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善之徒》莫道真

5、第四章 任务

　　“怎么了？蕾雅小姐。”安泽微笑说道，并且自顾自地坐下，拿起叉子插起了一块煎饼。
　　蕾雅的表情一瞬间僵在了脸上，但很快她恢复了笑容：
　　“是……是安泽先生啊。您没事了？”
　　“嗯嗯是呢。”安泽欢快地回答道，“这还要多谢蕾雅小姐的照顾呢。诶，怎么不见菲丁和基堤呢？”
　　“是那两位先生吗？当时您受了伤，他们就出去了。我听见他们说着‘异能者’什么什么的……”
　　“那可不是什么‘异能者’啊。”安泽手撑着脸，笑着看向蕾雅，“是‘蓟剌粉’。一种让人昏迷，并且伤口无法愈合的药。我说的对吗？蕾雅小姐？”
　　“你……你在说什么……”蕾雅苍白地笑着，她试图辩解，却被安泽打断。”
　　“蕾雅小姐，你一共两次对我下手。”安泽竖起两根手指，“第一次，是在晚饭后的红茶里。如果我没闻错的话，你在红茶里放了安眠药。是在会慢慢起效果的那种，让人无法察觉。那时候，您似乎并没有起杀心。第二次，就是我被捅的那次。是你故意引导我们走到那个地点。而捅我人——虽然戴着兜帽，但是不难猜出，应该是小蕾娜。刀上‘蓟剌粉’”的分量，足以让一个普通人因流血不止而死亡。”
　　“所以早上，你并没有做我的那份早餐。因为将死之人并不需要早餐。”安泽落寞地拨弄叉子，看起来非常伤心。
　　“你说的没错。那刀上‘蓟剌粉’的分量，与刺伤的深度，不仅会让普通人死亡，体质柔弱的魂异者也会死亡。”蕾雅静静地看着安泽，此时的她已经冷静了下来，“但是，你没有死——你或许不仅仅是魂异者这么简单。你到底是谁？”
　　安泽冲着她露出笑容：
　　“比起猜测我的身份，不如想想为什么小蕾娜现在还没出现吧？”
　　“你——！”蕾雅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她带着憎恨地看着安泽。
　　“别这么激动，她或许有事，又或许没事，这在于你的表现。”安泽双手交叉，翘起二郎腿，有些居高临下地看着蕾雅，“那么，讲讲你为什么这么做吧？”

　　克里亚力原先是个不被打扰的小村落。安萨尔灾难后，它因位于三个势力的交界处，而在一段时间内被三方注意，并且暗暗争斗。
　　那位令人害怕的伯爵，仿佛突然出现，降临克里亚力。三方势力的影子逐渐消失，从此它不属于末日黄昏，不属于苍色之翼，也不属于朝圣者。
　　克里亚力，只属于古拉伯爵。
　　但对村民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幸运的事——三方势力的暗中争斗，实际上并没怎么影响他们的生活，他们依然继续着自己的日子。
　　而古拉伯爵的出现，与其说是将克里亚力从苦难中救出——不如说是陷入了更深的苦难。
　　对村民而言，与三方势力相比，古拉伯爵是更加凶恶的恶徒。
　　村民们心生怨愤，暗自反抗，却被暴力镇压。
　　而这次作为考场——即使卡纳图学院仅仅想要试炼考生，即使它并不在乎任何一方的输赢——这依然让人看见了希望。

　　蕾雅是在这里长大的姑娘。
　　在她十二岁时，父母便被山外的野狼咬死。
　　从此她成为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女孩，与年仅四岁的妹妹相依为命。
　　但好在村里人都非常和善，他们平时非常照顾蕾娜。
　　就这样，蕾娜长到了十五岁。她已经是一个漂亮的大女孩了，在村里非常讨喜。
　　但是她想，自己和妹妹从小靠着村里人长大，并没有回报些什么，因此不顾他人劝阻，将妹妹托付给村民，自己出去，想要创一份事业。
　　在外面，她其实过得不错。虽然她并没有觉醒能力，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无能力者，但是她拥有一个很爱她的男友，他们甚至已经定下婚约。
　　而后来，她听见了三方势力在村里的动作，毅然决定，带着未婚夫回去。
　　不久，未婚夫病逝。
　　古拉伯爵统治了这个村落。

　　“这和你之前说的并没什么不同。”安泽歪着头看着蕾雅，“所以我并不能理解你为何对我下手。按道理说，我与你应该是相同阵营——站在村民的一方。”
　　“不……”蕾娜苦涩地笑了笑，“我从头至尾，也没有说过想让你们帮助村民。”
　　“……所以，你想让我们帮助伯爵？”安泽疑惑地问道。
　　“也不是……”
　　“如果你喝了红茶，沉沉睡去，你的同伴会认为你受到了精神攻击——这是对你最好的结局，也许等你醒来，已经尘埃落定。毕竟，我还有那么些喜欢你。”蕾雅悲伤地看着安泽，“但是很可惜，你没有。然后我便让小蕾娜刺伤你，按理，你应该流血身亡，而你的同伴……”
　　“而我的同伴，因为半夜寻找异能者，意外撞上了伯爵的巡夜人，现在应该被收入大牢了。”安泽温和地笑笑，接下了蕾雅的话。
　　“你……”蕾雅愣了愣，苦笑道，“这一切都在你的算计内吗？连刺伤也是？你是什么时候对我起疑的？”
　　“不如说是一开始就没信，察觉到你有所隐瞒，察觉到小蕾娜不同寻常，所以很好奇，想要看看你们要做什么。”安泽看着她，“我本来以为你会是古拉伯爵插在村民中的眼线，但仔细想想，你的所作所为，目的并不是这样。不论我是喝下红茶，还是被刺伤，我的同伴都会猜测是敌人袭击，并且很大可能会直接和古拉伯爵一方对上——不，在你的计划下，是一定会这样。你想做的是，彻底挑起两方战争？”
　　蕾雅抿了抿唇：
　　“……也可以说是这样吧。”
　　“——当然不止这么简单对吧。”安泽笑着摇了摇手上的叉子，“作为普通人，可是很难弄到‘蓟剌粉’啊——您或许，曾经是三大势力中一方的成员？”
　　“我想你不需要知道这么多。”蕾雅表情一变，从腰封抽出一把小刀，直直地指着安泽。
　　安泽微笑着静静看着她：
　　“既然已经这样了，蕾雅小姐您想让我做什么呢？”
　　蕾雅沉默不言。
　　“蕾雅姐姐，你今天早上没有喊我呢？”这时，从楼上传来大声的呼喊——是小蕾娜的声音。她欢快地下楼，但是脚步在看见安泽的一瞬间顿住了。
　　“哟，早上好呀，小蕾娜。你睡醒了？”安泽向她挥了挥手。
　　小蕾娜瞪大了眼睛，然后又眨巴眨巴，看向了蕾雅。
　　蕾雅收回了手上的小刀，对着小蕾娜笑道：
　　“快下来吃早餐吧。”
　　然后，她将视线转向安泽：
　　“如果我没记错，你们的考试的题目是完成任何一个任务，虽然你们大致把任务分成了两块——村民的反抗与伯爵的镇压。那么，你有兴趣完成第三个任务吗？”
　　“比如？”安泽微笑问道。
　　“比如——毁掉这里。”

　　“所以告诉你了不要乱来。”菲丁坐在地上长叹道，日光已经透过监狱的窗户射了进来。
　　靠在他身边的是基堤，他垂着眼，抱着自己的大刀，没有作声。
　　“要不是这家伙挑起的事！我们能被抓进来吗！”红发少年——也就是安可，坐在离他们很远的位置，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而他一旁的蓝发少年——普兰，无奈地安慰他。
　　“喂，拉斯蒂娜。你倒是说点什么啊？”安可抬头看向站在最中间的女孩，她一身深红色洋装，打着一把带着蕾丝的伞，抬头静静地看着监狱的窗户。
　　“喂喂？拉斯蒂娜？你都在那里站了一个多小时了。”
　　洋装的女孩依然没有回答。
　　安可长叹一口气，烦躁地揉了揉红发。
　　“要不是这几个家伙耽误了……”基堤抬头扫了一眼安可他们，“现在该想想怎么从这里出去。”
　　“如果真有办法就好了。”菲丁叹了口气，“我们在这里关了也有些时辰了，除了感到自己的力量被一点点取走……”
　　“这该死的牢笼打也打不破，周围连个看守的人也没有，看来他们是笃信了我们不能离开这里。”菲丁苦笑道，“也不知道安泽的伤怎么样了……”
　　“哦？那家伙受伤了？！”安可一直在偷听着他们的对话，听到安泽的名字时，更是耳朵动了动，他忍不住说道，话里充满了幸灾乐祸，“看来那家伙这次可惨了！”
　　基堤皱着眉看着他，那冷冽的眼神让他呐呐地闭上了嘴。
　　“安泽被人袭击了，伤口一直流血，无法愈合。所以我们才出来查找凶手。”菲丁解释道。
　　“其实也不用太担心……”安可自知说错话了，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头发，那头红发变得更乱了，“这本来就只是一场考试不是吗？你们看看自己左手上的考试手环——”
　　菲丁和基堤看着手腕上上的蓝色手环——这看起来是金属制成，但是并不知道具体材质。
　　“这不是考生证吗？”菲丁迟疑开口，“进入考场之前，由监考老师发放的。”
　　“是也不是。”安可耸耸肩，“这个手环不仅能够接受任务——”
　　“喂喂，你们什么表情？”安可看着一脸疑惑的菲丁和基堤，不敢置信地说着，“不是，难道你们到现在还没接到任务？”
　　“接……算是接到了吧？”菲丁思考道，“和一位蕾雅小姐谈过，大概了解这里的背景……”
　　“不不，不是。”安可打断他，“是这样的才算接入取任务。”
　　安可右手手指在左手手环上一划，手环亮了起来，接着便投印出光屏，上面写着——“卡纳图学校，第六届魂学院考生，安可，考号魂系11号，接取任务：村民马什大叔的请求——反抗古拉伯爵，任务详细描述：村民一直对伯爵的迫害苦不堪言，马什大叔……”
　　“如果这样才算颁发任务，那我们并没接到，可算白忙活了。”菲丁深吸一口气。
　　“没事没事，任务还有时间接的。”安可问道，“而且手环里面有生命探测仪，如果有考生的生命值低于一个数值，会被手环强行传输到医务室，所生命安全应该不用担心……”
　　“不过，如果安泽真的被传送出去，那你们可要两个人完成任务了。”安可耸耸肩，“其实也不差？”
　　“我现在怀疑我我是不是有什么考生须知没有得到了。”菲丁扭头看着基堤说到。
　　“这倒是没有，不过我家里大哥是卡纳图学毕业的，他给我说过。”安可得意地说着。
　　“先想想办法从这里出去吧。”一直没开口的蓝发少年普兰说着，看见众人都回头看着他，局促地笑了笑。
　　“也是，先出去，找找凶手，看看安泽这家伙出局没，再想想任务的事。”
　　就在这时。
　　“滴——滴——”
　　菲丁和基堤的手环亮了起来，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打开了光屏，上面写到——“接取任务：蕾雅小姐的心愿，任务描述：蕾雅小姐感伤于现在的克里亚力，请求你们改变这个地方。”
　　“哇哦——”菲丁感兴趣地挑挑眉，“接取任务难道有延迟吗？”
　　基堤拿起了自己的大刀：
　　“看样子，那家伙醒了。”
　　菲丁刚想附和，突然笑容僵硬：
　　“等等，你拿刀干嘛——喂——你刀砸不开牢笼的！”
　　基堤没有理他，举着大刀往——
　　地上，狠狠一砸。
　　地上出现了一个很大的深坑。
　　“等！等等！你不会想砸个洞出去吧！”
　　菲丁劝说无果，僵硬着看着他挥舞大刀。
　　“风，变了——”
　　拉斯蒂娜终于不再看窗外，转头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