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嚣》留月惊鸿

16、第十六章

　　很少有人知道，刚刚成年忙得不可开交的暮成雪今天也偷偷到了狼族，而且十分幸运的没有被心情不太美好的鸢崇发现。

　　为了成功潜入狼族，暮成雪破天荒穿上了姑娘衣物，头发被高高束成马尾，也算是鲜衣怒马。她顺着小道潜入边疆，并且成功的被曦华手下的恶狼抓住扔在了曦华面前。

　　曦华：“……”

　　还好还好，没有动手，也没人受伤。他舒了一口气，就看着暮成雪盘腿坐在曦华面前，手中抱了一坛酒。

　　曦华看见酒，眼睛便亮了几分。他笑眯眯的看着暮成雪，颇有些渴望的意味：“凌霄，这是你老爹的好酒？”

　　暮成雪嘿嘿笑两声，“是啊！”她得意的晃了晃脑袋，一条马尾从这边荡到那边，倒是几分可爱。她手脚利索的打开了封盖，一股浓郁的酒香便悠悠然散发出来。

　　曦华只觉得自己要醉了。餐风露宿这么久，每天打仗打得不可开交，闻到这酒香却仿佛置身仙境，苦痛烦恼一一消失。他迷幻的问暮成雪：“今儿个这么轻易就偷到了酒？”

　　“嗯。”暮成雪先往自己口里半喝半洒倒了几口，又将酒坛抛给曦华，被对方稳当点的接住。她继续说：“鸢崇帝君来了狼族，我老爹开心得出门宴会去了。”

　　“帝君来狼族？”曦华手中动作一顿，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但似乎也没那么惊讶，“为什么？找狼王去了？”

　　“嗯。”暮成雪大手大脚的从自己身上掏出一块令牌，雕花木刻非常有特色，那属于朱雀的家族。暮成雪问：“我叫我娘向你提亲，你怎不同意？”

　　问的那么自然，仿佛他们真就两情相悦。

　　曦华愣了愣，如实告知：“我有心上人。”

　　暮成雪耸了耸肩，没什么表情：“我知道啊，帝君嘛。看得出来，虽然你没说，但我知道。”

　　曦华笑了。“那你叫我与你成亲，凌霄，你是我的好朋友，我怎么能同你成亲？”

　　暮成雪抬眼看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很是坚定：“你以前说要娶我的呀……”她咬着嘴唇回想，眼神似乎是飘忽不定的：“大概说了一些情啊爱啊的，但总之是说要娶我。”

　　曦华被这话弄的有些懵。凌霄是他的好朋友，他们的确常常谈到情啊爱啊这些风月话题，可是他们说的并不是自己，不过是两个少年对于爱情的幻想，曦华完全不记得自己说过“要娶凌霄”或者类似的话。他小心翼翼的问暮成雪：“那时候我喝醉了？或者你喝醉了把别人当成我？凌霄，我怎么会要娶你呢？”

　　说到此时，一场新的冲突发生，立马有小兵卒进帐通知，被曦华三言两语打发下去了。

　　他接着问暮成雪：“凌霄，你真喜欢我？”

　　曦华这话问的他心情复杂。他自然清楚凌霄是女孩，在一起这么多年心动也很能理解。但这么多年来他从未把凌霄当可以谈情说爱的人来看待——他同凌霄正如一位兄弟，一位知己好友，他从未想过要同她成亲，或者更进一步的想法。而若是凌霄喜欢他，二人一起长大，他岂能对这份感情视而不见，毫无回应？

　　其实他有些害怕。

　　而暮成雪倒还真理所当然的点头：“我喜欢你，很多很多年了。”

　　这么不明显的喜欢……曦华不能理解：“我不喜欢你，不想和你成亲。”

　　暮成雪有些急切的喊起来：“可我喜欢你。”

　　帐外炮火开始突突的响了起来。曦华上过战场，知道外面此时应当是黄土飞扬，所有人被炸的支离破碎，但不知为何，曦华却突然想起了暮成雪成年那天，烟花绚烂，那天他亲口听见鸢崇说了三个字。

　　“你不能。”

　　烟花当做炮火，欢笑变成哭号，他仿佛打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来准备，却被敌人几颗轻描淡写的炸弹给击打得溃不成军。

　　于是他也听见自己说：“你不能。”

　　我不能喜欢帝君，你也不能喜欢我。

　　他当然知道这话有多么伤人。而且他不觉得暮成雪的情况会比他好。他可以没那么在意鸢崇的话，反正他的爱不够深，可暮成雪他却拿不准。他支支吾吾：“我是……就是说……我觉得我心有所属所以你也……”

　　暮成雪反而满脸轻松的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施施然站起来，又从曦华手里抢过酒给自己灌了一口，随后漫不经心的说：“总之啊，我不会放弃。我要和你成亲，不管你怎么想。”

　　外面的炮火声又响了起来。他知道野蛮未开化的狼族发明不出类似于炮的东西，所以狼族肯定面临着一场屠杀。他走上前去拽住暮成雪的袖口：“边境危险，我叫人送你往内城走吧……你之前不是说帝君在内城？你找他去。”

　　暮成雪没有看她。她直直的盯着地上的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嘴里嘀嘀咕咕：“你不和我成亲也没关系……但那个人一定……”

　　外面炮声很大，几乎盖过了暮成雪的嘀咕。她可能并不想让任何人听见，所以曦华也没有听清。他犹豫了那么片刻，还是在炮火声小了之后十分礼貌的问她：“我没听清，凌霄，再说一遍吗？”

　　“没什么要说的。”暮成雪提高了嗓音，似乎有些生气。他摆摆手，把曦华拽住他袖口的手甩掉。她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嘴里说着：“要去找帝君了。”一面不顾外面战火滔天，自顾自向外走去，似乎炮火在她眼中并不是什么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