不过是四子约我晚上吃饭，让我问下你去不去。”二宫和也只能把话都说开了：“J，你一会儿是和旬桑他们约了喝酒对吧？”
“嗯，不过纯実酱今天不是毕业礼，不用和同学吃饭吗？”松本润从杂志里抬起头来问道。
“她？”二宫和也又接着玩起了手机：“她自从前几年被学部的学长疯狂追求后就吓到了，估计都不怎么参加这种集体活动了。”
“不过……平时总是一副青春运动风的纯実酱穿和服也挺好看的啊，”相叶雅纪凑到樱井翔的边上：“翔君，你们庆应还挺多美女，今天卒业式居然有直播视频。”
樱井翔瞥了一眼屏幕里熟悉的三田校区主礼堂，和镜头里笑得端庄大方的上杉纯実，叹了口气：“真是怀念呐，我都毕业这么多年了，学校还是以前的样子。”
“对了，利达，晚上要一起去吗？”相叶雅纪看着那边还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大野智：“纯実酱的话，没关系的。”
大野智这才有些回神，慢慢地说：“我就不去了吧，玩得开心。”
二宫和也抬眼看了一下大野智，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又回过头沉浸到他的游戏中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