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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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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还差一点嘛。”周寒之虚弱地笑了笑,“说明我命大。”
秦恒见他还不在意,又气又无奈,“我哪里就要你挡剑,一柄夺恨而已,凭我元婴修为还躲不过去?便是不慎被伤,也不会如你这般,危及性命,实在凶险。”
周寒之挪动手腕,小心地拽了拽秦恒的衣袖,“别生气嘛阿恒,我只是太紧张,你对我那么好,我宁愿自己没命,也不愿看你受伤。”
秦恒终是不好对着伤患生气,且周寒之会遭这一劫,都是为了救他,他也的确感动。慢慢给周寒之喂药,他将这几日发生的事说给周寒之听。
在无为秘境里,王振奇那一剑明摆着是冲他来的。出了秘境后,秦恒将此事告之秦瀚与秦恂,秦氏当然要责问王氏。周寒之好歹也是周氏四公子,差点被王振奇取了性命,周氏自然也要讨个说法。王振奇一口咬定是误伤,万般狡辩,就是不承认。但就算他不承认,也不妨碍秦、周两家对王氏施压。
昨日王氏大出血,送了好多赔罪之礼来秦氏,给周寒之的也有不少,待他回了周氏,自会交到他手上。
说到这,秦恒拿出一个锦盒,将其放到周寒之手上,“这个拿去。”
“是什么?”周寒之疑惑地打开,待看清里面是什么东西后,惊讶地瞪大眼睛,望向秦恒,“太一果,阿恒你给我做什么?”
秦恒说:“你伤好后,便吃了它。”
周寒之仿佛烫手一般将锦盒塞回秦恒手里,“这是太一果!阿恒你不知道它有多难得?这是你好不容易抢来的,是你的东西,我吃它做什么!”
秦恒再次将锦盒塞给周寒之,并压住他的手,不让他再推回来。他脸上没有半分勉强,“寒之,这颗灵果对我来说完全是意外之喜,我已是单灵根,用不上它,吃了它也不过是增进些修为。而你,比我更需要它。”
周寒之说什么都不要,他一激动便连咳两声,面色又白了些,他忍着锐痛说:“阿恒,我知道你觉得我为你挡剑,你应该报答些我什么。可我们不是朋友吗?过往你也助我许多,比起你对我的好,我这一剑,实在不算什么。太一果太过贵重,你便是想报答我,也捡些不那么值钱的,这样我才不会受之有愧。”
秦恒握着他手腕给他输送灵力减轻痛苦,道:“寒之,你可知你这次因被夺恨伤及心脉,伤情之重,需要休养很久才会痊愈,而在你痊愈之前,都不能修炼。”
“我知道。”周寒之苦笑,“夺恨剑气带腐蚀之毒,难以拔除。”
秦恒将太一果递到他眼前,“而这颗太一果,只要你吃了,它便能洗去一根你多余的灵根,提升你的修为。并且,它极致澄澈的灵力在大量涌入你体内时,还能将这腐蚀之毒洗去,助你迅速痊愈。”
周寒之摇头,态度坚决,“左不过是休养几年罢了。”
一阵灵力袭来,然后周寒之便感觉自己忽然动不了了。他看着秦恒打开锦盒拿出太一果,似乎猜到秦恒想做什么,顿时瞪着秦恒,厉声阻拦,“阿恒,你想做什么!”
秦恒捏开周寒之的嘴,将太一果喂进他口中,“寒之,双亲与两位哥哥,都说此果由我自行处置,我告诉他们准备让你吃了它,他们感念你护我之情,皆未反对,你不必担心什么。再者,没有你,受伤的人便是我,我也不能抢到太一果。你不必觉得受之有愧,吃了它,你资质提升,以后便能站到更高的地方。”
太一果入口即化,周寒之不能动,只感觉到一股磅礴的灵力灌入身体。他眼中盛满拒绝,但听着秦恒最后的话,心绪翻涌得厉害,眼眶骤然发红,眼泪溢出眼眶,一滴滴落下。
秦恒给他擦了擦眼泪,很快解了对他的禁制,助他盘腿坐好,并在一旁护持着,“现在,摒除一切杂念,专心调动灵力。”
周寒之含着眼泪,无言地投去感激的一眼,而后便无暇多想,立即沉下心,闭上了眼睛。
*
不过两日,周氏寒之服用太一果,从三灵根筑基期修为进阶为双灵根凝丹后期修为的事,便传遍了整个修真界。
有人说周寒之走了大运,修为竟直接超过了四杰之末的王振奇,此后修行之途将平顺长远,一片光明。也有人说秦恒傻,竟将至宝拱手相让。但不管怎么说,讨论到最后,都是对周寒之满满的羡慕与嫉妒。
在这一片讨论声中,王振奇砸坏了一室摆件,状如疯魔,“他周寒之算什么东西!一个卑贱的庶出子,竟妄想与我平起平坐!秦恒!要不是秦恒,那颗太一果分明应该是我的!”
王振奇乃双灵根,这等天资在修真界里其实很难得。但偏偏四杰里面,其他三个都是单灵根,让他万分嫉恨的秦恒更是最好的天品灵根。如此差距,凭他一辈子苦修,对秦恒也是望尘莫及。
王振奇总与秦恒较长短,明明同样是人,同样是世家子弟、天之骄子,凭什么他就总要差秦恒一截,这让他如何能忍,如何能服!
从无为秘境归来后,王振奇无数次都在想,那颗太一果若是叫他吃了,那他现在便是单灵根天资,总有赶超秦恒、俯视他的一天。但如今的情况却是,秦恒将他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轻飘飘地、仿佛很不在意地,随手就给了一个卑贱的庶出子。
这对他是何等的羞辱,怎能不让他对秦恒、对周寒之,恨得发狂。
砸累了,王振奇踩着满地碎片,看向候在门外噤若寒蝉的两个随从,“那个狗东西呢?”
一名随从小心翼翼地答道:“还吊在柴房。”
王振奇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点阴森,“把他带过来。”
不一会儿,被反剪双手捆住,一身伤痕的阿肇,被拖到王振奇面前。
阿肇神色虚弱,无力瘫软在地,那条在秘境里被妖兽咬伤,又经秦恒救治本已快要愈合的左腿,此时鲜血淋淋,以一个扭曲的姿势,无力地落在地面。
王振奇一改刚才癫狂的模样,携着一身的不可一世走到阿肇身边,脚下十分狠毒地辗上阿肇的伤腿,在看到阿肇露出痛苦的神色后,畅快地笑了两声。
他微微俯身,充满恶意地对阿肇低语道:“本公子今天心情好,带你去个好地方。”
*
修真界的最边缘之地,有座通往凡人界时会经过的城,名为谷雨城。
它比邻凡人界屏障,灵气极度稀薄,虽处于修真界,生活在这里的人却大多趋近于凡人。他们身俱灵根,却基本都为五灵根,也是修真界俗称的伪灵根,莫说筑基,便是引气入体也难如登天。
这是修真界最贫瘠,也最不起眼的一座小城。
阿肇便生于此地。
谷雨城如一汪独自幽静的潭水,在平静许久后的今天,终于被投下一颗石子,乍起水波。
谷雨城内有一氏族,姓连,在当地是个中等家族,也是阿肇的母族。
此刻,连氏主宅大门敞开,血液溅上门沿,一路划出狰狞痕迹淌至地面。惨嚎声不断响起,带着惊惧面孔的死尸横七八竖地躺满了院落。
阿肇被王振奇踩中后背压至地面,有温热的血液溅来,模糊了他的双眼。透过血红的眼帘,阿肇看着眼前的惨象,很久之后,才慢慢眨了一下双眼。
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跌落在阿肇眼前,那些人很多他都不认识,只偶尔才有那么一两个,他会有一点稀薄印象。在连氏,能让他记得的,不是对他极端冷漠的,就是对他极端厌恶的。便是他们此时已经死去,望向他的最后神色,也是对他极端的怨恨。
一个披头散发的老人忽然倒在阿肇身旁。
他快死了,王振奇的人一刀从他颈侧划至另一边腰侧,那刀斜着横过他的整个胸膛,几乎将他劈成两半。他睁大眼睛,抬起瘦若枯柴的手,颤巍巍地伸向阿肇,似想谴责,又似乎只是想单纯地摸摸他。
阿肇的瞳孔幽深极了,他的目光落在老人脸上,落在老人手上。
“肇……”
老人含糊地念出这个字,抬起的手骤然落下,血液依旧汩汩从他身上流出,他就这么躺在阿肇面前,却再也没了生息。
肇,是老人为他取的名字,是除了他身上所流一半血液外,唯一能与连氏产生关系的东西。这个名字取“肇祸”之意,意为他是引发一切祸事的开端。
“爹!”
一声凄厉的哀嚎在耳边炸响,神色始终无波无澜的阿肇,眼底终起涟漪。他赫然抬眸,看向远处踉跄奔来的女人。
女人生得极美,也被照顾得很好,多年过去,容颜依旧年轻,便是此刻神情惊惶哀惧,也还带着一丝刻在骨子里的,怎么也抹不去的恬雅静秀。
她是阿肇的生母,阿肇长这么大,只见过她两次。
第一次他七岁,无意中与女人撞见,女人便发了疯,她歇斯底里地大哭大叫,眼中带着刻骨仇恨,将手里的花剪刺入他的腹部。之后他养好伤,便被驱逐出连氏。
第二次便是现在,这次她显然没注意到他,只扑在老人身旁,绝望又悲痛地喊着父亲,渴求得到一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