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吃瓜日报》管落

12、兵荒马乱的一夜·上

　　大汉确实体格过硬，挨了叶辛禾那样的暴击，此时竟已经缓过劲来了。

　　他半睁着眼睛，看了看面前的两个人，然后又默不作声地垂下了头，似乎是又晕了过去。

　　叶辛禾又有些不耐烦，皱着眉头就往那人跟前去了。

　　陆玉星担心她还要动手，立马伸手拦住她，“你冷静些。”

　　叶辛禾愣住了，她低头看着陆玉星抓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表情倏然从愠怒转变为平和。她无声地舒了口气，扯回自己的手臂，对陆玉星说道：“我这还没准备不冷静呢。看你拿鞭子如此熟练，应该十分擅长拷问，你忙你的，我出去等你。”

　　陆玉星觉得叶辛禾的表情有些怪，顾不上别的，连忙跟上了叶辛禾。

　　“你做什么？”叶辛禾停下了脚步。

　　陆玉星道：“其实这些人想做什么，我心里有数，审不审都一样。”

　　叶辛禾有些困惑，但没有直接就问。

　　陆玉星拉着她，把她带出地牢之后才跟她交代：“今天来玄刹门的这些人都想从玄刹门这里得到我师叔的遗物，前几次旁敲侧击地暗示过几次，都被我们拒绝了，现在这是打算明抢呢。”

　　“偷东西？”叶辛禾觉得这说法有些牵强，“闹出这么大动静，还能叫偷吗？而且，像这样找，应该找不到你们说的那个遗物吧。你们随便挖个坑埋了，他们就得玩了命地找。”

　　“这……呵呵，”陆玉星笑了笑，“其实这事说来有些复杂，他们要找的东西并不能埋。”

　　“我看你好像并不是很紧张，怎么了？你就这么自信？”叶辛禾问。

　　“这怎么说呢？反正他们要找的东西现在根本不在玄刹门内，而且即便他们找到了，他们也没那本事占为己有，我们确实是无须紧张。”陆玉星回。

　　“那既然这样，”叶辛禾说，“你们还需要我帮忙吗？”

　　“啊？当然需要啊，”陆玉星说，“我们现在不是在找人吗？再说了，照眼下的形势看，你想混进我们玄刹门找人，根本不可能。三阳门弟子怕是会借此机会把我玄刹门翻个底朝天，其他门派的人保不齐也会顺势加入。你想混进去？怕是不容易啊。”

　　“这……”叶辛禾愣住了，这确实是个问题。

　　“跟我多说说吧，说明白了我肯定帮你，你也放心，我不会把你的事告诉别人的。”陆玉星说，“怎么说我们现在也算是有些交情了，你可以信一信我。”

　　叶辛禾思考了一下，眼前这位陆家二少爷跟那个仲阳山庄的纨绔子弟好似并没有太深的交情，自己将事情告诉他，应该不会引来什么麻烦。

　　而且，结识这样一个了解各门派的大少爷，往后说不定还有用得上他的地方。毕竟，不管怎么说，她吃的也是“消息灵通”的那一碗饭。

　　“可以，”叶辛禾点了点头，“不过，保密你可一定要说到做到。”

　　“嗯嗯。”陆玉星连连点了几下头。

　　事到如今，叶辛禾觉得已经无需再隐瞒自己的生存之道了，于是将文玉汝的事都告诉了陆玉星。

　　说完，叶辛禾抬头问陆玉星：“陆少爷，你与那个杨关熟得很，你觉得这个人能做得出这样的事来吗？”

　　陆玉星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道：“杨关确实不是好人，你要说他糟践好姑娘我信。但刮花姑娘的脸、杀人，这两件事，我觉得不像是他能做得出来的。他祖父是个非常严厉的人，若他真的做出这样的事，杨老先生能活剐了他，他不敢的。”

　　“是么……”叶辛禾拧紧了眉头，“毁容的事暂不下定论，杀人这事儿我也是心有疑惑。依照文玉汝的叙述，杨关很难做到不留线索，也不像有那个时间。”

　　“依我看，姑娘得好好审视审视那个叫文玉汝的人了。”陆玉星缓缓道。

　　叶辛禾拧紧了眉头，难道这事全都是文玉汝杜撰的？背后没有别的隐情了？

　　“我自然会小心提防着这文玉汝，她的话我也从来没有全信过，只是这事还是怪得很。”叶辛禾若有所思地说。

　　“你觉得哪里奇怪？”陆玉星低头看向她。

　　“总觉得时机与时间都不对。”叶辛禾回。

　　“时机？时间？此话怎讲？”陆玉星的头又低了几分，视线与叶辛禾对得更紧了一些。

　　叶辛禾往后仰了仰身子，避开了愈发靠近自己的陆玉星。

　　她道：“她脸上的伤很旧，看起来少说也有三五年了，为何什么要拖到现在才想到报复？时间上说不通。”

　　陆玉星点了点头，“时机上呢？”

　　“直到去年年底，医修这一界有四个家族平分秋色。那时候四个家族互相制约抗衡，各自行事收敛、小心翼翼，若她真的有心报复，她有的是办法让杨家成为众矢之的。为什么偏偏要等到现在杨家一家独大才反抗呢？”叶辛禾回。

　　“或许就是杨家的壮大刺激到了她，”陆玉星道，“她自己被毁了容，却委屈求全地继续待在杨家，这种委屈在杨家地位卑微的时候她还能忍受。但是现在杨家壮大了，杨关也乘着家族的东风越发逍遥快活，这种落差说不定就是刺激她想要报复的原因。”

　　“这种说法倒是有几分道理，但如此一来，她报复的对象不就是整个杨家了？她跟我说这事的时候报复对象非常明确，就是杨关这个人，没透露过想要整个杨家跟着一起遭殃的意思。”叶辛禾说。

　　陆玉星笑道：“你可真天真。杨家与杨关，这二者的利害关系本就是一致的，哪里需要分得那么清楚呢？”

　　“与其猜测这些难下定论的事，不如问一个最简单的问题：你说的这个文玉汝，她为何要一直待在杨家不走呢？杨关对她残忍至此，她大可以一走了之的。可惜，她并没有。”陆玉星说，“她自己也说了，杨关并不是从一开始就那么过分的。她原本有足够的时间脱身，所以，为什么在最初察觉到危险的时候她没有走呢？”陆玉星问。

　　“她说她想修医术，仲阳山庄是她最想去的一个门派。”叶辛禾回，“而且，可能正是因为最开始的伤害并不是那么严重，所以才导致她虽然察觉到了危险，但是却没有抽身。因为她最开始想的可能是：不过只是一些骚扰，自己还能忍受，为了成为一名出色的医修，这些屈辱不算什么。”

　　“你想得很细致，” 陆玉星说，“但是，杨家真的有好好培养她当医修吗？如果有，那你说的就有几分道理；如果没有，那……”

　　陆玉星继续道：“仲阳山庄也好，玄刹门也好，近些年来已经很少收外姓弟子了，除非对方与我们有血缘关系或者有什么别的特殊原因。”

　　陆玉星接着道：“巳夕就是个例子，他能拜入我们门下，就是因为他的父亲与我们的师父是生死之交，他父亲死前曾请求我的师叔能照顾他。你可以直接将他看成是我们陆家抱养的孩子，道理上说他还是一个陆家人。”

　　“嗯？”叶辛禾面露疑色，“可是我记得好些医修门派依然每年都会招收新弟子啊。”

　　“倒是会收，但绝对不会把他们当成自己人，与其说他们是收弟子，不如说他们是雇打杂的佣人，只不过他们会给这些佣人套上一个弟子的名头罢了。”陆玉星说，“难不成你就从来没有好奇过，为什么医修门派年年收弟子，却少见哪家出过什么叫得上名号的外姓医修吗？”

　　“有这种事？”叶辛禾有些意外。

　　“那是自然，”陆玉星说，“拜到医修门派门下做一个医修，是最最最蠢的一件事，没有哪个一心学医的人能在医修门派底下忍耐超过三年。许多弟子会在第一年就醒悟过来，然后去找别的出路。知道鹤来院吗？一般来说，醒悟过来的那些弟子都会去鹤来院。鹤来院虽说要向他们的学生收一笔不菲的学费，但教起学生来却是真的用心。现如今叫得上名号的医修中，约有四成都是鹤来院出来的。”

　　“原来如此。”叶辛禾点头，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

　　陆玉星继续道：“总而言之，文玉汝这个人绝非她自己说得那样简单。至少说，她绝对不是为了学医才待在仲阳山庄的。”

　　叶辛禾望着陆玉星，沉默了许久。

　　“怎么了？”陆玉星笑着问。

　　叶辛禾摇了摇头，“只是在想你说的那些话，没什么事。”

　　“你觉得我的话不可信？”陆玉星又问。

　　“倒也不是，”叶辛禾回，“只是在想，你对杨关的了解与文玉汝对杨关的了解究竟哪个更接近真相罢了。”

　　“你可真是个严谨的姑娘。”陆玉星伸手想去摸叶辛禾的头，叶辛禾侧过脖子避开了。

　　“我是因为文玉汝向我求救才来的，来之前我确定她就在玄刹门内，但现在我找不到她在哪儿了。”文玉汝拿出阴阳鬼面具戴在脸上，片刻之后她依旧待在原地。

　　“怎么了？”陆玉星不解，“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有人发现她身上带着的符咒，把符咒毁掉了。”叶辛禾说。

　　“那你接下来作何打算？”陆玉星问。

　　叶辛禾望向他，“自然是找到她。”

　　“找？如何找？明日起，整个玄刹门都会戒严，各家族也会带自己的高手随行，你怎么找？再说了，即便你真的有本事混进去，我也不能放任你乱来，这毕竟是玄刹门的地界。”陆玉星回。

　　叶辛禾笑了笑，“那就趁着今晚帮我把人找到呗。玄刹门是你的地界，你肯定熟悉，找起来必定不难。”

　　陆玉星愣了一下，卖起关子来：“你让我在这么短的时间里……”

　　叶辛禾道：“现在我只能求你帮我了，你帮我在天亮之前找到文玉汝，我就能赶在天亮的时候赶回去照顾骆巳夕了。”

　　“可是如果让我的兄长或者是我的父亲知道了这事，他们很可能会把我的腿给打断诶。”陆玉星颇为“苦恼”地捏了捏眉心，“这可真的是难办。”

　　陆玉星那副矫情的模样也让叶辛禾觉得难办。

　　“这确实是我强人所难，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强求，但我希望你能在今晚高抬贵手，让我去找找她。”叶辛禾说。

　　“别急啊，我也没有说不帮你啊。”陆玉星道，“我帮你自然是可以的，但是我不能白帮你。”

　　“我比较穷，可能出不起什么像样的报酬，但你可以提提看，我尽量满足你。”叶辛禾说。

　　陆玉星忍不住笑出声，“玄刹门不缺钱，陆某人只是想跟姑娘交个朋友，如果姑娘是我的朋友，那我帮一帮姑娘又如何呢？”

　　叶辛禾抬起眼皮望了望陆玉星，然后又移开视线，心中若有所思。

　　“怎么？不愿意？”陆玉星低头看着她的眼睛问。

　　“自然是可以的。”叶辛禾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那好，那我这便回去，帮你找那文玉汝。我刚好还记得她的长相。”

　　“嗯，”叶辛禾点了点头，“那有劳了。我去城中的客栈找杨关，说不定也能有些线索。”

　　“那你要小心，杨家一定带了不少人。”陆玉星嘱咐道。

　　两人分别之际，陆玉星却又突然挺住，他叫住了叶辛禾，道：“既然你我已经是朋友了，朋友之间怎么能用假名呢？”

　　“我……我姓叶。”叶辛禾撂下名字就直接消失了，独留陆玉星一人愣在原地。

　　看着叶辛禾逐渐远去的背影，陆玉星逐渐从愣神中清醒过来，然后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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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关是吃不了苦头的人，他投宿的客栈十分好找，叶辛禾远远地就能看到一辆由两头“小玄武”架的玉车。

　　那车因为车身太宽进不去小巷，所以只能停在客栈门前的大道上，绣着“杨”跟“仲阳山庄”的两面大旗静静地竖在车顶，时不时被夜风撩起，发出一两下响声。

　　那客栈前后有三排高楼，最后一排最为富丽堂皇，想也不用想，杨关肯定就住在那里面。

　　已到了半夜，楼内还有人声，叶辛禾刚入楼内就被两个巡视的杨家弟子“逼”了出来。

　　叶辛禾及时躲到门外的柱子后面，有惊无险地避开了那两个弟子的视线。

　　待那两人走远，叶辛禾进入楼内，找到了杨关住的那间屋子。

　　那间屋子外面挤着一层又一层的杨家弟子，他们都面向房门站着，似乎是屋里出了什么事。

　　这间客栈的墙壁门窗材质特殊，外面听不到里面的动静。叶辛禾只能借助其他的办法。

　　她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本皮质的书，那书的每一页都是用兽皮做的，里面夹着一堆零零碎碎的小物件。

　　叶辛禾翻开其中一页，取出了一只纤弱的粉白色蝴蝶，这是鹤来院的小师妹给她做的法器，可以化作人的耳目，替人潜入危险的地方探查敌情，还可以将听到看到的东西全都记录下来。

　　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能离使用者太远，否则就会失控暴露。

　　蝴蝶抖了两下翅膀，颤巍巍地在叶辛禾手指上站住，然后翅膀慢慢开合几下逐渐化为无形。

　　叶辛禾念了口诀，抖抖手指，送出了蝴蝶。

　　随后，她的视觉与听觉便随着蝴蝶慢慢前进，然后钻过门缝进到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