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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尾声 上 ...

  •   初冬之时,郑国公不慎坠入鱼塘,待到被下人打捞起后便染上了风寒,连续三日头脑发热不能进食。阿荧听闻后忙求圣上准许她带着瑾怀回府看望父亲。

      圣上恩准了此事,遂当日下午阿荧便带着瑾怀出宫,直奔郑国公府而去。

      也许是前几日下过暴雨的缘故,这一日的天空是一片阴霾。待阿荧领着瑾怀进府时天空中遂下起了细雨。

      几个下人忙撑着伞过来给阿荧和瑾怀挡雨,阿荧拉着瑾怀匆匆向父亲的房间走去,路上只听瑾怀轻声重复了几句:“母亲的衣裳湿了,会着凉的。”

      待到二人走到郑国公的屋前时,门却忽然开了。开门的人是姨娘,此刻她身着一件素色的衣裳,颔首而垂泪。她刚想要下跪给二人行礼,却听阿荧道:“不必行礼了。”

      “谢皇后娘娘。”

      姨娘领着二人走到郑国公床前,这时候床上的人正闭目而眠。阿荧见状着实担忧,遂问:“如何了?”

      姨娘缓步走来,拭泪道:“怕是... ...怕是要不行了。”

      阿荧心中一惊,回头望着榻上鬓发全白身形枯瘦的老人,久久不语。

      瑾怀站在阿荧身侧仰着头看着母亲看似平静却又无比哀伤的神情,亦是不敢言语。

      屋外的雨越下愈大,雨水敲打在屋顶上时不时发出噼啪的声响。屋内的视线昏暗,在一片寂静之中忽的有一个苍老的声音低声喊了句,“秀文。”

      姨娘听后立即走到床前勾着背贴近郑国公耳边道:“老爷,可是有哪儿不舒服?”

      “扶我起来。”

      姨娘点点头,扶着他做了起来。郑国公倚在床上,看了阿荧许久才笑着轻声道:“阿荧来了。”

      “嗯。”她低低的应了一声。

      “过来。”

      床上的人想要向她招手,却又没有力气将手给抬起来。

      阿荧走到他身边,却又见他凝视了自己许久,随后道:“阿荧现在的模样和你娘年轻的时候有六七分像。”

      阿荧听着,颔首不言。却又听他接着道:“兴许是人要老了,做梦的时候老梦见你娘。”

      “娘都跟你说什么?”她问。

      “她说啊... ...”郑国公长叹了一声,声音颤颤道:“你娘说要是我死了,她便原谅我了。”

      阿荧默默听着,又怕眼泪不争气的落出来,遂闭上了双目。

      “阿荧。”郑国公唤她道:“我每当梦见你娘的时候,你就在漱馨园的水井边上又或是站在门边儿上,你就静静地看着,看着我与你娘争吵,不言不语的。”

      听父亲这般说,她仿佛回忆起了小时候的事情,当时母亲总说她太不懂事,见到父母吵架也不知道上来劝,嘴巴里就吐不出一点好听的话来。

      “是我的错啊。”说话的人已是泪流满面,“让阿荧那么小就没了娘。”

      那人说罢身子开始不停的颤动,阿荧一抬眸却见父亲双眼直勾勾的望着前方。

      “怎么了?”阿荧扶着他,“爹,您怎么了?”

      那人并没有回答,只是身子一斜倒在了床上,喉咙里呜咽的说着几个让众人听不懂的字。

      姨娘见状忙唤人将去将太医们都请来,之后又走到郑国公身边忙的让他千万挺住。

      郑国公低声唤了两声阿荧的名字,阿荧听后贴近他却又听他声音喑哑而轻微,“就原谅爹吧。”

      “好... ...”

      郑国公听后笑了两声,而后合上双目,再没了气息。

      阿荧望着已经没了气息的父亲,脑子里一直嗡嗡作响,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了姨娘的哭喊之声,瑾怀也在她身边摇着她的身子,唤了几声娘。她缓缓转过身看向瑾怀,却又不知道要跟他说些什么,遂将他揽在了怀中。

      阿荧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宫中的,她只记得自己一醒来见到的便是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脸。她从床上坐起来,想要向他行礼,却又听他道了一句“免了。”

      而后阿荧望了望窗外,只见天色已经黯淡。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她将这话说出口时,才发现自己声音已经喑哑。

      “已过了四更了。”何琰勋说罢从桌上的水壶中到了一杯水递到她嘴边,道:“你自从宫外归来便一直浑身发热。”

      “宫外?”阿荧想着今日发生之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

      “我出宫了?”

      她此言一出,却又忽然想起来了发生什么事。

      对,她今日出宫探望父亲,而后父亲却在她面前走了。

      “我爹他... ....”她抬头看他,而后微微的道:“走了?”

      何琰勋点点头,低声道:“已经走了。”

      她听罢,身子发软,手一下子撑不住自己的身子,险些要将头磕在床头上。所幸他即使托住她的脑袋,随后将她抱在怀里,任由她哽咽和落泪。

      “你爹的后事都安排好了。”他用手指拭去她流出的泪,道:“你姨娘被封了夫人,仍住在府中。”

      她未言,只是觉得眼皮很沉,但是闭上眼睛脑海中却又浮现父亲离去后的样子。她害怕得身子一颤,而后猛地睁眼。

      “怎么了?”他见她神色惊恐,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别怕,我在这儿。”

      阿荧紧紧的抓住她,久久后才低低的哀求他道:“今夜不要走,好不好?”

      “好,我不走。”

      语罢,他扶着阿荧躺下。待她睡下后,他欲想起身将灯熄灭却发现她死死拽着他的衣角不放。

      “我不走。”他柔声道:“我去熄了灯就过来陪你。”

      “不要熄灯。”阿荧低低的道:“我怕黑。”

      “好。”他听后,脱了外衣躺在了她身侧。

      “冷不冷?”他伸手摸了摸她脚底,发现她双脚冰凉便用双腿夹住她的脚帮她取暖。

      她浑身发烫,但又不想动弹,缓缓合上双眼后今日父亲的模样又浮现了出来。她猛地睁开双眼,握紧了他的手。

      还好,这只手是温暖的,是一只活人的手。

      她仰头看着他,只见他也已合上了眼。他的呼吸声很轻,阿荧根本听不到他的呼吸之声。她有些害怕,伸手靠近他的鼻尖,待到手指感觉到了气流的进出后方才放下心来。

      他握着她靠近他鼻尖的手,忽而发觉她手背冰凉,遂捂着她的双手问:“这一冷一热的,会不会不舒服?”

      阿荧点了点头,他见了遂让人取了一碗酒和一些棉花过来。

      阿荧任由他用棉花沾了酒而后放在自己的颈脖两侧来回的擦拭,而后用将自己的裤腿卷起来再擦拭她的大腿两侧。而后他又擦拭了她的手窝和脚窝,再来是腋窝。她渐渐地感觉舒帮服了些许,想要睡过去却又不敢闭上双眼。

      他让下人皆退了出去,又抱着阿荧帮她取暖。阿荧贴着他的下颚,在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中睡了过去。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梦见父亲。

      那是她莫约六岁的时候,因贪玩淋了雨而浑身发烫。她因浑身不舒服而在床上又哭又闹,是父亲赶过来将他抱在怀里安抚她莫要哭泣。

      原来她的记忆里不止又父亲和母亲争吵过后看着她所发出的叹息声,还有父亲柔声唱着一首她并不知名的曲子哄她入睡的声音。

      只是,这样的时光太少又那么久远,以至于她全然忘却了。

      七日之后是郑国公下葬的日子,由于郑国公膝下无子,两女皆身份特殊,便由其外孙也就是瑾怀送其出殡。

      父亲下葬那日亦在现场,她看着父亲的棺椁入了母亲的地宫,而后众人关上了地宫的门。

      如此,父亲与母亲便可一同长眠了。

      父亲逝去后的这一个月,何琰勋一共来了阿荧殿中六次。阿荧无法自控的想要粘着他,但过后又刻意与他疏离。

      阿荧知道她此举颇为矛盾,却又不得不这么做。自她登上后位之后,她便觉得自己与他疏远了太多。她知道这是必然,因为无论是他或是阿荧都无法避免皇帝需要充盈后宫的规则与皇后应宽厚贤良,有内治之美的责任。

      而阿荧很多时候太依赖与他,又太恐失去了他。所以她决定率先疏离他,待到听闻他宠幸其他宫人时,心里头便不会那么痛了。

      对于阿荧的若即若离何琰勋实为困惑,他不满阿荧冷落自己,但又无暇与她交心。

      他们果真离彼此愈发遥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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