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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这个下午很无聊 ...


  •   这是一个无聊的下午,阳光懒洋洋地透过窗棱洒进来,洒在我懒洋洋的身体上,我的身体慢慢有了温暖。温暖蔓延下去,整个身心也慢慢燥热起来。

      躺在冷冰冰的木板床上,感受着阳光扑撒下来的暖意,我的内心不由升腾起了一股难以抑制的欲望,我觉得我必需要找点事情做了。

      披上衣服来到大街,我看到混乱的人群发出混乱的声音。

      但是我却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从他们张合的嘴巴上,我猜他们一定是说了些什么。可能是关于天气的闷热,可能是油盐又涨了价,也可能是谁家的红杏出了墙。我想我也要加入到他们的行列中去,不然我会显得孤单不合群。

      于是我抬起脚步向他们走了过去。

      在我行走的过程中,我很清晰地听到了他们中一人说了一句话:“散了吧,那个无聊的人来了……”

      我走到了他们原来聚集的中心,那座很高很结实的牌坊跟前时,他们就像兔子一样很快散了开去。

      我不明白为什么见了我像见了瘟神,于是瞄准了一个目标,抢步过去,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扯住了那人的袖口,我说:“老乡,你们刚才聊些什么?”

      被我扯住了袖口的那人看上去很年轻,有双黑且大的眼睛,不过他的眼睛里却对我发出了鄙视和拒绝的光芒,他在牙齿缝里挤出了几个字眼:“去!你这个无聊的人……”

      然后他用力甩开我的手臂,高仰着脑袋,目空一切地走开了。

      我并不感到诧异,甚至有一点点的自惭形秽,我认为是我搅乱了他们的谈话,我应该为我的行为感到抱歉。

      想到这里,我把头埋了下去,拿眼睛盯着脚下的路,继续漫无目地向前走去。街道两旁横列的灰色建筑,都在太阳光的扫荡下失去了原本的色彩,变得阴暗无比,好似投降了的士兵一般,垂头丧气。

      我忽然发现脚上还套着那双破了几个洞的黑色拖鞋,我趿拉着这双破了几个洞的黑色拖鞋行走在这条大街上,很让人感觉邋遢和滑稽。

      想到这点,脸上忽然热烫起来,跟火烧似的。

      我一步步迈出去,身后扬起一阵阵混浊的尘埃。这些混浊的尘埃就像粉碎的石灰一样扑进我的鼻孔。于是我的嘴里不时喷射出一坨恶心的浓痰来。

      我看见街道两旁的人们避而远之,就像有头有脸有身份的人见了贫贱肮脏的乞丐一样。

      前面是光头李大帮的理发店。

      我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然后打了个很清脆的响指,坚定地走了进去。

      李大帮的老婆正在往门外的下水道里倒污水,看到是我,口里就哼哼了一句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得懂的话,接着把没有倒完的半盆污水泼到了我的脚下,溅湿了我的那双破了几个洞的黑色拖鞋。

      我冲她嘿嘿笑了几下,我说:“大帮老婆,咱俩多长时间没见面了,你的身材丰满了好多哟!”

      我的语气里是带着和平共处的意思的,并不想对这个胖女人因为一双鞋子的问题而大动干戈。

      李大帮老婆厌恶地看我一眼,接着泼完了水,嘟哝了一句臭流氓,之后扭了扭屁股,便走向里屋去了。

      我有点自讨没趣,我让李大帮给我理发,我说:“我头发太长了,你给我剃一剃。”

      李大帮没有睬我,自顾挥舞着手中的剪刀,嚓嚓嚓,地上掉落了几绺干涩枯黄的毛发。我觉得李大光正在忙活,肯定特别讨厌别人干预,于是我识趣地捡了个凳子坐下,两只眼睛扫视着墙壁上的各种贴画。

      终于,李大帮忙活完了,店里也没有其它顾客了。

      李大光不得不瞅了我一眼,然后毫不客气地说:“姓吴的,你要理什么发?有屁快放,老子还有其它事情呢!”

      我连忙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伸伸坐得酸痛的腰杆,比划着说:“梁朝伟式的,我要剃个梁朝伟式的!梁朝伟你知道吧,就是那个电影名星,女人们都特别崇拜的,他的头剃成什么样的,你就给我依样葫芦剃成什么的……”

      不等我把话说完,李大帮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我不认识梁什么伟,也没有见过他剃的是什么样头,不好意思,我无能为力,你还是另寻他家吧。”

      “那刘德华呢,刘德华你总该知道吧,你给我剃个刘德华也可以。”

      “刘德华也没见过!”

      “张学友呢,张学友的那种头型……”

      “不知道。”

      “黎明?”

      “不知道!”

      “那你到底知道什么?”我生气地问。

      “我只知道葛优,要不要像我一样刮个光头?”

      李大光哈哈笑起来,笑了足足有五分钟,然后像变脸似的忽然不笑了,手执剪刀向我扑来。

      我的瞳孔立刻放大了两倍:“你这个神经病,我才不要剃和尚头呢!”

      说着,向后退了一步,立即转身逃之夭夭了。

      怀着郁闷的心情,我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很多店铺紧紧关闭,油毡铺就的马路上散发着干热的气味,马路两旁的桦树孤傲地耸向天空,大部分的枝叶都因为经过一上午的阳光暴晒而软塌塌的,焉嗒嗒的,没有一点生气。大人孩子多半窝在家里,不敢外出,老人们也有聚众打牌下棋的,然而不多。

      似乎街头巷尾只有我在无聊地游荡。再往前就是木柱的家了,木柱曾和我一起在肉联厂杀过猪,我想知道他现在在干些什么。

      想到这里,我抬脚朝木柱家走去。

      ***

      木柱的家是一个两层木楼,我很绅士风度地敲了敲门:“木柱这王八蛋在家么……”

      里面长久没人应,我又拿指头戳了戳他家的门:“木柱啊,我是你吴哥……”

      这次我等了比头次更长的时间,还是没人回应,我有些急燥了,用拳头砸门:“木柱你他妈到底在不在,不要装神弄鬼了……”

      终于,两扇门被分了开来,露出了一张睡眼惺忪的猪腰子脸:“谁呀这是,还敲门敲上瘾了是不,无聊不无聊呀!”

      木柱不开心地把我让进屋,一股潮湿的气息扑打在我脸上,我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我才发现,木柱在睡觉的床板上放置了很多个透明的冰块,正是这些冰块,稀释了房间里的闷热。

      我好奇地问:“这都哪弄的呀,能耐了嘿!”

      “你甭管,看在你我的交情上,回头你拿走一块!”

      “这个可以有……”木柱没了睡意,一张大嘴岔子开始唠叨起来,“这日子过得真他妈没劲儿,上学的时候没劲儿,进入社会了更没劲儿!前天老子去东街卖萝卜,你知道东街的人怎么笑话老子,他们说老子是扶不起来的阿斗,你说气人不气人?老子陈木柱好歹还念过几年书,他们骂老子无能老子还是知道的!

      “卖萝卜怎么啦,卖萝卜就丢人啦,张老七的儿子大学毕业还给人擦盘子呢!这世道,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呀,想当年,老子在城里读书的时候,每次回来,他们见着老子不像见了祖宗似的讨好献媚,说过老子一句坏话没有?可现如今哩,老子是没考上大学,但老子怎么着也算一个读书人吧,你看看他们怎么对待老子?他们都鄙视老子,瞧不起老子,背地里说老子的风凉话!他妈都一群什么人!老子闲得无聊卖卖卖萝卜怎么啦,碍着他们什么事啦?老子想不通,老子怎么就得罪他们啦……”

      我耐心地听着木柱的连篇牢骚,我觉得他可能来了情绪,这样的话讲个三天三夜也是讲不完的,于是就果断地打断:“你这儿有什么好玩的没?你藏的那瓶贵州老窖呢,拿出来尝尝。”

      “尝个毛啊,早被老子喝光了。”木柱没好气地看着我,“老子这有几盘毛片,老外演的,看不看?”

      “当然!闲着也是闲着。”

      他翻箱倒柜地捣鼓了一通,真的从一个鞋盒子底下找出了那几盘片,随后打开床头那台老牌影碟机,把片子塞了进去,然后屏幕上就出现了令人血脉喷张的镜头。

      很快,我进入了角色,把画面里的男人想像成自己,把画面里的女人想像成我一直暗恋着的南街的阿琪姑娘,我就着了魔似的盯着那画面不放,仿佛一眨眼睛,画面就会消失并且阿琪也会不复存在一样。

      我走出木柱的家,重新站在大街上,阳光和两个小时以前并没有很大的区别,还是那样的毒辣和灼热,只是我的心情完全改变了。

      我想我得去找一个女人,立刻,马上。

      毋庸讳言,我要寻的女人是阿琪。我暗恋了她七年,可是七年里我都没有胆量向她表白过,我决定今天,对就是这个无聊的下午,我要坦言我对她忠诚与痴恋。

      我趿着那双破了几个洞的黑色拖鞋一路往南街走去。

      我走得很快,风在我的耳朵旁边唿唿发出响声,和哨子发出的响声一样。

      北街的人似乎知道我吴辽的大名,因为我看到他们在看到我的时候一一闪开,仿佛我是一种恶毒的疾病,都要防躲着我似的。

      我的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嘴里唱起了欢快的歌谣,我跳着唱着,来到了阿琪的家门口。

      阿琪家是开当铺的,老爸非常有钱,全街的人都要在她家当东西,因为全街只有这么一家当铺。我记得我也在她家当过一件东西,是双黑白相见的戏靴子,我爷爷以前是唱豫剧的,小时候听爷爷说这双靴子是他爷爷传下来的,所以十分有纪念意义。

      这双靴子被爸爸藏在东厢的黄皮柜里,那天我偷偷把它拿了出来,然后跑到阿琪家当了一百块钱,我用这钱给阿琪买了件珍贵的貂皮棉袄,趁她不注意的时候从后窗扔进了她的卧室,我以为此举肯定能感动阿琪,感动到她愿意以身相许。

      可惜,阿琪一直不知道这棉袄是谁朝她卧室扔的,而我当时忽略了要在那棉袄里写上自己的名子。事后我向她解释的时候,阿琪说什么也不相信。之后我回家挨了爸爸的一顿胖揍,我皮糙肉厚倒没什么,爸爸却气得病倒了,三天不能下床。

      现在,我已经站在阿琪的家门前,阿琪的母亲正扒在柜台前打着算盘,瞥见了我,嘲地下吐了口唾沫,然后说:“无所事事的小混子,趁早滚回去吧,我很讨厌你咧!”

      阿琪的母亲是出名的八婆,最擅长与人吵架斗嘴,她知道我很喜欢阿琪,曾多次用粗俗不堪的话把我骂得狗血喷头,但是,今天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强压着心中升腾起来的爱意,冲那个八婆喊道:“我要见阿琪,我要见阿琪……”

      我激动地跳起,翻过高高的柜台,然后以我从来没有过的速度冲向内院。

      我的眼睛不停地四处逡巡,我看到阿琪此刻正坐在院子里的杨柳树下练习猫步,她前几天报名参加了一个舞蹈团,她的身材很好,走起猫步来真有几分电视里模特的感觉。

      我一把抢上去拽住了她左手手腕,兴奋地说:“阿琪,走,带你去一个地方。”

      阿琪猛地甩开我的胳膊,原本好看的脸上立时现出了怒色,她冷笑了一下:“你以为你是谁,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配么?”

      我的心顿时如坠冰窟,这话就像针一样狠狠地扎在了我的心上:“我只是想带你去一个地方,看看美丽的风景,并没有其它想法。”

      “走开,你这个无聊的男人!”阿琪指着我的鼻子说,“我劝你最好永远不要有非分之想,我已经找好了婆家,明天开春就要结婚!”

      阿琪说完,扭着性感的腰枝走开了。空气中飘荡着她身上散发出的劣质的法国香水味。

      我的心一下子冻结了,这个打击对我来说简直无异于晴天霹雳!

      我心中所升腾的那股爱意也一下子熄灭了,就像一场熊熊烈火被扑灭了一样。我徘徊在大街上,失魂落魄,就像那群流浪狗一样,漫不经心地蹈来蹈去。

      头顶的阳光渐渐稀薄了,然后突然变红了,红得出奇,四周的所有建筑和人,都变得红彤彤的,好像全都浸在这红色里似的。

      太阳落山,云彩西移,整个天地都褪去了原本热烈强劲的色彩,安详下来。

      我踽踽独行在这条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上,夕阳在我身上划出一道丑陋的剪影,我落寞地告别了这无聊的一天,无聊的下午。

  •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很无聊
    写的什么乱七八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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