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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   贵妃体寒阳虚,内阴不调,每月必得行针,才能催得经水下行,否则可能一连三四个月都不来癸水。

      听傅婉仪说完这些,陈茗儿暗暗吸了口气:“这么严重啊。”

      傅婉仪在一样样清点行针要用的器具,随口应她:“是,比你还严重。”

      说者无心,听者却脸蛋发烫,陈茗儿抿着唇,声音细弱蚊呐,“还没谢过医正呢,吃了药,身上的寒症好多了,再来月事就没那么疼了。”

      “医家本分,不必言谢。”傅婉仪回头看她一眼,略略诧异:“你这脸皮也太薄了。往后若真是行医不光嘴上得说,眼睛得看,手下还得摸,就顾不上害臊了。”

      “知道了。”

      一切准备停当,傅婉仪又交代了陈茗儿几句,最后道:“贵妃娘娘性情温厚,你不必太担心,照着我说的去做就好。”

      陈茗儿捏着袖口,浅浅地应了一声。

      贵妃住的凝和堂距离皇上所住的福宁殿最近,俨然圣宠优渥。有关这位苏贵妃,民间倒是流传过不少故事,陈茗儿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贵妃绝色,进宫伊始便是专房之宠,奈何嗣源淡薄,几次有孕都未能如愿诞下皇子,有长宁的时候已年近三十,当真是拼了命生下的女儿,也是为着这个缘故,成文帝对长宁便是格外地宠爱。

      一进凝和堂陈茗儿就暗自吃了一惊。院中暖意浓浓,这深秋时节,别院都凋敝,独独凝和堂中依旧花香浓郁,婉然盛春。陈茗儿垂着头,也不敢肆意打量,只在心中留了个疑影。

      “傅医正来啦,”凝和堂的侍婢同傅婉仪都熟络,迎她到了院中,边走边道:“娘娘在寝殿呢,今儿早起又有些头疼,精神不好。”说着,又伏在傅婉仪的耳边小声嚼了几句,冲她使了使颜色。

      这寝殿中未见火盆,却极暖和,殿中的侍女也都只着夏衫。

      傅婉仪将药箱交给迎她的那位婢女,转身小声对称茗儿道:“把外裳脱了吧。”

      这婢女看见陈茗儿,笑问:“这位姑娘从前没来过?怎么称呼?”

      傅婉仪跟陈茗儿介绍:“这是娘娘身边的掌事姑姑,叫秋英。”

      “秋英姑姑叫我茗儿就好,”陈茗儿把解下来的外裳抱在手臂上,小声回话:“我才跟着傅医正进的太医署,头一回来后宫伺候。”

      “虽是头一回,倒是懂规矩,”秋英不免多看陈茗儿两眼,“说来也怪,我肯定是头一回见你,却总觉得是见过,一定是因为你长得像哪个熟人。”

      听秋英这么说,傅婉仪微微一笑:“丑人各有各的丑法,天底下的美人却多少都有几分相似。”
      秋英两手一拍,“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这丫头的眉眼像贵妃。”

      陈茗儿浑身一凛,忙道:“秋英姑姑,您折煞我了。”

      “不是闹你,是真的像。”

      说着,秋英又打了一道帘子,轻声回话:“娘娘,傅医正来了。”

      里头的人闻声抬头,淡笑着朝傅婉仪招了招手,吩咐秋英:“沏茶来。”

      “娘娘安好。”

      陈茗儿学着傅婉仪的样子跪地请安。

      贵妃悠悠然叹了口气,笑得无奈:“安好是安好不了了。”

      秋英端着茶盘,悄悄朝着傅婉仪挑了挑眉,又盈盈然劝解贵妃:“娘娘这是说的什么话,娘娘自然是日日安好。”

      傅婉仪笑而不语,从医箱中掏出把脉枕,再垫上一层细绢,置于榻边。

      贵妃捋了捋身下的狐狸皮毡子,伸出手腕,皱眉道:“今儿不知怎么头疼得厉害,疼得人心烦意乱的。”

      “容臣瞧瞧。”

      傅婉仪静心诊脉,贵妃也阖上眼睛,屋内一时间又落针可闻。

      陈茗儿按着傅婉仪先前的吩咐,把备好的砂盐包暖上,再将银针用烛火燎过,再用纱布一一擦拭。她动作仔细妥帖,几乎听不到什么动静。

      须臾,傅婉仪抬手,“除了底子里的那些老病症,娘娘一切都好。今日头疼是癸水将至的正常反应,娘娘的身子是在好转。”

      “果真?”贵妃撑着腰身起了起,“那也得谢你,仔细照顾着我这身子。”

      “娘娘总是这么客气。”

      傅婉仪侧过身,叫陈茗儿:“先把盐包拿来给娘娘热熨。”

      “是。”

      陈茗儿将烫手的盐包用干巾裹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贵妃的小腹上,动作间柔声道:“若是娘娘觉得烫了就跟奴婢说。”

      这盐包温度确实高,陈茗儿缩了缩烫红的手指,捏住了耳垂。

      “你是才跟着……”

      贵妃侧过脸,突然瞧见陈茗儿手心的疤痕,说了一半的话给停了。

      陈茗儿见怪不怪,把掌心摊开,细声细气道:“虽然看着像是烫的,但是听家里人说是生下来就有了。许是胎记。”

      “生下来就有了?”

      贵妃直了直身子,探出手:“能叫我看看吗?”

      陈茗儿乖顺地往前挪了挪,她注意到贵妃的指尖颤巍巍的。

      “你今年多大了?”

      “奴婢十五,才刚及笄。”

      “哪里人?”

      陈茗儿摇了摇头。

      “不知道?怎么会呢?”

      贵妃一再直腰,腹上的盐宝滑了下来,陈茗儿忙伸手去接,贵妃却先一步给捞住了,丢在一旁,“当心烫着你。”

      陈茗儿惶然无措,任由贵妃抓着自己的,讷讷道:“娘娘没烫着吧?”

      贵妃双手用力一握,急切道:“你还没告诉我你是哪里人呢?”

      “我……”陈茗儿无助地回望了傅婉仪一眼,喉咙间吞咽了一口,小声道:“我是娘亲从蒿草堆里救回去的。”

      傅婉仪倾身过来打圆场,“娘娘是哪里不舒服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不是……不是……”

      贵妃一连说了好几个不是,胸口上下起伏着,人像是喘不过气来。

      “娘娘……”

      陈茗儿反握住贵妃的手,用力掐住虎口处,似乎怕她晕厥过去。

      “你……你叫什么啊?”

      “陈茗儿。”

      “茗儿,茗儿……”贵妃反复念着这个名字,“我记住了。”

      殿内所有的人都看出贵妃的反常来,却只有秋英伊人清楚贵妃为何会突然失态。

      等送走了傅婉仪和陈茗儿,秋英屏退了诸人,只她自己陪着贵妃在内殿。

      “我总是不相信我看错了。”

      到了这会儿,贵妃的心绪已定,说话时眼神仍是茫茫的。

      秋英眼中满是心疼,悔道:“公主不足月,落草也不哭,太医又说娘娘您有血崩之势,忙忙乱乱的,奴婢也没顾上细看,否则也不叫娘娘您心里这疑影存了这十几年。”

      “我分明是看到了的,我的孩子手心里有个月牙样的胎记。偏偏只那一眼我就昏死过去了,说到底是我太不中用。他们说我记错了,又或者是疼得精疲力竭眼花了,我又如何自证”

      贵妃抓皱了裙摆,氤氲了水汽的眸中如淬了冰,“秋英,你自小服侍我,你跟我说句实话,长宁可有半点像我?”

      “娘娘!”

      秋英伏在榻边,双手交叠置于额前,颤抖道:“这话说不得啊。”

      “小时候不显,越长我越心寒,秋英……”贵妃摇了摇头,无力地倒在了软枕上,喃喃道:“你说我的孩子是不是没有了……”

      “娘娘,”秋英硬下语气,“您听奴一句,疑心易生暗鬼,您不能再多心了。十五年了,真真假假的,不重要了。”

      苏贵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疲乏至极,缓缓阖上眼睛,眼角处慢慢地渗了一滴泪。

      -

      薛怡芳才进绛萼阁,屏风后就传来长宁的声音:“舅母,你要是来劝我去给母妃请安,就趁早闭嘴。”

      长宁在薛氏跟前尤其放肆。

      薛怡芳人在屏风外坐下,垂眸捋着自己的袖边,静了半晌,才道:“贵妃娘娘病了。”

      长宁的呼吸明显滞了一瞬,却仍是嘴硬:“她是不是又要说是我气的了?每次都是这样,有个头痛脑热的,都是我气的,也不知是我气人的功夫太好,还是她身子骨弱。”

      “长宁!”

      薛怡芳冷硬地语气狠狠地扎了长宁,她把手中的暖炉往地下一摔,声音更高:“你该称我公主!”

      薛怡芳气极又不能发作,慢慢地吐了两口气,沉下声音,刻意改了称呼:“贵妃是公主母亲,母亲有疾,公主不侍奉在侧就已是不孝,怎么竟然还说这些混账话。”

      “混账?”长宁浑身的刺都冒了出来,她提着笑意,直接叫了薛怡芳的名字,“尊卑有别,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轮不上你来教我。”

      薛怡芳握手成拳,指甲几乎陷入手心的皮肉中,她终于知道什么叫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了。

      “说啊,怎么不说了?”长宁洋洋自得,咄咄道:“这些年,我叫你一声舅母,你还真当你自己当长辈啊?父皇都没有这么同我说过话,你算什么东西!”

      薛怡芳只觉得胸腔一阵闷痛,顷刻间天旋地转,她捂住胸口,声音断断续续:“长宁啊,你要知道,因为你的母亲是贵妃,你才是公主,你的尊贵,实则与你无关……”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对长宁也真是狠,基本上写成了疯狗……
    要入V了,换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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