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蔷薇》江不才

1、重罚

　　悠扬的钟声回荡在空中，本来各自忙碌的天使们像是得到了什么召唤，都停下了手中的事，纷纷向着最高的宫殿飞去。
　　沉重的大门被人推开，一身纯白色华服的男子抱着怀中幼小的身影缓缓走出了，他的头顶戴着一顶象征王的皇冠，上面镶嵌着的蓝色宝石在阳光的折射下熠熠生辉，而他的脸庞是雪一般的冷冽。
　　广场上的天使们看到他，纷纷行礼，声音恭敬而整齐，“恭迎吾王。”
　　“都起来。”伊凯维斯淡淡道。
　　天使们一言不发的站了起来，等待着他们的王开口。
　　“今日，是我天使皇族三百年来第七位殿下的诞生，她是我艾拉三世的第一位公主殿下，也是几百年来的第一位被吾主降下福音的天使。”说到这里，伊凯维斯停顿了一下，眉眼也不由自主的舒展开，看向怀中小小的婴孩的眼神也变得温柔起来。
　　“这位小公主生来便是六翼天使，她是吾主的福音，所以我决定为她赐名--安吉拉。”
　　天使们一下轰然了，六翼天使!
　　他们将右手握拳放到左胸前，声音坚定有力，“愿吾主佑我天使一族长存，愿吾主护我安吉拉殿下长安！”
　　伊凯维斯眼里浮现出点点笑意，他将怀中的婴孩小小翼翼的递给身旁半人高的护使，“米迦尔，把她带去王后那里。”
　　“遵命。”
　　米迦尔小心地抱着怀中的婴孩，转身缓缓走向内殿，他低下头正好对上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安吉拉对着他露出一个无邪的笑容，米迦尔心跳一下漏了半拍，他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安吉拉仿佛看懂了他的笑，肉乎乎的小手朝着他的脸伸过来，他微微低下头，那双小手便放到了他脸上。
　　好温暖，这是米迦尔心中唯一的感觉，他想，小公主一定是吾主的福音，这种温暖的感觉就像他小的时候接受吾主降福的感觉，温暖而又纯粹。
　　“米迦尔。”一个冷冽的嗓音响起。
　　米迦尔猛地抬头，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王后的宫殿。
　　“路西法，王让我把小公主带过来。”
　　“嗯，把公主给我吧。”
　　米迦尔看着路西法伸过来的手，迟疑了一下，慢慢将怀中的小人递了过去，安吉拉似乎看出来他要把自己给别人，有些着急地挥舞着小手，眼里蓄起了泪水。
　　“不准哭。”路西法看了眼怀里的人，冷声道。
　　安吉拉被他冰冷的声音一震，缩回了手，委委屈屈的蜷成一团，可怜兮兮的看着一旁的米迦尔。
　　米迦尔看着她可怜的眼神，于心不忍，不由得开口：“要不还是我来抱小公主吧。”
　　路西法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而是将手中的人递了过去，米迦尔赶紧接过来，温声道：“乖啊。”
　　安吉拉冲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一旁的路西法盯着自己的手，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安吉拉。
　　“那我进去了。”
　　“嗯。”
　　路西法看着米迦尔的身影，想起刚才触碰到安吉拉时那种温暖干净的感觉，神色莫名。他放下手，抬起头看向最远的那片天空，那里，会是什么样？也是一样的温暖吗？
　　天空依然晴朗，金色的阳光跳跃在祂身上，他却感受不到，只有手掌处的余温让他略有一丝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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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飞逝，一转眼已是安吉拉的成人礼之日。
　　天堂有传统，每一个天使都会在三百岁举行成人礼，接受来自耶稣主的降福。
　　此时此刻的安吉拉正在天空之城上方的云路上惬意的闲游，早已把自己的成人礼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安吉拉收起翅膀，停在一朵祥云上，想着刚才听到的话。
　　“安吉拉公主，您又跑到哪里去了？成人礼都快开始了，快跟我回去。”米迦尔从一旁快速飞了过来。
　　“米迦你来的正好，你跟我说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是什么意思”
　　闻言，米迦尔眉头一皱，“殿下，你又去人间了？”
　　“这个啊......”安吉拉不自然的扯了扯衣服，心里有些紧张。
　　“殿下，你要知道，我们天使是向来不会去其他地方的，我们的使命就是待在天空之城守着这个世界。”
　　看着米迦尔严肃的表情，安吉拉心里叹气，她转过头去，看向远方，神色恍然，“这些我都知道啊，可是......”那么漂亮的人世，她怎么舍得放下？
　　“你说什么？”米迦尔没有听清她最后的话，有些疑惑。
　　“没什么，我们快走吧，不然就赶不上成人礼了。”
　　说罢，安吉拉展开翅膀，飞向教堂，米迦尔盯着她的背影，抿了抿唇，也跟了上去。
　　教堂的祭坛下方，伊凯维斯静静的站在那里，看到不远处飞过来的身影时，神色缓和下来。
　　“父亲！”安吉拉开心地喊道，随机停在了伊凯维斯身旁。
　　伊凯维斯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安吉拉的头，“又跑去哪里玩了？连自己的成人礼都记不清了？”
　　安吉拉吐了吐舌头，拉住伊凯维斯的手，将头靠在他肩膀上，“我去了母亲的神祭之地，我想告诉她，她的女儿长大了。”她没有说谎，在去人世之间，她去了一趟母亲的神祭之地。
　　“你母亲会很高兴的。”伊凯维斯眼里划过一抹忧伤，他轻轻抱住了安吉拉，“你母亲一直在耶稣主身旁看着你。”
　　“嗯。”安吉拉回抱住伊凯维斯，眼眶热热的。
　　“王，可以了。”路西法冷漠的嗓音传来，打断了这伤感的一幕。
　　“路西！你也来了！”安吉拉看见路西法眼眸一亮，颇为惊喜。“我昨天去找你还以为你不会来。”
　　“公主的成人礼自然是所有天使都要来的。”路西法没有在意安吉拉的喜悦，依然十分冷淡。
　　“这样啊。”安吉拉神色微暗，心里有些酸涩，原来他来只是因为身份啊。
　　“安吉拉，快上去吧。”伊凯维斯看出了她的黯淡，轻轻敛了敛她的头发。
　　安吉拉没有说话，深深的看了一眼路西法，转身走上祭坛。
　　路西法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的背影，眼眸深邃。
　　“路西法，我想你应该明白安吉拉对你是不一样的。”
　　路西法身形一僵，他收回视线，低垂下眼眸，“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伊凯维斯叹了一口气，望向安吉拉，“我不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但有的时候隐忍的极致是会伤害身边的人的，只希望你能放过安吉拉也放过你自己。”
　　路西法沉默不语，看向不远处的米迦尔，米迦尔一直看着安吉拉，眼眸里是包容天地的温柔，却只容下了一人。
　　察觉到一股视线在盯着自己看，米迦尔顺着看过去，发现是路西法后，点头示意，路西法没有理他，而是偏过头看向祭坛之上的身影。
　　天使们开始吟唱，金色的歌符围绕在安吉拉身旁，她闭上双眼，安静地站在那里，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银色的衣摆无风扬起，这个时候的她，像是真正的神主，悲悯众生。
　　悠扬悦耳的钟声飘来，云层之上一束金光洒下，落在安吉拉身上，四匹天马拉着一辆银白的马车从上面落在祭坛上。
　　众天使震惊极了，他们单膝跪下，埋下头，恭敬地行礼，“恭迎吾主！”
　　伊凯维斯心里也是一片惊讶，他没想到吾主竟会亲自降临为安吉拉赐福，饶是如此，他依然低着头，没有人敢抬起头看，那是对吾主的侮辱。
　　“孩子，进来。”温润的嗓音从马车里传来，安吉拉迟疑了一下，缓缓走上马车。
　　进了马车之后，安吉拉才发现里面原来是很大的，马车中间坐着一个极为俊美的男人，他有一头金色的长发，慵懒的垂在两侧，铺满整个坐榻，金色的眼眸充满温和，像是最纯粹的阳光一样，让人感到温暖。
　　“吾主。”安吉拉将手放在胸口，轻声道。
　　“坐。”他指了指一旁的软垫。
　　安吉拉犹豫了一下，发现他一直在看自己，她垂下眼帘，努力让自己忽视那道炽热的目光。
　　“不必紧张，安吉拉。”他轻声一笑，一个晶莹的杯子便飞到了她面前，“请喝。”
　　她看着眼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水，被子里面散发出温暖的气息，她接过杯子，递到唇边一饮而尽。
　　耶稣看着她喝完了杯子里的水，眼里划过一抹笑意。
　　“安吉拉，你喜欢人世吗？”
　　安吉拉心头一紧，难道自己偷跑去人世的事情被他知道了？
　　耶稣看着她纠结的神情，心头不觉好笑，真是一点都没变，“不必担心，我只是问一问。”
　　“是的，我喜欢人世。”安吉拉闭了闭眼眸，没有否认。
　　“那么你想去看看人世吗？”耶稣拿起刚才的杯子在手里把玩，似是不在意的问。
　　安吉拉猛地抬起头，一脸惊讶的看着耶稣，他怎么知道自己想去人世？
　　“安吉拉，你看看外面。”
　　她疑惑地看了眼耶稣，但还是顺从的看向了窗外。
　　繁华的街道，四处叫卖的小贩，正是人世！
　　“安吉拉，若是向往那便去吧。”不知何时耶稣来到了她身后。
　　“为什么？”安吉拉不解的看着耶稣，她不明白为什么耶稣会允许自己破戒，对于天使来说，呆在人世生活是违背约定的。
　　“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带你离开天空之城吗？”
　　听到他的话，安吉拉瞳孔一缩，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因为现在的天空之城已经是地狱了。”
　　天空之城被一片黑色的血云笼罩着，四处可见天使的尸体，这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安详平静，而是宛若炼狱一般。
　　米迦尔一路护送着伊凯维斯逃到了天空之城的尽头，退无可退，他把伊凯维斯护在身后，转身看向追兵，“路西法，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干出这种事？”
　　此时的路西法站在他们面前，神色冷淡，他身上的银色衣摆被鲜血染成了红色，衬的他此时的脸庞有些妖异，对于米迦尔的问题，他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走到米迦尔面前，看向他身后的伊凯维斯。
　　伊凯维斯面色沉静，没有任何慌乱，他十分的平静的看着路西法，推开挡在面前的米迦尔，“我早该想到的，你用天使一族的秘法将自己出卖给了恶魔撒旦，从吾主降临带走安吉拉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吾主带走她是为了保护她，可我没想到会是你，路西法。”
　　对于伊凯维斯的话，路西法没有回答，他抬手抽出腰间的佩剑递过去，“我敬重您，愿意给您一个体面的死法。”
　　“路西法！你疯了吗！若是殿下回来看到这一切，你要怎么办？殿下她......那么喜欢你的啊......”米迦尔眼睛猩红，声音嘶哑，说出了他最不愿承认的事。
　　路西法手指一颤，他转过身去，“和我有什么关系？”
　　米迦尔愣住了，他没有想到路西法竟然连殿下都不在意了。
　　“米迦尔，他已经没有心了。”伊凯维斯拉住了米迦尔，掌心微动，米迦尔感觉到手心传来的触感，微微一愣。
　　“路西法，我可以自殒，但你要保证不能伤害安吉拉，她还那么小，什么都不懂。”说到安吉拉，伊凯维斯的声音都不由得柔和几分。
　　“我答应你。”路西法没有任何犹豫，他当然舍不得伤她。
　　借着路西法恍然的时机，伊凯维斯发动手里的结印，一把将米迦尔推入边界交界处，“去找安吉拉!保护好她！”
　　路西法想去抓米迦尔，可已经晚了，米迦尔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云雾中。
　　“路西法，放过你自己吧。”伊凯维斯审慎地凝视着他，手中的匕首一把刺向心脏，金色的光线一点点散开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整个边界笼罩在其中。
　　“以吾神魂之力，结成此界，神之契约，成！”话落，伊凯维斯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路西法眼前，他脸上挂着安详的笑容，艾薇拉，我来找你了。
　　路西法看着金色的结界，伸手一碰，瞬间被弹开，他抿起唇，神情晦暗不明。
　　“你让我回去！”安吉拉眼眶红红的，她推开耶稣，向着马车外冲去，突然一股眩晕感传来，她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抱歉，安吉拉，现在还不行。”耶稣蹲下身来，悲悯的看着她。
　　“你......”安吉拉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终还是无力的闭上了眼。
　　“很快，你就会再回来的。”耶稣温柔的抚上她的脸颊，温声道。
　　天使纪年，使约之月，神罚之乱爆发，天使一族近乎覆灭，恶魔重现人间，天地秩序重新洗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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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萌新发文，不喜勿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