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e》小小未然

68、失控

　　拉斐尔在昏睡了两天之后终于苏醒，刚睁开眼，他便见阿多尼斯如约站在床侧，微笑着看向自己。

　　“你终于醒来了，我还以为你打算就这样当一辈子睡美人呢~”虽是玩笑的语气，但心思细腻如拉斐尔，又怎会听不出阿多尼斯话语中的如释重负？

　　恐怕，在我醒来前，你一直都没合过眼吧……阿多尼斯……这份歉疚感，究竟要束缚你到什么时候呢？你明明可以找到更好的……

　　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拉斐尔起身，准备下床。

　　“等等，”阿多尼斯伸出手，制止了拉斐尔的动作，“拉斐尔，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拉斐尔见阿多尼斯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便停止了行动，转身将背后的枕头垫高，舒服地靠在上面，眼望着阿多尼斯，满是疑问。

　　“你最近……可有好好进食？”阿多尼斯试探着问道。

　　拉斐尔的眼珠转了转，忽然做出个恍然的表情。

　　“对呀，你不说，我都忘记了，我似乎到现在也没感觉到饥渴。一个月了……难道是因为曾经复活过，所以连身体的机能也发生改变了么……”拉斐尔思忖着。

　　“是不会感到饥渴，还是有了饥渴感你也不自知？”阿多尼斯点出关键。

　　“……？”拉斐尔似乎没能明白阿多尼斯这句话的含义，愣愣地望向他。

　　见到拉斐尔一脸茫然的样子，阿多尼斯也不多言语，站起身，走向一旁的酒柜，拿出一个高脚杯，再从一个酒瓶里倾倒出些许液体，当然，这鲜红的液体不会是红酒，而是血液。

　　端着高脚杯，阿多尼斯来到拉斐尔面前，将杯子递到拉斐尔的手上。

　　“喝了它，拉斐尔，”阿多尼斯强硬地说道，“若薇陛下说，你目前的状况，是因为你长久未曾进食造成的，所以，不管你有没有饥渴感，你都必须喝了它。”

　　拉斐尔皱眉望向杯中的液体，不知为何，完全感觉不到以前总是能够轻易捕获的香甜气息，相反的，还觉得有些恶心。

　　拉斐尔抬眼看看阿多尼斯，见他正一脸严肃地盯着自己，那神情明显是在说，今天我不看你将这一杯血喝下去，我绝对不会罢休。

　　“阿多尼斯，这血放了多久了？”拉斐尔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放心吧，还没超过12小时。”阿多尼斯不容置喙地说道，言下之意就是，别跟我推说不够新鲜，没过12小时的血液完全在血族能够接受的程度之内。

　　找不到别的理由，为了让阿多尼斯放心，拉斐尔忍住反胃的感觉，闭上眼，硬是将那杯血一股脑地全喝了下去，还差点呛着自己。

　　眼见拉斐尔将血全都喝完，阿多尼斯这才松了口气，接过他手中的杯子，转身放置回酒柜中。

　　同一时间，拉斐尔面色难看地蜷曲起了身子，用手捂住自己的口，他感觉自己的胃仿佛被人狠狠扭住一般，翻江倒海的违和感瞬间袭来，再也忍不住，“噗”的一声，他将刚刚喝下的血液全数吐了出来。鲜红的色彩眨眼染遍了纯白的被褥，如盛开的血色花朵，触目惊心。

　　拉斐尔低头惊怔地看向自己手上仍在不断滴落的血液，无法言语。

　　“啪嚓——”玻璃制品坠地破碎的声响传来，阿多尼斯僵立在原地，神色变幻不定。

　　明明他的身体是需要血液的，为何……为何竟会拒绝接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他好不容易复活过来，就是为了让我眼睁睁看着他再度离我而去吗？怎么会有如此荒谬的事情发生？！

　　“我的身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诡异的事实摆在拉斐尔的面前，就连他自己都感到事态严重。

　　“不会的……不会是这样的……我不是为了看到这一幕才想让你复活的啊！”阿多尼斯冲上前，一把将拉斐尔紧紧拥入怀里，“这算是对我的惩罚吗？因为是我害了你，所以就要让我在极度喜悦之后，再来承担失去你的痛苦……早知如此……早知如此我当初还不如什么都不管就那样随你一同消失！”

　　身体因害怕而剧烈颤抖着，此刻的阿多尼斯，就像是一个失去了所有心爱之物的小孩子，脆弱得不堪一击，却也决绝得不容置疑。

　　“阿多尼斯……请你振作点，我还在，我们还有时间，再想想其他的办法好吗……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拉斐尔扶住阿多尼斯的手臂，喃喃地说着，也不知是在说服阿多尼斯，还是在说服他自己。

　　“办法……还能有什么办法？你连血族赖以生存的血液都无法喝下……”阿多尼斯慌张地说着，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急急看向拉斐尔，“也许，是因为那血液还是不够新鲜，你需要的是依旧温热的鲜血？又或者，因为那是人类的血液，所以你才喝不下？毕竟，你是在血池中复生的……因此，你需要的是新鲜的纯血血液？”

　　因为恐惧，阿多尼斯此时可说是病急乱投医了，无论什么方法，只要有那么一点可能性，他都会愿意尝试，只要能够保住拉斐尔的性命，他便可以不顾一切。

　　“你在胡说什么？！新鲜的纯血血液是可以随便取得的吗？阿多尼斯，你又想弑亲吗？！”拉斐尔怒道。

　　“不……拉斐尔，我知道你不喜欢，所以我再也不会去伤害同族……但是，纯血，我不就是么？用我的血就可以了！”阿多尼斯略显癫狂地说道。

　　“你疯了……阿多尼斯，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拉斐尔惊怔地看向他。

　　“对……我是疯了，没有你，我要那些理智干什么？拉斐尔……你还不明白吗？从你复活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已经成为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居然可以为了所爱付出那么多，无论是我的骄傲，我的自尊还是其他的……所有的一切……”阿多尼斯说着，伸手割开了自己的右手手腕。

　　鲜血立刻如生生不息的泉水般涌出，“滴答”“滴答”地落下，源源不断。

　　这一次，拉斐尔清楚地闻到了那久违的香甜气息，身体也随之作出了反应，双眼时红时蓝，看得出，他仍旧在痛苦挣扎。一个月没有进食，忽然便受到这样的刺激，就连拉斐尔自己都没把握，会不会就此丧失理智，嗜血成瘾，吸干阿多尼斯身上所有的血液。更何况，接受来自纯血的血液，这将意味着什么，他和阿多尼斯心中都十分清楚。这样的代价，他拉斐尔背负不起，亦不愿背负。

　　“看来，是被我说中了啊……”看着拉斐尔极力压抑的本能反应，阿多尼斯忽然感到喜悦，“若薇陛下明确告诉过我，复活了的血族，会需要大量血液补充体力，只是没想到，居然非纯血不可……拉斐尔，我请求你，喝了我的血吧，不要管那些烦人的陈规，我并不介意啊……或者，你愿意就像现在这样，让我们两个同时死去？你不喝，我也不会让我的伤口痊愈，就这样让血流到干为止！”阿多尼斯发狠般的威胁道。

　　拉斐尔神情痛苦地望着阿多尼斯，满眼疼惜，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你这又是何苦……阿多尼斯，你明明知道我心中的想法，却还逼我到如此地步……”

　　“废话少说！你到底是要还是不要！”阿多尼斯不想再听下去，大吼着打断了拉斐尔的话，“拉斐尔，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根本就不像你的作风！”

　　拉斐尔一愣，心中的某处似乎被触动了，自己究竟是何时变成了这样？似乎是在复活之后？与阿多尼斯朝夕相处的这段日子，自己变得越来越犹豫，越来越不知所措，是因为……他么？

　　从来都不会大声说话，一直都保持着轻佻却又柔和的态度的他，居然对着我大吼大叫了……怕是真的被逼急了吧……这个血族，总是有着能够扰乱我思维的能力……

　　鲜血的味道越来越浓郁，不断冲击着拉斐尔的感官，令他再也无法冷静思考任何事，阿多尼斯趁机将手腕伸至拉斐尔鼻下，馥郁的芳香猛地在拉斐尔的鼻腔内冲荡开，受到本能的驱使，血色的眼绽放出了暗红的光，拉斐尔紧紧抓住阿多尼斯的手腕，张开了口，獠牙狠狠刺入那流血的伤口之中。

　　对不起……阿多尼斯，谢谢你……阿多尼斯……阿多尼斯……

　　沉浸在血液所带来的快感之中，拉斐尔心中盘桓的，却始终只有这几个零乱且破碎的字句，红至夺目的泪，也顺着拉斐尔的脸颊缓缓滑下。

　　阿多尼斯沉醉在由拉斐尔的獠牙所造成的麻痹感之中，忘却了所有的痛苦，唇上的红润渐渐褪去，意识也开始模糊，但他却没有忘记微笑。

　　这样就好了……只要你能活下去，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了……拉斐尔……只要……你能活着……

　　三天三夜，拉斐尔的卧房内没有丝毫动静，在当天闻到浓烈鲜血气息的本杰明，只能忧心地在卧房门外徘徊，不敢擅自打扰。

　　就在本杰明快要耐不住性子，准备前往迷迭香堡寻求帮助时，拉斐尔卧房的门在第四日的下午，轻轻开启。

　　“吾主。”本杰明见拉斐尔安然无恙地走了出来，不由得松了口气，单膝跪在地上行礼。

　　“起来吧，本杰明，这几日让你担心了。”拉斐尔说道。

　　“只要见到吾主平安，不管要在下做什么，在下都心甘情愿。”本杰明真诚地说道。

　　听了这话，拉斐尔有一瞬的失神，喃喃道：“你也是这样，他也是这样……你们全都……不，还是不一样的吧，你对于我，是忠心，而他……”

　　向后方的房间内瞥了一眼，那如鸢尾般的绝美少年依旧静静躺卧在纯白的软床之上，正在酣睡，不知何时才能清醒。

　　拉斐尔不由得再一次在心里发出隐含着无措和忧伤的疑问，阿多尼斯，我究竟该怎么办？我们之间，究竟该怎么办？我并不想……看见你这样……你我之间如此之深的羁绊，已渐渐让我感到力不从心，快要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