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冰行动之亲历灿烂》琥珀色太阳

82、番外2 灿烂相随

　　番外2 灿烂相随

　　李飞留下的那封信，就那么平静的躺在秦楠的手里。
　　它告诉她，他离开了。

　　李飞比她想通的要快。
　　李飞只用了几天，而她，用了整整三年。
　　就像信里说的，李飞决定离开，去国外照顾重伤的赵嘉良和马雯。
　　而她，也该去找回她想找的人，和她自己的心。
　　他不想再拦着她。
　　李飞其实可讨厌自己。
　　有时候他也想，如果不是自己如此的了解她，是不是也可以当做根本不了解，自私地留她在身边……？
　　可是李飞很快又否定了自己。
　　这样的日子，他每天都像是在逃避，躲躲闪闪。
　　几天都让他如坐针毡，更何况一辈子。
　　最重要的是，他不要她，不快乐。

　　李飞离开三年了。
　　三年，过的那么快，却又那么慢。

　　秦楠知道，这是他们的默契——在不知道该怎么做时，听从自己的内心。
　　于是，她终于鼓足了勇气，来到林灿出来的地方。

　　来接他。

　　刺耳的栅栏声明明听过了无数遍，唯有这一遍如此振奋人心。
　　林灿朝着身边开门的狱警深深鞠躬，然后郑重地直起身子，抬腿迈出来，迈进了自己新的世界。
　　他抬头，却看到了路对过，正看着自己微笑的秦楠。
　　林灿下意识地向后退，狱警却早已关上了门——他已经无路可退。

　　路对过的秦楠，已经迈着轻快的步伐，朝他慢慢走来。
　　林灿的心沉了又沉，手上的行李也压得他喘不过气。
　　眼看她就要走到眼前，林灿慌张朝她开口，“别过来！”

　　我不再是那个骄傲的少年了。
　　在他心里，他已经变了。
　　他是个坐过牢的牢犯了，是个做错事、害了人的刽子手，甚至还有林耀东，在他们之间留下的关系，都给他们之间，画上了一道巨大的鸿沟。

　　秦楠有些意外。
　　她停住脚步，在几步远的地方看着林灿，慌不择言地向她开口，“我不配再见你……”

　　秦楠的眼底有些酸涩，她抬手捂住脸颊沉静片刻，复又轻轻扬起了笑颜。
　　“曾经，有个人等了我五年，怪我太傻太固执，等我明白自己的心意时，他已经不得不离开了……后来，我也等了他五年，可是现在，他居然不敢走近我，想逃离我了……”
　　秦楠“嗤”地一笑，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你说，他是不是怪我了……？怪我中间离开了一年？那他也太小心眼了吧？！八年，三年，前前后后十一年了……”

　　林灿不肯开口，甚至不敢抬头看她的眼泪，秦楠只得一句一句，一字一字继续向他诉说。
　　“你说人的一生，能有几个十一年……？”
　　“罢了，他要我等，我就等呗……大不了再等个十一年？”
　　“唉，你帮我分析分析！你说，他是不是在里边看上哪个漂亮的女警察了……？”

　　“我没有！”林灿慌忙开口朝她喊。

　　喊完之后，站在原地的两个人，却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流泪。

　　“既然没有，你说，他为什么不愿意再靠近我？……”
　　“他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他能脱掉他的枷锁，还能回头看我，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回头追我……”
　　“可是现在呢？……”
　　秦楠擦擦脸颊的眼泪，一步一步，慢慢走近他，终于走到了他的身边，轻轻踮起脚尖，第一次，主动环住了他依然修长的脖颈。
　　“可是现在，我就在他的面前……我鼓足了勇气，抛掉了我的过往，不顾一切地来到了他的面前……”
　　“你说，他还在，犹豫什么呢？……”

　　是啊……
　　他，还在犹豫什么呢？
　　枷锁已经退掉了，所有的过错都已经付出了代价，名下的所有不义之财全部充了公，连那个给他们之间留下了尴尬关系的两个人，都已经用生命去为自己的行为忏悔。
　　一切阻碍都消失了，那么他，究竟还在犹豫什么呢？

　　那一刻，他也想那么做。
　　鼓足勇气，抛掉过往，不顾一切……

　　林灿手中的行李最终落了地。
　　他轻轻抬起双手，认认真真地将她圈进自己的怀中。
　　和六年前不同。
　　天台上他第一次拥抱她，不敢用力，又怕她跑掉。
　　这一次，他再也再也，不想放手了。

　　第二天，秦楠留下了所有的物品，什么物品都没有带，什么消息都没有留，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和林灿一同消失在了众人的目光中。
　　连同林灿之前送她的那颗琥珀，都工工整整留了下来。
　　你就是我的世界，还要什么代表全世界的琥珀……？

　　也就是在同一天，李飞带着逐渐康复的赵嘉良和马雯回到东山。

　　自此，他再也没有见过林灿与秦楠。

　　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年以后，已是老年的李飞仰躺在摇椅上，手里慢慢地填着给老伴儿敷腿的药包儿。
　　老伴儿腰腿都不好，药包儿填了一辈子，药剂分量早就稔熟于心，李飞索性闭上眼，感受着树叶间透过的阳光，随着摇椅的晃动，一下一下地照在脸上。
　　儿孙满堂，连重孙都绕在他的膝下，唧唧喳喳的说着儿间趣事。
　　老伴儿马雯带着老花镜，仔细地挑着锅里可能掉进去的鸡蛋壳，想趁着李飞仅有的几颗老牙还在岗位上时，给他多做几顿金黄诱人的煎蛋。
　　另一旁的锅上煮着李飞最喜欢的小粥，浓稠可口，入口即化。
　　其实李飞不想承认，他喜欢喝粥的原因，主要是因为他的老牙，其实是咬不动别的东西的。
　　伴着粥开锅后绵密的咕嘟咕嘟的声音，正当盛年的孙子扛着一个大大的快递箱子，踏着步伐稳稳地走进来。他挽着袖子，领口几颗未系的扣子下微微显现出的肌肉，像极了年轻时的李飞。
　　他走到李飞身边，轻轻把箱子放在他的脚边，凑近他的耳朵，一字一顿地慢慢说道。
　　“爷爷，快递说，这是寄给您的。”
　　“寄给我的……？”李飞有点诧异。
　　这么大年纪了，谁还会给他寄快递？耳朵又不好使了？
　　“快递说就是给您的……”孙子慢慢重复一遍，然后随手拿起一旁的小刀，动作麻利地打开了快递。
　　地址是东山角落渔村里的一所养老院，李飞和马雯都没有那边的亲戚，他慢悠悠的扶扶鼻梁上的老花镜，额头上的皱纹随着疑问又深了几分。
　　李飞使劲打开盒子，里边哗啦一声，掉出了许许多多的照片。

　　李飞注目盯着手里的照片，瞬间就湿了眼眶。

　　——那是他结婚的时候。
　　身边的马雯脸颊绯红，露出少有的小女人的娇态。李维民和李建中同时站在台上，为他们主持操办着婚事。
　　照片里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每一个细节都是他亲自核对过数遍的。
　　让他落泪的，是照片的角落里的一张卡片。
　　一大一小两只手，一同拿着同一张纸，上面工整的写着两个名字。

　　林灿
　　秦楠

　　原来，他们回来过。
　　原来，他们每件事都经历过。
　　不止李飞的婚事，他的每个孩子，他孩子的婚礼，甚至于他孩子的孩子……
　　还有李建中，和李维民与张琳，离开的时候……
　　原来，他们都参与过。

　　除此之外，还有无数张照片，都是风景照。
　　只是无一例外，每一张的角落，都是同样的那两只手，举着同样的名字。

　　他们去海边看日出，去山间看日落；他们去瀑布下感受飞流的水气，去花田间接近动人的芬芳；他们仔仔细细摸遍了每一棵树木，也认认真真感受着每一种花草的芳香。
　　他们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从一个角落，到另一个角落；从国内到国外，从城市到山间。
　　他们一起踏遍了山山水水，一起看遍星河日月。
　　他们一起在春天去看油菜花，一起在夏天的夜晚凉亭下听着每一个雨夜，一起在秋天去扫起门前一夜间落光的枫叶，也一起在冬天吵嘴到底该堆个什么样的雪人。
　　他们一起走遍东西南北，在每一个地方都留下他们的名字。
　　没有子嗣如何，没有被承认的关系又如何？
　　她是他唯一的妻子，他也是她不可否认的丈夫。
　　没有人为他们见证，他们就让全世界的花草树木来见证；没有人记得他们的存在，他们就让简简单单的两个名字，留在每一张照片中。
　　这是他们婚姻的请柬。
　　他们用一生，为上面留下一对灿烂的名字。

　　林灿
　　秦楠

　　只是越到最后，那两双修长的手，都开始慢慢刻上了岁月的痕迹。
　　盒子的最下边，是养老院的工作人员留下的信。
　　信上告诉李飞，两位老人是养老院的三年前到来的一对老人。一周前，工作人员为他们送早饭时发现，他们在房间的天台的摇椅上，相携离世了。
　　他们走得很安详，脸上都带着笑容，最后的最后，还用力握紧了彼此布满了皱纹的手。
　　养老院的工作人员在整理他们的遗物时，发现了这封已经压在桌边随时准备示人的信，信上拜托将他们海葬，就留在养老院对面的东山临海里就可以；唯一的要求，就是将他们留下的所有照片，按照地址寄过去。

　　除此之外，世界上再没有人知道他们来过，再无他们二人的踪迹。

　　李飞看着里边拍了自己的照片笑得肝儿疼，却又一边止不住地哭得像个孩子。
　　他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信和照片，努力回想着那个曾经在自己面前爱笑爱闹的女孩儿，和那个笑容灿烂的男子。

　　他知道，他们是走不动了，才会选择去到养老院……可现在，他们又去走遍全世界了。
　　这一次，他们可以继续永远相守，一遍又一遍，携手相随，走遍全世界。

　　山山水水，一草一木；日日夜夜，东西南北。

　　整个世界，化成两个名字。

　　林灿
　　秦楠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