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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安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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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了车,朗月回家。
昨晚上睡前没卸妆没洗澡,又在酒吧那种封闭环境里呆了半宿,她这会儿浑身都不自在,急需好好泡个澡。
朗月家在市中心的某个高档小区里。
小区绿化很好,青砖红顶的洋房在树木的掩映里显得愈发的美丽,看起来温馨极了。
朗月停好车,在玄幻换好鞋子后,走进客厅。
保养得当的妇人坐在沙发上正在逗弄着一只黑色的卷毛泰迪。她看起来至多三十多岁的年纪,就算是在家里也画着精致的妆容,栗色的长卷发披散在身后,风情万种,雍容华贵。
朗月叫了一声:“妈。”
李婉青掀起眼皮懒懒的看了她一眼,殷红的嘴唇轻启,道:“还知道回来啊。”
朗月脚步顿了一下,“嗯”了一声后,又往前继续走。
“站住!” 李婉青突然提高了音量。
朗月停下了步子,转过身,问:“什么事?”
“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天。”
李婉青冷着脸问:“前天回来的,今天才进家门?”
“前天晚上进的家门,倒时差睡到昨天下午又出去,然后今天再回来。”说完,朗月扯着嘴角露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而且,我换下的鞋子就在鞋柜上放着,只是您没有注意而已。”
李婉青抚摸狗毛的手顿时一僵。
怀里的狗趁机跳出了她的怀抱,冲着朗月飞奔过来,然后呲着牙在她脚边一边跳一边叫,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黑色泰迪名叫酱油,是李婉青的爱宠,她对这狗都比对朗月上心。
酱油是个狗中谗臣,特别机灵,从小就会看主人脸色行事。
李婉青对朗月的脸色就没好过,所以酱油在朗月面前也总是分外嚣张。
朗月懒得跟一只半大的狗计较,她看了眼狗主人,发现对方正盯着她,目光冷冰冰的。
“还有事吗?”朗月问。
李婉青干咳了声,移开视线,道:“我听说你跟那个叫什么的分手了?”
“嗯。”朗月半点也不好奇她是怎么知道消息的。
这个圈子就这么点大,一堆无所事事的妇人整日凑在一起聊天,就算是在美容院或者麻将桌上,也总要找点话题才不显得尴尬。
李婉青方才失了面子,这下总算有个理由能让她找补回来了。
她立刻端起了当妈的架子,拿出一副长辈训诫晚辈的口吻:“不仅跟人家分手了,还砸了人家的办公室是吗?”
朗月懒得开口跟她解释。况且就算是解释了,她也不一定信。所以朗月就站在原地,平静的看着她。
但是她的沉默却被李婉青当成了默认。
于是,李婉青越发变本加厉了。她道:“你们当初在一起我就不同意。姓邵的有什么好啊?又没钱又没权的,还不如咱们家。退一步来说,你们这个年纪分手很正常,可是为什么要砸了人家的办公室呢?今天你周阿姨跟我聊起这事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你这么做会让外人觉得,我跟你爸对你的教育非常失败。”
“您不敢相信,可最后还不是信了吗?您跟我爸对我的教育失败?不,你们从小就没怎么管过我,您忘了吗?”朗月质问着。经过一夜坎坷,大清早又来这么一遭,她如画一般的脸上是深深的疲倦之色。
不过朗月说完以后,就后悔了。
因为实在没有必要。
李婉青是个像菟丝花一样的女人,前半辈子一直依靠着朗英杰过活,按照他的喜好塑造自己。
朗英杰喜欢年轻、漂亮、会撒娇的女人,所以李婉青虽然已经年近半百了,说起话来却依旧娇娇气气的。
虽然是亲母女,朗月却与她像是两个极端。
她干脆、干练、也努力的让自己坚强、独立。
她尊重李婉青的生活方式,但是却非常讨厌她对自己的生活指手画脚。
朗月不想跟她吵起来,耐着性子又解释了两句,可是说着说着,又一肚子火。她道:“我没有砸邵奇伟的办公室,只是摔了一个水杯而已,至于外面人怎么以讹传讹,我不知道。但是您作为我的母亲,按理来说不是应该无条件信任我么?怎么却反而听着外人的话,连真相都不明不白,就来斥责我?”这是一个身为母亲应该做的事情吗?
最后一句话朗月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虽然早就对李婉青失望了,但好歹还有这母女这层关系,即使李婉青从未尽过身为母亲应尽的职责,毕竟身份摆着这里,朗月不想跟她上演母女撕/逼这种戏码,实在是太难看了。
她一连串的反问成功地噎住了李婉青。
半晌,李婉青才憋出了一句话:“你不要顾左右而言它。我是在问你跟邵奇伟的事情。”
“我跟邵奇伟没什么可说的。他出轨,被我发现,然后分手,就这样。”
“那男人不都是这个样,你挽回……”李婉青估计实在是无话可说了,蹦出来这么一句。
在朗月愈发阴沉的脸色中,她才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然后终于闭上了嘴。
朗英杰这些年在外面的莺莺燕燕不算少,这些李婉青都知道。
但她却还是忍住了,装作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对她来说,只要朗英杰不在外面把别的女人的肚子搞大,只要不威胁她的地位,所有的一切她都能视而不见。
这段看似岌岌可危的婚姻关系却在夫妻二人各有所需下,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平衡。
朗月从小就知道父母关系不睦。况且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早就习惯了。
所以,听李婉青这么说,朗月也只是扯了扯嘴角。
三观差异太大,连话都没必要多说。
她没在与李婉青继续争论下去,转身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泡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朗月拿着自己从水城带回来的纪念品准备去探望爷爷。
下楼的时候,李婉青已经不在客厅了。
朗月换好了鞋子出门。她昨晚没休息好,有些累,准备打车过去。她自己的车钥匙就被扔在玄关的柜子上。
朗家老爷子住在近郊的一个山上。
山头的几百亩地被建造成了一个生态园,有别墅,有疗养院,还有温泉度假山庄。
朗国平身体不好,早些年这里刚开发的时候,郎国平就在买了套小别墅住着疗养。
朗月小时候就不招李婉青待见,经常被扔到爷爷那里。
她的童年就是和爷爷奶奶,还有山间的清泉、生态蔬果基地、山脚下的鱼池一起度过的。
对朗月来说,那里才称得上是“家”。
出租车驶出市区,又绕着盘山公路开了一会儿,终于到了目的地。
朗月下了车,在门口输了指纹,原本紧紧闭合着的铁门应声而开,露出里面长长的小径和路两侧修剪整齐的花圃。她沿着小路穿行而过,推开楼体大门,一阵饭香扑鼻而来。
“张嫂,在做什么好吃的啊?”朗月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冲着厨房的位置的高声道。
张嫂是奶奶的远方亲戚,和司机刘叔是一对夫妻。从朗月记事起,他们夫妇二人就一直在这里照顾着爷爷奶奶的身体。
后来奶奶去世,两人就专心照顾老爷子一个人。朗月将他们视为自己的亲人,尊敬有加。
“月月回来啦!”张嫂从厨房里出来,手里面还拿着锅铲,显然是正在做饭:“你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啊?我就给你做你爱吃的剁椒鱼头了。”
“没关系,您做什么饭我都爱吃。”朗月笑着道。
张嫂被她三言两语就哄得高高兴兴的,粗糙的脸上笑的起了许多皱纹,却无比的亲切。
张嫂道:“你爷爷在后院和江老爷子下棋,你快过去看看。你出去这么久,你爷爷成天念叨你。”
“行。”朗月道:“那您先忙,我过去陪会儿爷爷。”
张嫂应了声,然后又钻回厨房忙着做饭去了。
后院里,朗国平正在和朋友下棋。
朗月悄悄地走过去,然后一个跨步冲上前,双手捂住了老爷子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朗月吊着嗓子粗声粗气道。
敢在朗国平面前这么放肆的,除了他自己的亲孙女,不会再有别人了。
老爷子连猜都不用猜,就知道是朗月回来了。
他哈哈一笑,然后拍了拍朗月的手,问:“乖孙女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看老爷子一下子就猜出了她,朗月松开了手,坐在了老爷子旁边:
“昨天刚回来的,倒了时差就过来看您了。半个月没见,爷爷你想不想我啊?”老爷子不知道她之前谈恋爱的事儿,自然也不知道她分手了。
这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朗月不想说出来让爷爷烦心。
朗国平乐呵呵道:“当然想我乖孙女了!这孩子从小就跟我亲近,你别笑话啊。”后半句是对着一旁跟他下棋的老人说的。
许久未见到爷爷,朗月有些激动,忘了跟对面的老人家打招呼。现在才反应过来,忙补了一句:“江爷爷好。”
江家老爷子几年前刚刚搬过来的,和郎国平是近几年才熟稔的,两人平日里经常一起下棋钓鱼。
对于这位老人,朗月不甚了解。
她那时候已经读大学了,住校之后来这边的次数急剧减少。她只听张嫂偶尔提起过,说江家是名门望族,和朗家只做生意不一样,江家百年之前就屹立在这片土地上了,家族庞大,政商均沾,是真正的世家豪门。
具体的朗月就不了解了,因为跟她没什么关系。
江老爷子比朗国平年纪大些,他满头银丝,还蓄着胡须,整日都是笑眯眯地,慈祥极了。
朗月忘了向他问好,江老爷子也不生气,而是对着朗国平夸赞道:
“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月月,这孩子更水灵了!难怪你那么宠着她。我要是有这么个孙女,保证要星星不给月亮!”
听人夸自己孙女,朗国平更是高兴,他礼尚往来:“月月是乖,你家那几个孙子也不差啊!做生意的做生意,做官的做官,个顶个的出息!”
“出息是出息,就是一个个的,年纪不小了,还没能让我抱上重孙。”江老爷子喟叹:“尤其是我们家老小,眼瞅着快三十了,还没个对象……哎对了,月月有男朋友吗?”
朗月正在一旁听着两位老人互相恭维,不料话题突然转到了自己身上。
她先是一怔,随即道:“没有。”昨天刚刚掰了。
江老爷子闻言,笑意更深了。
人年纪大了可能都爱给孩子做媒,江老爷子也不能免俗。他道:“那要不,改天月月瞧瞧我们家老小?别的不敢说,绝对人品可靠,他们同龄人里面没几个比得上我家老小的!”
江老爷子非常自豪。
朗月在一旁听着,只觉得这场景就像是在超市里,售货员推销自己产品一样。
朗月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雷住了。
现下这个情况,她拒绝也不是,答应也不是。
正犹豫着,就听一旁的爷爷非常爽快道:“行啊,哪天有机会了,安排月月见见。你们家那几个孩子我见过,各个都是出类拔萃,器宇轩昂的。正好我们月月没有男朋友,见见也不错嘛!”
朗月:“……”
分手的第二天,朗月就被自家亲爷爷给明明白白的安排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