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传奇（2019重修版）》纳兰明泽

2、第一部 第二章 无心插柳

　　元宵灯会乃是一年之中难得的盛会，街市之上本当人潮涌动，热闹非凡。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街道两旁悬挂的花灯虽一如往年般琳琅满目，但赏灯之人却比以往少了很多。更奇怪的是，竟有许多摊子，只见华灯高挂，却不见卖灯之人。展昭一行见此情景皆十分不解。
　　“哎！”王朝似乎想到了什么：“去年大旱，不少州县的收成还不到以往的三成，连开封也不能幸免，百姓哪还有心情逛灯？”
　　公孙策并不苟同，手捻胡须道：“皇上早已颁旨赈灾，朝廷所拨粮款虽不足以令受灾百姓丰衣足食，却已解燃眉之急。何况开封乃天子脚下，百姓历来比其他州县更为富足，即使受了灾情影响，也不至无心度此佳节。”
　　展昭心想：“若百姓当真无心过节，又何来这满街的花灯；倘若有心过节，赏灯之人又为何寥寥无几，竟连卖灯的小贩也不见了踪影？”
　　众人正欲寻一位百姓探问究竟，忽听远处一人高声喝道：“展——昭——！”话音未落，那人已飞身落到众人面前。众人定睛一看，却是白玉堂。
　　只见他一脸怒气，对展昭道：“好啊，我白天请你，你不来。”指着公孙策等人道，“他们一叫，你就来了！” 展昭听罢，却是一脸的无辜——这哪里是他自己要来的？
　　“原来白大侠也来赏灯。”公孙策儒雅笑道：“方才我等见街上游人稀少，颇为不解。不知白大侠可知其中缘由？”
　　白玉堂闻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哎！别提了。我白玉堂一世英明，今日算是毁了。”
　　展昭奇道：“白兄何出此言？”
　　白玉堂略一沉吟道：“傍晚时分，城里来了一个道士，他在永福街找了个最显眼的地方，立了面大旗，旗上写着八个大字‘近我身者，足其三愿’。”
　　“什么意思？”赵虎追问道。
　　白玉堂继续道：“那道士让人们用铜钱往他身上投。不管是谁，只要能令铜钱沾到他的身子，他就满足那人的三个愿望。要是投不中，就得将那枚铜钱留下，权当敬神之资。”
　　“这道士不是疯子，就是太目中无人了，他当真以为没人能把铜钱投到他身上？”张龙不屑地道：“哼！‘足其三愿’，他的口气未免也太大了。他以为自己是谁？大罗神仙吗？他有多大能耐，能满足人家什么愿望？”
　　马汉也道：“他分明是想骗钱！”
　　白玉堂摇头道：“我本来也这么想，可是……”看了看众人，问道：“各位以为，我白玉堂功力如何？”
　　展昭奇道：“白兄如此深厚的内力，难道都无法让铜钱近他的身？”
　　白玉堂自嘲地一笑道：“我的铜钱明明已到他跟前，却鬼使神差地改了道，被远远抛到了一边，可那道士却始终未动分毫！”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只听白玉堂又道：“不仅是我。不少人听说城中来了这么个‘奇人’，都跑去凑热闹，连花灯也顾不得看了。到方才为止，已有上百人尝试过，却没有一人能成功。”众人又是一惊。
　　王朝拧眉道：“莫非那道士会妖法？”。
　　白玉堂看了看展昭道：“现在，也只有寄望于你了。”他撇了撇嘴道：“虽说你的功力未必强过我，但毕竟是堂堂南侠。倘若京城之中，还有人能胜过那道士，恐怕就只有你了。”
　　展昭素来不喜欢争强斗胜，更不喜欢凑什么热闹。他正欲拒绝，却听白玉堂抢先道：“别告诉我，你没兴趣。你白天已经拒绝了我一次，如果再说一个‘不’子，小心我白玉堂跟你绝交！”展昭无奈，只好应了。

　　众人见展昭答应出手，顿时兴致大起。不多时，白玉堂便带展昭一行找到了道士的所在。此刻，道士近前已被无数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哪里还能挤得进去？好在开封的百姓没有人不认得展昭等人，当即自发让出一条路，请他们进去。
　　谢过众百姓，展昭等人行至人群中央，只见一个中年道士盘膝坐在蒲团之上。虽然相貌平平，却是五官端正，面带忠厚。他双目微合，神态十分安祥。身后的两名道童，面目颇为清秀。二人皆双手合十，垂目静立。
　　月光之下，展昭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道士，隐隐觉得此人似曾相识，一时却想不出在何时何地见过此人，索性便不去想了。他低头看了看道士周围，满地都是铜钱，沉声道：“小顺子！”
　　小顺子闻听，立即会意，上前一步，将一枚铜钱恭敬递在展昭手中。
　　展昭正欲掷出铜钱，却被白玉堂一把拉住，只听他低声嘱咐道:“必须用足十成功力，否则绝无胜算。”
　　展昭点点头，于是将全身内力灌于指上。然而尚未出手，已感到一股强烈的不安。这种不安，即使在他身处险境时也从未有过，而不安的来源，竟是手中这枚铜钱。直觉告诉他，若铜钱当真投中了那位道士，必将有大事发生。
　　展昭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觉，因为这是多年在腥风血雨中的历练换来的。于是，展昭做了一个自认为最明智的决定，他暗自泄去了方才已灌于指上的内力，右手轻轻一挥，将铜钱掷了出去。
　　围观的众人顿时都屏住了呼吸，心中无不猜测着展昭此举的成败。其中却有一人例外，此人便是白玉堂。他早已看出展昭并未使出丝毫内力，而且铜钱所掷的方向，也根本没有对准那个道士。白玉堂狠狠瞪了展昭一眼，心道：“好个展昭，你又耍我，今天这笔帐，我算是记下了！”
　　此刻，众人的注意力都凝聚在那枚铜钱上，并未察觉白玉堂神色的变化。正如白玉堂所见，展昭的确有意让铜钱失了准头。然而，正当铜钱飞至道士近前，即将落在一边时，奇迹发生了：铜钱竟突然改了道！不过，不是被抛得更远，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吸引，瞬间已打中道士的左胸。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根本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展昭的目光却在闪过一丝惊异之后，便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似乎他早已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展昭仰望苍穹，心中叹道：“该来的，总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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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情节改动不多，主要对原稿做了些润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