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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怼 ...

  •   旭日初升,将整个丹阳城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微风徐徐,连空气里都多了几分春日里淡淡的草木香气。不知哪儿飞来的燕子前些日子在廊下安了家,每日一早便“啾啾啾”的叫个不休。

      自打阮安澜装疯卖傻的将那媒婆给狠狠的教训一顿之后,倒是难得的过了几日安生的日子。

      几束袅袅的炊烟,随着细风吹散在瓦蓝色的天空里。沉寂了一宿的丹阳城,在小贩们的吆喝声中渐渐的苏醒过来。

      “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烙饼的时候火得烧的小一点,火若是太旺,饼里头还没熟,外头便焦了。”逼仄的厨房里满是浓烟,呛得周问凝咳个不止,挥舞着锅铲将原本正在烧火的阮铭诚给赶了出去。

      待烟雾散去之后,她才继续对着重新接替烧火任务的女儿抱怨道:“你爹这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如今都十八了,他居然连最简单的烧火都没学会,依我看就算给隔壁家的那条大黄狗一根骨头,只怕也烧的比他好。”

      阮安澜吐了吐舌头,揶揄着问道:“娘,您就一个劲的逞口舌之快吧,也不知道昨晚谁熬了半宿要给我爹做新鞋呢?”

      周问凝白了女儿一眼,麻溜的将做好的梅干菜肉饼盛进盘子里,肉饼两面煎至金黄,周围薄的地方颜色更深些,整个厨房都弥漫着肉饼的焦香味。

      阮安澜咽了下口水,一双美目不时的看向素色瓷盘里仅有的那块肉饼。再三犹豫之下,还是趁着周问凝转身忙活时,对着盘子伸出了罪恶的小手。

      谁知刚碰到热乎乎的肉饼,就被周问凝逮了个正着,用筷子在她的手背上轻轻的打了下。

      “哎呦......”

      阮安澜佯装着叫了一声,尾音拖的极长,声音软软糯糯的,这一声倒是让周问凝吓了一跳,忙松了手,关切的问道:“是不是烫着了?”

      只见女儿笑的无比狡黠,跟个得逞的小狐狸似的,便知自己上当了,皱着眉头嗔怪道:“你这丫头,越发没个正行了。”

      才出锅的肉饼烫嘴的很,可阮安澜哪里架得住肉饼香气的诱惑,只吸溜吸溜的拿着肉饼往嘴里送。

      “你慢些吃,又没旁人跟你抢。”周问凝眉头微微蹙起,倒不是她舍不得这点子肉饼。只是她这女儿大病一场醒来之后,性情似乎变了不少。

      那李春花可是丹阳城里数一数二的难缠之人啊,连她和阮铭诚对上了都束手无策,这丫头却轻轻松松的给打发了。要知道她这女儿素日里见了生人都要躲在她身后,何曾有过这样厉害的时候?

      再有便是往日里不思饮食,一日都吃不了几粒米的女儿,如今食欲却大增。

      阮安澜嘴里塞了食物,说话声也含糊不清,不时冒出“真香”,“娘的手艺真好”之类的夸赞之词。

      瞧见女儿吃的满嘴是油,苍白的面庞在火焰的烘烤之下,渐渐有了些颜色,周问凝倒也顾不得许多,觉着只要一家子人都能平平安安的便好。

      一家三口的早饭虽不比大户人家的精致,但也别有一番滋味。

      堂屋里的八仙桌上,摆着几道腌制小菜,加上烙的梅干菜肉饼,再配上熬的粘稠的热乎乎的白粥。

      腌制小菜都是周问凝自己做的,阮家因罪发配至此,虽不必为奴为婢,但差不多的都要自己动手。

      一顿饭吃的阮安澜无比的满足,只摸着肚子打嗝道:“娘,碗筷您先搁这儿,一会儿我来收吧。”

      阮铭诚笑着看向自己的女儿,“爹素日里教你的礼仪,只怕这一病都给忘的差不多了吧,刚才见你吃饭那狼吞虎咽的样子跟个饿死鬼投胎似的,这将来要是到了婆家,可不许这么没规矩,没的让人婆家说我们阮家没家教。”

      一说到这个问题,周问凝的眼圈登时就红了,沉沉的叹了口气,道:“下个月十六......”

      阮铭诚脸上的笑意也瞬间敛去,良久之后猛地一拍桌子,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喝道:“实在不行,咱们一家三口连夜离开丹阳城,我就不信,天下之大,土地之阔,难道还没有我们一家三口的容身之地吗?”

      周问凝脸色一变,满是犹豫的问道:“这可是欺君之罪,若是皇上知道了,只怕会牵怒于阮氏一族,咱们可就成了真正的罪人了。”

      瞧着父母满眼的担忧,阮安澜忍不住安慰道:“车到山前必有路。爹,娘,您二老就不必担心了。这事女儿心里有主意。保准咱们一家不用逃,也不用做罪人。”

      阮铭诚看着如花似玉的女儿,心里却泛起了嘀咕,她一个姑娘家能有什么主意?

      莫不是?

      一想到这,也登时红了眼,哽咽道:“都是为父的无能,竟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

      “爹,您想到哪儿去了啊。女儿真的有一绝妙的法子。”

      二人见女儿神情坚定,神态轻松自然,也不似作假,只疑惑的问道:“当真?”

      阮安澜点了点头道:“爹,娘,从前都是女儿不懂事,害得你们跟着操了那么多的心。如今女儿大了,也明白了,也该替你们二老分担些了。你们放心,女儿是不会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的。”

      周问凝见女儿如此这般,眼泪便落个不止,感动之余还参杂了许多愧疚,若不是因为昔年之事,她的澜儿该成长为京中的贵女才是,而不是......

      一家人正相拥而泣,外头小院的木门却被人大力的推开了,吱呀一声巨响,吓的院子里正在埋头刨地啄食的鸡扑棱着翅膀四下乱飞了起来。

      只见一个身材瘦削的中年男子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男子额下留着黑须,样貌跟阮铭诚有三分相似,正是阮铭诚同父异母的弟弟阮铭德,跟在阮铭德身侧那个身着红色薄衫的中年妇人便是他的夫人韩妙韵。

      “阮铭德,你这作什么?”阮铭诚不着痕迹的拿衣袖抹了下泪,不悦的问道。

      “什么事?哼!”韩妙韵一把拨开身前的阮铭德,冷笑一声道:“大哥,你还好意思问我什么事?还不是为了你那宝贝闺女的事。”

      阮安澜还没反应过来,韩妙韵的指尖就已经戳到了她的脑门上,看那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只恨不得用那指头将她的脑门给戳成马蜂窝才解气呢。

      阮安澜自然知道来者不善,也就没打算客气,一张口对着那妇人的手指就咬了下去。

      “哎呦喂,天杀的死丫头居然还敢咬我。”说着就作势要用另外一只手打阮安澜,好以此来让阮安澜松口。

      阮安澜灵活的躲了过去,咬着韩妙韵的手不松,只疼的她在屋子里吱哇乱叫的。

      一屋子人忙做一团,好容易劝服了阮安澜,这才一松口,韩妙蕴就退了老远,警惕的挨着门边站着,生怕阮安澜再扑上来把她给吞了似的。

      周问凝瞧见女儿对自己眨了眨眼,忙上前劝慰道:“二弟妹,你也知道自打我们家澜儿病了之后,脑子就不大清楚了,你干嘛还要把手伸到她的嘴边让她咬啊。”

      阮安澜瞧着母亲一脸无辜的表情,心里一阵畅快,只恨不得立刻手动给母亲大人点个赞。

      韩妙韵看着手指上深深的齿印,用剩下那只还能动的手捶着阮铭德的胸口,大哭道:“我韩妙韵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啊,这辈子竟然嫁到你们阮家来,一天好日子没过过不说,如今还被侄女给咬成这样,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阮铭德怒目圆瞪,指着阮铭诚斥责道:“阮铭诚,你害得咱们阮家难道还不够吗?就为了你这么个疯女儿,你还打算赔上我们阮家剩下的所有人吗?”

      昔年阮家获罪,流放边地的都是阮家的直系亲属,十几年下来,如今也只剩兄弟二人了。

      “我告诉你,县令大人已经放话了,要是你们不把闺女嫁过去,他就让咱们在这丹阳城里活不下去,我那个小摊子都已经被砸了数次了,我......”说到激动处,阮铭德涨得满脸通红。

      阮铭诚一时无言,任由他指着自己的鼻子骂。他能说什么呢?都已经过去十几年了,再来翻旧账有何意义呢?况且当年之事......

      阮安澜从未见过父亲如此颓丧的样子,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拨开了阮铭德的手,怒喝道:“二叔,好歹你也是读过书的人,难道这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有你这样指着自己兄长骂的吗?”

      阮安澜的突然靠近,让阮铭德下意识以为自己这位侄女要来咬他,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才重新站稳,还没得及回嘴,就听阮安澜严词厉色的骂开了。

      “当年的事我虽不甚了解,但也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能同甘共苦的那才叫一家人。如今咱们家沦落至此,一家人不想着团结,却在这里窝里斗,传出去了也不怕别人笑话。”阮安澜说的掷地有声。

      “你,你,你......”阮铭德一时无言可对,加之心里又臊得慌。当年阮铭诚在京为官时,他可没少受提携帮助的。

      一旁的韩妙韵率先反应了过来,惊呼一声道:“你这个死丫头,居然装疯卖傻来咬我。阮铭德,你瞧瞧这就是你那好侄女啊。今儿你们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就不走了。”

      说着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嚎了起来。

      阮安澜冷眼瞧着面前跳梁小丑般的两人,将父母护在身后,一字一句道:“我的事我自己会解决。就不劳二叔和二婶关心了。至于你们家的事,呵呵,你们不敢跟县令贾大舫叫板,就跑来我家撒泼耍横,还真当我们家是软柿子吗?”

      说完就跑去厨房,再次把那菜刀拿在手里,对着坐在地上的韩妙韵挥了挥,“人人都知道我如今疯了,若是失手伤了什么人?想来也没人会说什么的吧。”

      韩妙韵看着眼前似笑非笑的侄女,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复又躲到门边去了。

      不待阮铭德上前理论,阮安澜自顾自的拿着指腹轻轻的划过锋利的刃口,语气淡淡的道:“我只问二叔一句话,你若是点头了,侄女一句话都不说,立马嫁。若是二叔不忍点头,麻烦出门右转,好走不送。”

      阮铭德不知眼前这疯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狐疑的看着她。

      “你们要是真的觉得这门亲事这么好,不如我把这机会让给安冉妹妹吧。安冉妹妹正当妙龄,想来寻得如此贵婿,自会幸福一生的。这样岂不是一举数得。”

      “二叔,二婶,你们看怎么样啊?”阮安澜斜睨着眼前二人,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屋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阮安澜走到门边,做了个“请”的手势,讥笑一声道:“怎么?同样是姓阮的,安冉妹妹就不能从大局考虑下,为咱们阮家牺牲一二了?”

      阮铭德拂袖而去,阮安冉可是他的亲生女儿,他这个做爹的怎么能把她嫁给县令家的傻儿子呢?

      落后一步的韩妙韵觉着这趟颜面丢尽,想要在临走前找回点场子,只仰着脖子道:“人家县令爷家指明的要是你阮安澜。”

      “哦?”

      阮安澜挑了挑眉,笑道:“既如此,那不如我去跟县令大人说声,就说咱们阮家心诚,愿意二女嫁一夫,想来县令大人定不会拒绝的。二婶如果还不放心,不如我这做姐姐的委屈点,我做妾,安冉妹妹做妻,如此可好?”

      韩妙韵没想到往日里三拳打不出个屁的闷葫芦侄女,今儿居然如此的伶牙俐齿起来,眼下窝了一肚子的火,但又奈何不了阮安澜,只灰头土脸的溜了。

      好不容易赶走了烦人的苍蝇,阮安澜拍了拍手转身回屋,谁知一转身正碰上立在原地目瞪口呆的阮铭诚和周问凝。

      只撒娇似的往周问凝怀里钻,“娘,中午我想吃您做的糖醋鱼。”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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