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长子》君香

23、第 23 章

　　君香

　　裴昭自来属于自信心过剩的那群人，自打房庸初步接受他这位小师弟后，他就开始‘赖’上了房庸，有事没事就爱找师兄聊聊天，顺便找师兄给指导指导功课，身份转变，裴昭的过去全部清零，自然秀才功名也是没了的，定远侯府三公子还是个白身，一路走来，他越来越感觉出功名所带来的便利，所以他打算重新考一次秀才。

　　来到扬州又结识房庸在预料之外，但扬州书院对他的吸引力的确非常大，于是，裴昭决定跟着师兄学一段时间，直到他重新拿到秀才功名。

　　对此，在精神上房师兄表示出了人道主义支持，但落实到实际上，山长先生明显没这个耐心和时间，最终，裴昭的功课由房庸的得意弟子赵青山来辅导。

　　比起房庸有些恶劣的性格，赵青山算的上翩翩君子，他出身福州赵家，世家子弟，学问一流，为人风趣，身上也没有世子子弟一贯的矜持高傲，再加之两人年龄差不了几岁，很快就成了朋友。

　　两人进一步了解后，裴昭得知，赵家在扬州亦有生意，勉强算得上半个地头蛇，于是，裴昭便请告知来意，请赵青山帮忙。

　　裴昭带着一支队伍来扬州不是秘密，赵青山亦有所耳闻，听闻他的话后，微微有些怔愣：“小师叔，你想要办棉布织行？但棉布粗糙，向来是普通织妇用来自家穿的，你要是真想办织行，我家中也有些产业，倒不如办丝织行？”

　　裴昭摇摇头：“我知道你这是好意，可我却不能仗着身份交情来占你这便宜，在商言商，若我真想借助赵家办自己的丝织行，自然会给出相应的代价，而不是让你夹在家族和朋友之间为难。”

　　裴昭的坦荡到叫赵青山有些羞赧：“小师叔，你知道……我、我不知这个意思。”

　　裴昭点头：“我明白，正因为我明白，才更不能这么做，再者，我到扬州后，也做过不少调查，扬州丝织业繁茂，而且经营的都是几十年的老店，我初来乍道，既没有渠道也没人手，想要介入这里难于登天，我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与丝织业相比，棉织业却几乎空白，所以我才生出办棉布纺织的想法，”说到这，裴昭朝他一笑：“而你好歹也是半个地头蛇，想来为我找一些织工，应该不算难事才对？”

　　赵青山忙道：“这个小师叔放心，包在我身上。”

　　除了通过赵青山的关系寻找有经验的织工外，裴昭还叫九星和北斗去打听买地的事，扬州虽有棉花种植，但产量显然无法满足他的要求，原料源头他是一定要握在自己手中的，因他需要的数目过大，经过一番斡旋，最后经房庸牵头，买下了扬州书院附近的六百亩地。

　　买了地后，裴昭便着手安排带出京城的人手，随行的侍卫中，有相当一部分仍是光棍儿，为了整体考虑，他决定采集意见，有意在扬州安家娶妻的人，就在扬州定居，而其他人，在扬州棉织业建起来后，由裴昭带领去福州建窑厂，以及准备之后的造船出海。

　　九星忧心忡忡道：“大爷，咱们现在离开了京城，对外您虽然还顶着个定远侯三公子的名头，可咱们自己人都知道你日后怕再难回京城了，你现在又对他们这么放任，若是以后，若是……”九星接下来的话没出口，但裴昭明白他的意思，所谓忠诚，是由多方面共同组成的，作为领头之人，裴昭御下必须要有足够的威慑力，且能给予利益，换句话说，胡萝卜要有，大棒子也有要才行，而至于领头人与队伍之间的感情维系，人格魅力这些，限于年龄这个大难题，他目前并不去考虑这些。

　　在京城时，裴昭是英国公嫡长子，未来英国公府当家人，单凭他的身份，和已逝老国公的恩情，与裴昭长时间的相处，足以保证卫队的忠心，可裴昭离开了京城，又抛弃了自己尊贵的身份，在某种层面，就代表他失去了本身的威慑力，和给予追随者美好前程的能力，从京城一路行军至扬州的过程，整支队伍仍然保持着高素质的运转效率，不得不说是裴昭手腕一流，和这些人对裴昭感情足够深的缘故。

　　可是，裴昭心里明白，九星也明白，这支队伍人数太多，人员组成复杂又精良，单单只凭借着从前的情分是远远不够的，这些人可不是无能的绵羊，随便哪一个放出去都是凶恶的猛虎，裴昭捏着这支人手，可以成为绝佳的助力，同时，一个不留心就会反噬自身，为了确保能约束这些人，必须给这群猛虎带上缰绳才行。

　　裴昭拍拍九星的肩膀，深邃的眼睛微微蹙起：“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懂，只是，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要一步一步的做，在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用威慑部下来获得尊敬是很蠢的一件事，我已离开了京城，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英国公世子，匆忙之下，他们能拖家带口义无反顾跟着我闯荡，这其中固然有本分，但更多的是情分，当彼此身份开始发生转变时，相处的方式也要相应变化，正因如此，我才更要尽力安顿好他们每一个人。”

　　九星有些愤愤；“大爷，您就是太为他们考虑了，这一路上他们这些人都快和您一个待遇了，”说到这，他好像突然反应过来：“大爷，是不是他们最近在您的耳边说了什么，您才决定在扬州置产安顿他们的？”否则，原本说的好好的，要去闵地去福州的，怎么突然就在扬州停下了呢，肯定都是卫队里的那帮人，九星越想越气的慌。

　　裴昭笑道：“不能说没有卫队的原因，但至少不是最大的原因，扬州城距离福州不远不近，且水路通畅，是一个近可攻退可守的好地方，我虽还未去福州，但光是看扬州与福州的联系，福州城的境况也能窥见一二，所以，在去福州之前，我须得提前做好充足准备才行。”

　　“再说，叫他们安顿下来，将来娶妻生子，慢慢的，也就会被栓住了，”说到这，裴昭忽然坏心的眨了眨眼：“你当我为何千方百计舍出这张脸，也要买下扬州书院附近的地，世人谁不想望子成龙？下一代才是这些人最大的软肋，我能为他们的孩子带来一份难得的机会，大部分归心可定，若到时真有一两个不长眼的，我自然也不会手软，”裴昭眼中忽然迸发出一股厉光：“我将来要做的事惊险万分，我绝对会让背叛之人付出巨大的代价才行。”

　　看着忽然迸发出戾气的裴昭，九星不知为何，忽然间就打了个寒颤，底下头来掩饰住惊恐的情绪，诺诺不敢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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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起房庸的高效，赵青山显然要差的不少，直到半个月之后，他才带着一位斯文俊秀，举止有度的年轻公子来见他。

　　赵青山显得有些局促，他道：“小师叔，我原本是想叫家中管事来帮你寻织工的，可后来方禹知道消息后，主动来找我，他说、他说想和你合作。”

　　裴昭挑眉，目光看向一旁的方禹，比起赵青山的单纯和耿直，方禹显然要油滑的多，他见状上前一步道：“方禹见过小师叔，我听赵师兄说小师叔想要寻一些有经验的老织工，正巧师侄正好知道一批织工，为此想为小师叔引荐一二。”至于合作什么的，在方禹见到裴昭第一眼时，就把这个念头抛在了脑后，眼前之人无论气度还是行止都绝非他能惹得起的，更别说还是房先生师弟，这样的人物与之交好方是上上之选。

　　方禹的话刚说完，赵青山先被口水呛住了：“方、方兄，你、你怎么……”你这小师叔怎么喊得这么顺口啊！

　　面对方禹这种死不要脸的套近乎行为，裴昭只是眯起眼睛笑：“好说，好说，方师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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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禹出身商户之家，祖上便是经营丝织行业，但随着近几年大商户的打压，方氏生存越发艰难，全凭方父一已之力苦苦支撑，才不至于被大商户吞并，半年前，方禹考中扬州书院，为了儿子前程考虑，这才使得方父下定决心将铺子兑出去，自己老老实实当个小地主，全心全意培养儿子，只是，铺子关门很容易，但一直跟着方氏的这批老织工的去处成了老大难，为了这些人的去处，方家父子想尽办法，直到他无意见听到赵青山再寻织工的消息，这才连忙跑了过来毛遂自荐。

　　“小师叔，不瞒你说，这些人都是有几十年经验的老织工，于此道十分精通，您若是想办自己织行，他们绝对是绝佳的帮手，若非小师叔您运气够好，是绝无可能找到这样有经验的织工的，要知道，对这样的织工，一般织行可都是签死契，外行之人根本找不到。”方禹一脸的信誓旦旦。

　　还真不愧是商户出身，这满身的心眼儿比赵青山简直强出一条街去，裴昭面带笑意的看着他道：“方师侄，你别是拿老掉牙，别人挑剩下的织工来给我吧？”

　　方禹满脸凛然道：“这怎么可能，小师叔你有所不知，织工一途，越是年老经验才越是丰富。”

　　裴昭就笑咪咪看着他，心道我真是信了你的邪！织布能有多高的技术含量，亏得你能吹嘘成这样？难道不是越年轻，手脚越利落才织的越好？他虽然还未真正介入这一行，可不缺常识，这年头没有机械，所有的一切全靠人力，所以，在织布过程中，力道的大小、均匀，就成了考验织工技术的考量，他是要有经验的，最好是能教出学生来的那种，但指的是年轻力壮的，手上控制力一流的那种，绝非走一步喘口气的那种，方禹越是信誓旦旦，他心中就越是生疑。

　　于是，裴昭淡淡道：“方师侄不必着急，等我亲眼见过这些人后，咱们再行商议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