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嚣》留月惊鸿

14、第十四章

　　曦华如愿以偿的在暮成雪的生日宴上见到了阔别已久的师尊鸢崇。

　　他一袭白裳坐在朱雀寇岚身边。没有经过正式的打扮，依旧是清清冷冷没什么表情，不知为何却显得精神了许多。

　　暮成雪是寇岚的女儿。寇岚见到暮成雪走进人潮熙攘的大殿，就笑眯眯的招呼她做到自己身边来。也就是那一刻，曦华同鸢崇对上了眼神。

　　仿佛好多年没有见面，仿佛比互相不在身边的那一百年更加漫长。

　　是因为双方都有了强烈的思念吗？

　　曦华心情大好。他同暮成雪并肩走到了寇岚身边。

　　“朱雀伯母。”曦华认认真真的像寇岚打了招呼，得到了许可后乖巧的坐在了鸢崇身边。

　　这一幕在外人眼里是有些惊悚的。鸢崇与狼族有世仇，按理说每一位合格的狼都会对鸢崇抱有怨恨之心。曦华身为狼族太子，同鸢崇相依而坐，甚至有说有笑，岂不怪哉？

　　鸢崇本顾虑着曦华在狼族的地位，不愿与他多说，可谁知只是那一眼，他竟再移不开目光，仿佛被下了咒一般，心动莫名。

　　曦华坐在他身边后，借着打闹的机会凑向鸢崇耳边，压低了声音：“师尊找到天嚣了么？”

　　鸢崇轻轻摇了摇头：“并不容易。”

　　旁边寇岚同暮成雪二人忙着应付宾客，人群的喧闹盖过了两人的低声耳语，直让人觉得这也是一种如履薄冰的隐秘，刺激而愉悦。

　　曦华继续说：“那赵澈说不出什么来。他只说天嚣是个女人带给他的，那女人曾经是宫妃，很早就被她母后支出宫去了，赵澈也联系不上她。”

　　鸢崇：“那另一个皇帝？”

　　曦华：“也是皇帝。他们本是双胞胎，那宫妃为了能让他更好的使出天嚣的力量，就抓了只法力高强的猫儿去给他当双胞胎。原本的双胞胎就当做一个人使了。”

　　鸢崇点了点头。他婉拒了暮成雪递给他的美酒，继续问：“那宫妃你知道多少？”

　　曦华更压低了声音，几乎使人听不见：“我只知道姓程，听说凌厉得很。”末了，他还故作厌恶的补上了自己的看法：“真没想到那先帝好这口……”话未说完，尽数杀在鸢崇的眼神里。

　　“不急不急，”曦华立刻换上了一副小脸，“我改天去人间走一遭，去那女子住的宫里看看。我鼻子灵敏得很，只要一闻我就知道是谁了——如果她的宫殿还没有被清理的话。”

　　鸢崇没来得及回他什么话，只听得人群齐呼，原来是暮成雪已经要开始接受成年礼。

　　鸢崇看着曦华，喉头一动。

　　曦华疑惑：“师尊要说什么？”

　　鸢崇眼神定定的望着他。好像没什么神情，好像很淡漠，又好像很期待。

　　他说：“寇岚说，想要暮成雪和你结亲。”

　　曦华：“……啊，结亲？”

　　他似乎没太惊讶，但微微有些发抖。

　　他笑了两声：“我和凌霄？师尊，我同她呢，只是兄弟而已。成亲这事儿，她有她喜欢的人，我也心有所属。只怕这事儿难办。”

　　鸢崇一哽：“你心有所属？”
　　他觉得自己有些发汗。但这不可能的，他已经过了面对人间情爱会紧张的年纪了。他倒是更相信自己可能是被什么恶毒而法力高强的神仙下了某种难以言说的咒语。

　　但是那种头晕目眩的紧张感做不得假。

　　“嗯……如果说是想一起过一辈子的人，那还真是有了……不过要是真正像凌霄那样有欢喜之情的人，还是说不准……”

　　天边传来阵阵礼炮轰鸣。小朱雀暮成雪跨过了摆在面前的屏障，脱离了母亲柔暖的怀抱，跨出了走向成年的第一步。

　　礼炮散发出五彩斑斓的光芒，曦华的神情在这些光芒下暧昧不清。

　　曦华的心也是。

　　“哦。”鸢崇佯装淡定的喝了一口摆在面前的果酒。他破了自己持续了千百年不喝酒的禁忌，不过他本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礼炮轰鸣，他反而更压低了嗓音：“你要成年，也该找亲事……我会同狼王仁和讲的。”

　　“不行哦……不行。”曦华笑了，“我年幼时问过月老，姻缘簿上没有我们的线。”

　　火神祝融点燃暮成雪手中象征着神圣光明的火种。她将纯正的火种放入自己的心脏里。蓦然间，她浑身上下散发出刺目的红光，晚霞一般映红了曦华的办张脸。

　　脸上挂着温和而狡黠的微笑。

　　“幼时？”鸢崇又抿了一口果酒。此时他已有些微醺。

　　“嗯，幼时。”曦华有些腼腆，“幼时就认识的人，幼时就认为要一辈子在一起。”

　　寇岚为暮成雪披上红衣。她一步一步踏上了碧玉台阶，台阶的尽头是一把看起来坚硬十足的琉璃王座。人群开始逐渐安静下来。

　　鸢崇不禁把身子往后挪了挪。他仿佛在害怕什么。但世人都知道他是不会害怕的。所以连鸢崇自己也不懂他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动作。

　　“嗯。”鸢崇声音很低很低，“……何人？”

　　“啊，这要仔细说。”曦华凑到鸢崇耳边。“我想要一辈子的人啊，是……”

　　暮成雪踏过最后一个台阶，人声猛然爆发，成一片喜悦的海洋。百发烟花同时绽放，而鸢崇耳边绽放出了比世间所有烟花更震耳发聩的烟花。

　　“是……鸢崇帝君。”

　　而他另一只耳朵听见的是寇岚高声宣布：“礼成——”

　　鸢崇却一下子迷糊了。

　　成了什么礼，这礼又为谁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