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长子》君香

3、第 3 章

　　君香

　　裴雨冲裴风小声嘟囔：“也就你这张棺材板脸，顶得住国公爷的气势，”说着，后怕的拍着胸口，心有余悸道：“刚才可是吓死我了，生怕国公爷一怒之下，把咱们这些人都发落一遍。”

　　“不会，不看僧面看佛面，咱们毕竟是老公爷留给大爷的人，国公爷纵有再多不喜，也要顾及老公爷的面子。”

　　裴雨佩服道：“你小子行啊，怪不得我们四个中，老公爷要以你为首呢，以往我还不服气，今儿我算是真服了。”说着，对着裴风比了个大拇哥。

　　看裴雨这二愣子大摇大摆的背影，裴风嘴里发苦，当老子在时，儿子自然是要给老子脸面的，可一旦人都不再了，他们这些人，在国公爷面前，又能有几分颜面呢，老公爷去时，曾明确嘱咐过他们几人，只听命大爷即可，当时他还特别不理解，他们这些老公爷留下的老人，听命国公爷和听命大爷有什么区别？现在看来，裴风却不得不钦佩老公爷的远见，裴风叹了口气，但愿国公爷和大爷这对父子间，可千万不要出什么罅隙啊。

　　兰芝院，一家三口正在吃晚饭，李璇玑亲自给自己的一双儿女布菜，笑咪咪的看着两人吃饭，裴清这小丫头，白天都在为裴昭提心吊胆，又放了那么多水，这会儿吃的正香，待填饱肚皮，裴清放下碗筷，一本正经道：“娘，我哥这回根本就是被人害的，你可得给我哥出气，不能放过那边！”

　　小丫头龇起两排碎玉般的小牙，表情恶狠狠的。

　　裴昭捏捏她的小揪揪，轻声斥道：“快吃的你的饭，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

　　裴清特别不服气，双手叉腰：“说事就说事，你别老揪我头发，还有，你只比我大两岁，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你懂的我都懂，”说着翻了个白眼：“府里中馈都由祖母管着，可自祖母年岁渐大，精力不足，如今也就只是挂个名头而已，还不都是桂香院那边得了实权，肯定就是他们使的坏！”

　　裴昭无奈望天，这丫头的年纪搁现代，也就是个小学生而已，可自幼在英国公府内宅长大的裴清，即便没人刻意教她这些东西，如今也都能说的头头是道了，可见环境对人的影响有多大。

　　李璇玑望着儿女，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清姐儿稍安勿躁，这件事还要先看你父亲的意思。”

　　裴清愣住，有些生气，又有些不解，李璇玑却一点没有摧毁女儿三观的担心，耐心的教导女儿：“最近你和轩姐儿她们玩，听没听过承恩公府的事呢？”

　　裴清想了想，点点头：“我听轩姐姐她们说过，说是承恩公府治家不严，以致内宅不宁，妾室才敢妾室谋害嫡子。”

　　李璇玑点点头，又道：“连你们这群小姐妹都私下谈论过，想必京中有头有脸的人家，私底下都笑话过承恩公府了，清姐儿，如果你听了这些话，下次见了承恩公，你还会向以前那样，从心里当长辈敬佩他吗？”

　　裴清想都没想就开口：“当然不会，谁叫他宠妾灭妻不讲规矩啊。”

　　李璇玑也没纠正女儿，那李氏乃承恩公继室而非妾室，而是耐心道：“清姐儿，今天娘亲就再教你个道理，像咱们这样的人家，如果内宅不宁闹出了乱子，很多时候，都要死死捂着，一旦泄露消息，就会像承恩公府那样，成为别人家茶余饭后的笑料，到时，无论是你父亲，我，你哥还有你，都会成为别人肆意说笑的对象，到时，你父亲那些同僚会如何看待他？他的下属还会尊敬他吗？清姐儿，如果这些人连你父亲都不尊重了，你说他们还会尊重你这个国公府的大小姐吗？家丑不可外扬，清姐儿，你要记住，日后无论做任何事，都要想一想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会不会影响到自己？凡是都学会用脑子去想，而不是凭着胸中一腔意气去蛮干。”

　　裴昭看看若有所思的小丫头，又看看笑咪咪面带鼓励的母亲，头越发疼了：“母亲，您现在教她这些，会不会早了些？”

　　“我宁愿你妹妹将来成为一个心机深沉，不择手段之人，也不愿她长成一个天真良善，不通世情的傻姑娘，一个女孩子，活在这世上太难了，很多的时候许多事情，非人力可及。”

　　裴昭不说话了，因为他眼前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他的母亲，定远侯独女，被外公捧在掌心里宠大，无论容貌、家世还是自身才干，皆是一流，当初与父亲成亲时，更是带来丰厚的陪嫁，这样一个天之骄女，本应肆意一生的女子，如今只能寄情于一双儿女，在英国公府的内宅不咸不淡的混着日子。

　　裴昭心里有些发堵，有股想说什么的冲动，话到嘴边却又十分茫然，说将来我孝顺您？在这个君臣父子纲常的年代，他永远不能违逆父亲，哪怕他不在乎，他的母亲，妹妹都会因他蒙羞，而一旦母亲有什么出格举动，首当其冲影响最大的便是他的妹妹，人言可畏四个字，它背后所代表的的力量实在太大。

　　……

　　“啪——”

　　一记耳光把何姨娘扇倒在地，原本娇嫩的面庞瞬间鼓起一个红红的掌印。

　　裴元凯的眼光似要吃人：“贱人，你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谋害我儿！”

　　直面裴元凯的怒火，何姨娘吓的三魂出窍，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她后悔了，她是真的后悔了，她不该脑子发昏听信宋嬷嬷的鼓动，去谋害大公子，若真把大公子害了，收益巨大，可同样的，她根本无法承受住裴元凯的怒火，何姨娘眼泪鼻涕糊成一片，心里除了后悔再也没了别的想法：“表、表哥，你听我解释，听我解释啊，都是宋婆子那贱婢，不知在外听了什么谣言，说承恩公的李夫人如今才是最大赢家，这才来一直来鼓动我……”裴元凯目光越发阴冷，此时，何姨娘那被鼻涕眼泪糊住的脑子，终于闪现了丝灵光，急慌慌道：“是我猪油蒙了心，不该相信宋婆子那贱婢，都是那贱婢害我啊，表哥，你是知道我的，我从小胆子就小，小时候夜里出门都不敢，还要你陪我出去才行，我怎么会去害人呢？呜呜……”

　　裴元凯眼中凉的没有丝毫温度：“承恩公府？郑佥懦弱才会任由一个贱婢扰乱内宅，你把我当成郑佥，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表哥，表哥——”何姨娘爬过去抱住裴元凯腿大哭：“你原谅我吧，求求你原谅我吧，我真的知错了，求你看在三个孩子的份上，饶了我这一回吧……”

　　何姨娘是真被吓着了，和以往专业表演梨花带雨有着本质不同，整张脸都糊成一团，裴元凯看了越发厌恶，转身便走，没再看身后的人一眼。

　　裴元凯心中烦闷难解，抬脚竟不知该往何处去，最后对月长叹一声，只得一个人去了书房喝闷酒。

　　裴老夫人招手把蒋嬷嬷喊到身边，在她耳边小声嘀咕道：“桂香院那边有什么动静？”

　　蒋嬷嬷眼中闪过一丝愁色，叹了口气：“国公爷刚走，出来时看着挺生气，如今正一个人在书房喝闷酒呢，何姨娘那边……听小丫头说，还在哭呢。”

　　裴老夫人一拍大腿，气道：“这个死丫头，真是猪油蒙了心，竟生出这许多不孝的心思来，还有宋婆子这等刁奴，是万万再留不得了，明日一早，赶紧叫人牙子远远发卖了去。”

　　蒋嬷嬷觑着裴老夫人脸色，小声道：“老夫人，国公爷今儿发了话，宋婆子一家全都杖毙，其余牵扯进来的奴才，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发卖。”

　　裴老夫人眉间拧的死紧，须臾后，像突然泄了气，恨恨道：“该，一群狗奴才，就该叫他们长长记性，懂什么叫规矩！”言罢再次露出苦笑：“芜姐儿这个糊涂东西啊，你说我对她还不够好吗？你说我这么大年纪还把持着中馈不放，为的是什么？还不是怕她在李氏手下谈日子难过，我对她还不够好吗？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她怎么敢、怎么敢对大哥儿下黑手，这是要把我气死啊！”

　　生怕把裴老夫人气着，蒋嬷嬷赶紧给她顺气，劝道：“老夫人，您宽宽心，哎，我也是活了这把年纪，才慢慢明白过来的，就是咱养只猫啊狗啊的，都不能叫这些畜生事事都顺着心意来，就更别说一个大活人了，”顿了顿，蒋嬷嬷微微板起脸来：“老夫人，您可别嫌老奴我说话直，要我说，姨娘有今天这个胆子，还不都是您给惯出来的，这别人家当小过的是什么日子，姨娘又是过的什么日子，这一天天的，可不就把心都给养大了么。”

　　裴老夫人被顶的肺叶子疼，瞪了蒋嬷嬷一眼：“你这是生怕气不死我啊！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再说，我大哥就剩芜姐儿这一根独苗，我从小跟闺女一样疼大的，我能不多疼她些吗？”

　　蒋嬷嬷小声道：“我看国公爷这次是真被气着了。”顿了顿，又补充道：“夫人也不是好惹的，您看今天，三两句就把您给拿住了，从头到尾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裴老夫人听罢更头疼了，思索再三，才终于下定什么决心般站了起来：“我去找大郎，芜姐儿是犯了大错，可就算不看他们表兄妹的情分，也要想想那三个孩子，这次说什么也要想先把芜姐儿保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