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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大战 ...


  •   程双回到自己屋子,呆呆地坐了会儿,忽然门被叩了叩,他抬头看,居然是江钟月。

      后者是这些天里第二个来探望他的,程双忙坐起身,比着手势向江钟月客套一番,江钟月待要问他什么,见他这模样,又不方便细谈,于是略坐了坐,便告辞了。

      她不让程双出门送她,自己出了房门,经过窗户时看了一眼,只见程双坐在桌边,双眼怔怔地看着门外,不知为何,竟觉得这人有些可怜,心里叹了一声,离开了。

      又过一天,周怜光伤势未愈,睡得多醒得少,又是午后,他朦朦胧胧的,发觉床前来了个人,他只当是江钟月,张口喊道:“钟月……”

      再一睁眼看,却是程双在床前!他又惊又喜。

      经过万象池一役,太白不少人都对程双有点怨气,毕竟若不是他被敌方擒住,也不至于到了那命悬一线的地步,周怜光有情有义,他们没什么可埋怨的,那就只能怪罪到程双的无能上了。

      诚然,解药是他托人带来的,但他也该知道自己的本事,何必自己不怕死地跑过来?自己白白送死也就罢了,却是拖累了周怜光,差点误了大事。

      所以这些天来程双在他的屋子里,除了拨了一个不懂事的小弟子过去照顾,竟没一个人稍稍留意他。唯有齐越知道周怜光醒来必定要问,所以去探望了一次。

      周怜光醒来找不着人问程双的情况,只好昨日拜托了江钟月过去探望,今日只当是江钟月过来给他回复了。

      他见了程双先是一喜,但立刻又没那么欢喜了,因为他看见程双的脸色,实在是苍白得不能再苍白了,人也瘦了一大圈,衣裳穿在身上,竟有些“衣带渐宽”的味道。

      重伤初愈难免消瘦,他自己也是,但还是挣扎着起来道:“你怎么来了?伤刚刚好就不要跑来了,累倒了谁把你背回去?”

      程双忙把他扶了一下,枕头给他垫好,拿了随手携带的纸笔写道:“张口就是赶人,看来精神不错。”

      你的精神却不怎么好——周怜光皱了皱眉,嗓子也罢了,听齐越说只是暂时的,毒清了就好了,可师兄在想什么他能不知道?

      师兄是个心思重的人,这个心思重也很特别,对待旁人他是断然不会重的,像块木头,嘲笑也好欺凌也罢,都不把人放在心上,但是对待周怜光,就是另一回事了。

      从小就是这样,就因为当师父的方淮说的一句“怜光就给你照顾了”,程双就认死了这句话,周怜光受伤了也好,惹事了也好,都是他的错。不是旁人这么说,而是程双就这么觉得。

      他甚至会暗自责怪自己,周怜光第一次知道程双闷闷地居然心里是这么认为的,简直要无语凝噎。

      时间长了,他也清楚了对方的心思。这次就更不用说了,周怜光简直怕程双自己呆着呆着,伤还没好就积郁成疾了。

      他于是低声道:“师兄……”伸手过去,拉住程双的手。

      他没有多说,只是看了程双一眼。两个人这么多年,程双还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这一眼,便把什么话都说尽了。

      他的心口像是给什么刺了一下,竟是剧痛起来,比那时看到周怜光被当胸一刀还要痛,他咬牙忍,可是再也忍不住了。

      周怜光拉着程双的手,还在为他袖口伸出来的消瘦突出的腕骨而暗暗皱眉时,忽然一颗眼泪就砸了下来,砸在他手背上,然后是两滴,三滴,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

      周怜光抬头,竟看呆了。

      师兄哭了。端正平庸的五官,一个大男人,只是略显消瘦了些,和女子流泪那种“梨花带雨”完全扯不上关系,可是光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和涌出来的眼泪,周怜光就觉得心都化了。

      “怎么了?”周怜光想都没想就把程双一拉,搂在自己怀里,只当是对方在为他心痛,“你傻呀,别看我这样子,我都是装出来的,省得他们都拿事情来烦我,你跟着心疼干什么,你这样我岂不亏了……”

      程双靠在他怀里,哭也是无声的哭,只听得见低低的呜咽声,可就是这样才更惹人心疼,起码周怜光是这样的,把削瘦的比他还年长的青年抱得更紧,打叠起千百样温柔的话去哄这人。

      屋子里一时只有低低的抽气声,和青年低沉的轻哄。

      齐越和杨玄站在门外,面面相觑,杨玄表情有些复杂,欲言又止,齐越指了指院外,两人知趣地离开了。

      “师兄。”过了一会儿,周怜光低声道,“答应我,以后别再为了我身犯险境了好么?”

      他看着程双的眼睛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安危,可是你不知道……”灰衣人将匕首横在程双脖颈上的那一刻,他有多害怕。

      在万象池比试中途漫起毒雾时,他没有害怕,带着各家修士和灰衣人以少对多时他没有害怕,但在程双受制的那一刻,他真切感受到了恐惧,那种以为自己保护得好好的,却马上要失去的恐惧。

      他自幼众星捧月,又天赋过人,没有什么东西是得不到的,即便暂时得不到,将来也一定可以,但他从未体会过失去某样东西的痛苦。

      旁人都以为他那时定是在保全各家修士和师兄之间艰难抉择,只有他知道,做出放下兵器的这个选择,他压根没经过任何犹豫和思考。

      这样的感觉,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程双一下愣住。

      不再为你以身犯险?意思是当你危急之时,我只能在后方保全自己,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

      他当然知道,师弟所说的正是他该做的,他这个样子跑上前线,除了被人利用,沦为师弟等人的掣肘外,还能有什么作用?

      可让他呆在后方,师弟受伤了,他不能救助,师弟受困了,他不能援手,甚至连师弟发生了什么,他都未必知道。他当然知道这样下去会发生什么,他和师弟会一天天渐行渐远,这样的疏远不是对方有意,而是来源于对彼此的一无所知,来源于他自己的心病。

      这叫他怎么能忍耐?叫他怎么甘心!

      如果最后会是这样,那他留在师弟身边,又有什么意义!程双慢慢地攥紧了拳头。

      程双回自己屋后,再没有来探望过周怜光,他从照顾他的小弟子口中知道了很多。比如师弟的伤好得很快,太白门内一得到这边的消息,各种天材地宝流水似的送了过来,万象池一战中他力挽狂澜,年纪轻轻便立下如此大功,已然成了各家各派称颂尊崇的对象,不少人都预言,现任盟主崇林风本就有提早退隐的打算,又在万象池这次的事件中受了伤,说不定在不久的将来,仙盟会迎来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任盟主。

      程双的伤恢复得还算快,喉咙也渐渐的能发声了,在身体差不多痊愈的时候,他挑了一天晚上,不引起任何人注意地离开了驿馆。

      同样是一个明亮的月夜,程双卷起裤腿,在冰冷的池塘水里走着,到处摸索。

      “在找这个?“

      岸上忽然有人的声音响起,那人抬起手,玉印被他勾着轻晃,程双直起身子,眸中的神色像这座庭院一样安静、荒芜:“是。”

      男人把程双带进了屋子里,院子里杂草丛生,但出人意料的,屋子里却整洁干净,靠窗的榻上摆着一张小几,旁边的墙上,则挂了一轴画。

      月色透进来,将画中人照得清楚,男子穿着寻常的儒衫,唇边挂着浅笑,一手合上的折扇搭在另一手的掌心,那柔和的眉眼,和程双竟有九成相似。

      程双站在画前看了许久,问道:“他是谁?”

      他自然知道这是他的亲生父亲,他问的是,他的父亲究竟是什么人。

      男人站在他身后,却将玉印一抛,程双回身接住,男子道:“你该走了。”

      程双还没有知道的必要。男人心里清楚,他将玉印毫不迟疑扔进池塘里,是为了周怜光,现在从池塘里再捞起来,还是为了周怜光。

      时间过得飞快。经历过万象池一役的众人,尽管伤势痊愈,但许多高手前辈却是被这一场风波大伤了元气,而此时,魔界大军已经开到了修真界的边境线上。

      要抵抗魔军,自然要人手,要统帅,可现今连仙盟盟主都伤势未愈不起,修真界竟是处于一种群龙无首的状态中,很快,周怜光就被理所当然地推上了那个位子。

      自然也有人不服,也有人认为周怜光太年轻,但周怜光是太白方淮的独子,加上他原本强横的实力,修真界究竟强者为尊,再有不满,也被大多数人的言论压了下去。

      方淮是谁?当年第二次神魔之战,便是他一手统领,一手平息,建立如此功劳,众人都以为大战后的仙盟盟主之位非他莫属,没想到方淮只在这位子呆了区区几年,便拱手让给了另一个大家想都没想到的人,崇林风。

      事实证明,崇林风的确手段了得,时至今日,已无人再对他这个盟主有异议,但现在是崇林风受伤退下,那么这个位子给谁?其他门派和世家倒是想分一杯羹,但于情于理,这位子也该回到方淮手里才对。

      若方淮不做这个盟主,那么他当作门派继承人一手培养起来的,又在万象池一役中居功至伟的周怜光去做,也没人敢公然反对,当然不是说周怜光立马就登上盟主之位,只是将对战魔修的统帅之权交出,待战后崇林风让位,周怜光当上盟主便是理所当然的了。

      带着种种议论,与魔界的对战却是丝毫不容迟缓,各家修士组成的联盟军,很快便赶往边境。大战开始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方淮余潇会出个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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