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长子》君香

8、第 8 章

　　君香

　　酉正下学，因裴烽今日受了惊吓，裴昭索性不再骑马，三人一块坐马车回去，小厮阿白去赶车，谁知，就这么个等车的空档，乌泱泱就围上一群人来，看那些人的打扮和神情，应该是哪家府中的小厮狗腿子，裴昭直觉不好，正待要走，就看秦宴自人群中走出来，阴阴一笑：“裴昭，你不是能打么，今天就叫我瞧瞧，你到底有几分能耐？”

　　见这架势，裴昭就知道秦宴这是因午间的事怀恨在心，所以特地叫人堵他们来了，想及此，心里升出一股恼火，但到底，裴昭并不是个只知逞莽夫之勇的人，对方人多势众，他不想吃这眼前亏，再者，他自己到无妨，可这不是身边还跟着两累赘呢吗。

　　裴昭微皱眉头，只作不解道：“秦宴，我们往日无怨近日又无仇，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宴看看左右，心中不由得意非常，嗤笑道：“原来大公子也有怕的时候啊，我还当大公子真的天不怕地不怕呢。”

　　裴昭不愿和他做这等口舌之争，只沉声道：“秦宴，你可要想清楚，我可不是那些能任你欺凌折辱的小民，你我两人打架顶多惊动家里长辈，可你带来的这些人，若是敢动我一下，怕是活不成的。”说着，他目光微微扫视众人，这些人听了他的话，聪明些的已经反映过来，真动手打了英国公家的大公子，他们家二爷顶多被老爷教训一顿，而他们这些人，八成得当做替罪羊去平复英国公的府的怒火，到时，那才是真的没了活路，想及此，眼神就开始不自觉闪烁起来。

　　“我呸！”秦宴恶狠狠瞪了一眼道：“裴昭，今儿小爷就让你瞧瞧，你看我揍了你是不是白揍！给我上！！！”

　　裴昭早就提防秦宴这条恶狗，当即一把将李宗羽推出人群，这是两人方才就商量好的，李宗羽把裴烽抱走，一来可以叫裴昭减轻些负担，二来还能帮忙喊来人，这附近有金吾卫值守，若听到有人打架的消息，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见李宗羽跑走，裴昭再没了后顾之忧，一边跟这些狗腿子似真似假的交手，一边还能抽空怼秦宴两句，毕竟谁都不是傻子，这可是英国公府的大公子，宁愿自己被打个半死，也不敢往对方身上招呼啊，可另一边，自己主子的命令又违背不得，只得采取看似卖力实则放水的打法。

　　“秦小二，午间欺负我弟弟的，应该有你孙子一个吧，只不过，你这孙子腿脚到底跑的快，才躲过你爷爷一顿打，原本我还想着大发慈悲放你一马，谁知这么快，你就等不及来讨打了！也好，今儿爷爷就成全你这孝顺——”

　　秦宴被气的跳脚，大声叱骂道：“给我打，给我狠狠的打！”

　　裴昭刚要开口，却见拐角又来了一队人，连带李宗羽并裴烽，全被人反手拧住，脸也是青一块白一块的，李宗羽似终于见着亲人一般，带着哭腔喊道：“昭哥儿，昭哥儿！”

　　裴昭大怒：“这怎么回事？！”

　　“这群孙子半路上有人埋伏，我根本没来得及喊人，就叫他们给捉住了，呜呜，昭哥儿，刚才这群孙子可没对我留手，你可得给我报仇！”

　　裴烽脸上还挂着泪珠，也呜呜哭道：“哥哥，救我！”

　　秦恪走到秦宴身边，拍着胸脯邀功道：“我才带着人上山，就见着这俩人，一看这小子就不对，我一想指定是去报信的，弟弟怕坏了哥哥的好事而，就把人给逮住了！”

　　秦宴大喜道：“好兄弟，这次多亏你机灵，”再看向裴昭的目光，不由得意洋洋，他岔开腿，指着□□对裴昭道：“裴昭，二爷我今儿心情好，就饶你一次，只要你从二爷这下面钻过去，我就放了那小崽子怎么样？”说完，咕叽咕叽一阵奸笑。

　　“秦老二我草你姥姥——”李宗羽气的破口大骂：“昭哥儿，揍他个龟孙儿！让这狗日的知道知道你的厉害！”

　　裴昭没理会李宗羽的话，双眸微眯，看向秦宴道：“秦宴，我们两个往日并无仇怨，今天，只要你让开路，放我们走，今天的事儿我就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咱们日后井水不犯河水，否则再闹下去，可就难收场了——”

　　秦恪听了这话，登时火冒三丈，飞起一脚就把李宗羽踹趴下，又啪啪啪一顿耳光，随即叫嚣道：“二哥，今天非给他们一个教训不可！”

　　裴烽胆子小，看见李宗羽被打，哇的一声就哭出来，边爬边跑要找哥哥，秦恪十分不耐，一巴掌就甩到他脸上，叫骂道：“小狗崽子，你再叫唤一声，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裴烽平日里虽是个温吞的绵羊性子，可那也是自小丫鬟婆子伺候长大的国公府四爷，哪里受过这样的欺负，这会儿看见表哥被打，亲哥被围，再好的性子也被惹火，想都没想，扑倒秦恪身上，凶狠的咬住他，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王八似的咬死就是不松口。

　　秦恪被咬，啊的大叫一声，疼的浑身发抖理智全无，当即又踢又甩，等两人终于分开时，裴烽的门牙尚有两只留在秦恪的皮肉里。

　　李宗羽怕裴烽人小吃亏，连忙把人护在自己怀里，秦恪却跟疯了一样，对着李宗羽又踢又捶，裴昭双眼急的发红，再不顾及，直接就朝着秦宴冲过去，秦宴见裴昭如疯狗附身，吓得吱哇乱叫，小厮见自己主子就要吃亏，连忙堆起人墙护主，整个场面顿时乱作一团，裴昭此时已彻底被激怒，此事既然总归已无法善了，当然要把场子找回来！

　　裴昭的一身功夫，是老英国公在时，亲眼盯着手把手教出来的，岂是眼前这群狗仗人势护卫小厮能比的，他不再留手，几息之间，就近到秦宴身前，伸手抓向秦宴，等一阵令人牙酸的关节错位声后，秦宴就已叫他卸掉胳膊，踩在脚下。

　　“都给我住手，住手——“

　　秦宴疼的嗷嗷直叫，也终于不再威风：“呜呜，裴昭，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你放了我吧……哦哦哦，疼，你轻点——”

　　秦恪气的原地跳脚，指着裴昭鼻子大骂道：“姓裴的，你把我哥放了，不然小心我弄死这小崽子！”说着一把揪起裴烽，就要往地上摔，还好李宗羽反应够快，用自己把裴烽挡了一下，这才避免被摔，裴烽眼中红肿，抱着李宗羽的脖子，嗓子都已经哭的沙哑。

　　裴烽被摔的那一刻，裴昭瞳孔瞬间紧缩，心跳都仿佛停止，待见裴烽无恙，他眼底闪过一抹厉色，脚下用力碾去，秦宴顶不住，立刻嚎叫出声。

　　裴昭的声音平静，却仿佛带着一股来自地狱的阴冷：“秦小三儿，你这是要和我比狠吗？不然，你不如就和我试一试。”

　　没待秦恪反应，秦宴已经吓得浑身僵硬说不出话来，他离裴昭很近，所以他能看的出来，如果再不放人，他、他就要玩真的了，裴昭是个疯子，是个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疯子，这一刻，秦宴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放人，立马放人，他是真的怕了。

　　“三儿，放人，赶紧放人，快点！”

　　秦恪仍是不服气，还待再说什么，秦宴已然疾言厉色起来：“你们这些狗奴才，耳朵都聋了吗？我说放人！”

　　秦恪盯着裴昭，神情恨恨道：“二哥，可是……”

　　“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放人！”

　　秦恪阴郁的看了眼裴昭，终于不甘心的开口道：“放人。”

　　裴昭脚下用力，将秦宴提起，等李宗羽抱着裴烽一瘸一拐的走到他身边，冷笑道：“秦大人府上人多势众，为了途中少生波折，还得请秦二公子送们一趟了。”

　　秦恪怒道：“裴昭，人我都放了，你别得寸进尺，赶紧放了我哥！”

　　裴昭冷笑一声，只把秦恪当成一条乱吠的疯狗，理也没理，只等阿白赶来马车，提起人质，马车就飞快向着城内驶去，待车子驶到城门附近，裴昭才出声停下，阿白恭敬的看他一眼，缩着脖子小声提醒道；“大爷，马上就要到城门了，您看咱们是不是要快点进城，这样才安全呐……”

　　车子靠路边停下，裴昭直接揪起秦宴的衣襟跳下马车，秦宴心中惊慌，眼皮直跳，不住求饶道：“裴昭，你说等彻底把人甩开就会放了我的，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裴昭拍拍他的脸颊，轻笑道：“秦二公子真是说笑了，我怎么会说话不算话呢，只不过，今天秦二公子送我这份大礼，若我不回敬一二，怕是会失礼的。”

　　秦宴心中惊惧愈甚：“你、你你要干什么，小心我喊人——”

　　直到这时，秦宴的脑子才终于反应过来，族学附近便有当值的金吾卫，裴昭只要喊来当值的护卫，根本就不用他当这一路的人质，他的眼睛大睁，惊惧难言，除非，裴昭，裴昭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他——

　　忽然，远处传来撕心裂肺的嚎叫声，李宗羽抱着裴烽听的心中就是一紧，裴烽更是吓得直往他怀里缩，过了好一会儿，才颤巍巍的小声道：“表哥，我害怕……”

　　李宗羽紧张的咽了两口唾沫，强自镇定的安慰他道：“烽、烽哥儿不怕哈，那是你哥哥正教训坏人呢，不怕。”

　　又过了一会儿，等远处嚎叫的人只剩下哼哼了，裴昭这才慢慢走近马车，此时，天色已经微微发暗，裴昭如玉的面孔，也仿佛被这朦胧的夜色染了一层神秘感，仍略带稚气的俊美面庞，就像是地狱走出的罗刹，李宗羽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却又不知，此情此景，为什么会想到这些。

　　“昭哥儿，”李宗羽紧张的攥紧拳头，放到嘴边轻咳几声，问道：“你、你把秦宴怎么了？”

　　裴昭一个纵身跳上马车，回到自己位置坐下，示意开始赶车，这才不经意答道：“也没什么，我费了他一条腿。”

　　“你、你你……”李宗羽险些被口水呛死：“什么？你费了他一条腿！”他顿时及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碎碎念：“怎么办，怎么办，完了完了，这下可坏了……”

　　裴昭被他念叨的头疼：“我做都做了，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李宗羽气得瞪他：“昭哥儿，你惹大祸了！”

　　李宗羽这样说，并非耸人听闻，他是世家子弟，基本的政治素养并不缺，秦家的可怕的之处，并不在于秦家本身有什么了不起，而是秦家在宫中有一位盛宠多年，连中宫都要避其锋芒的贵妃，以及一位已经成年，并且逐渐显露锋芒的皇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