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罗罗〕我的全世界只有你的声音》散材而已

4、第 4 章

　　之后的几天，寿海没有出门行医，只是一直在制作义肢的工作间里忙活。琴时不时能听到工作间传出的叮叮当当的声响。
　　琴知道，分别的时候快到了。
　　这天，百鬼丸起床后就被寿海拉进了工作间。
　　琴并没有跟进去，她去准备早饭。
　　工作间里一反常态的凌乱，地面上散落着各种工具。
　　百鬼丸躺在在工作间仅有的一小块空地上，任由寿海摆布。
　　寿海将新磨好的两把刀装进百鬼丸的左右手的义肢里，给‘儿子’披上他花了好几个月时间缝制的黑底白花的外套，用新的深色头绳绑好百鬼丸一头乱发......总之寿海娘亲（不是）给百鬼丸准备好了他能想到的一切需要的东西。
　　寿海没说话，百鬼丸不能说话，离别的忧伤像薄薄的雾，在寂静的工作间弥漫。
　　百鬼丸不能理解离别，他只知道他必须离开这里，去向鬼神夺回自己的身体。
　　“百鬼丸，琴应该已经告诉你了。鬼神，有时会和人类进行交易，它们利用超乎常人的力量给予人类恩惠，作为代价，它们也会从人类的身上夺走某些东西，或许你就是在此等因果之中，被它们夺走了身体。”
　　百鬼丸此刻完全就是个木偶，一动不动地静躺着。
　　“唉......”寿海叹了口气，他视线渐渐模糊了，什么冰凉冰凉的东西，一滴接着一滴地从他的脸庞上滚落。
　　百鬼丸‘看’到了他以前跟随寿海出诊时经常见到的东西。绿色的，水滴状的，经常从那些病人，病人的家人脸上流下的东西。
　　琴说，那叫眼泪，人难过时就会流眼泪。
　　“不知不觉就......”丢人！寿海正想用袖子擦去情不自禁流出的眼泪，一只冰冷的假手却比他的动作更快。
　　那只手没有温度，却暖到了寿海的心底；那只手动作笨拙，但能准确地拭去他眼角的泪；这个孩他子看不见听不见也没有触觉，却比那些耳聪目明的健全人活的更透彻纯粹。
　　随着百鬼丸的动作，寿海的泪淌得更凶了。泪眼模糊中，对面那张僵硬的脸也变得生动了。
　　寿海收拾好他一摊子的烂情绪，才和百鬼丸出了工作间。
　　早饭已经做好了，被琴摆在了桌上。
　　二人出来时，她正在认真地擦拭着木弓。听到关门声，琴才抬起头。百鬼丸浑身上下都是新的，而寿海的眼眶明显红了一圈。
　　“吃饭吧。”琴说。
　　吃饭的时候寿海很难得的一直在说话。他知道百鬼丸听不见，因此不停地叮嘱琴。
　　琴虽然活了很久了，但她的实际年龄依旧比寿海要小。寿海此刻的模样，像极了她记忆中遥远的母亲。
　　寿海的话说完了，早饭也结束了，离别的时间真正的到来了。
　　他看着百鬼丸，眼眶又有些发红，声音勉强维持着正常的语气“我就不跟着你们去了，带着我只会成为你们的累赘。”
　　寿海拿出一个护身符，挂在了百鬼丸的脖子上“这是我捡到你时，你身上戴着的护身符，带着它，你总有一天会遇到自己的亲生父母。”
　　“琴，百鬼丸就拜托你了，你是目前这世界上唯一能与他交流的人，请你，拜托你，帮助他守住自己的心，我担心他会在不断的杀生中失去人性，百鬼丸最大的缺陷，是不懂得生命。”
　　琴点头，又深深地向寿海鞠了个躬。
　　“谢谢您这几年的帮助，请您安心的把百鬼丸交给我吧。”
　　“不胜感激。”
　　少年少女的身影越来越远，这个留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抱着头蹲了下来，许久，那团‘团子’中才传出一句带着哭腔的话语。
　　“到头来......我没能为你做任何事......仅仅只是教会了你……杀生......”
　　离别的忧伤笼罩着这个木屋，而远方，火红的太阳正冉冉升起。
　　百鬼丸的征程，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