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是怎样炼成的》Anecdotes

19、祭文

　　太白众人回到驿馆门前，纷纷下马进去，周怜光和程双走在最后，等其余人都进了门，周怜光才停住脚步，程双跟着停住。

　　“师兄。”周怜光侧对着他，“殷平，是不是就是你说的那个人？”

　　程双好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大窘道：“不是！他不过是开我的玩笑……“

　　周怜光转过头来道：“你和他，何时熟稔到这个地步了？”

　　程双语气一窒，苦笑了一下，解释道：“不过是上回我们押送他到仙盟时，我瞧他伤得挺重，便请仙盟的人通融，给他带了瓶伤药过去，他今日便是还我药瓶来的，你看。”他将那只空药瓶拿出来给周怜光看。

　　周怜光看了眼那药瓶，又看向程双，眼神有些复杂道：“此人来历不明，还是少和他来往比较好。”

　　程双一顿，将药瓶收回去道：“我知道。”他看了周怜光一眼，又忍不住道：”可我觉得，他不像什么恶人，不是吗？“

　　\"……”周怜光待要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你觉得便你觉得吧。”说着转身走了。

　　程双愣在原地。这下确定，师弟是闹脾气了。

　　次日，赏刀大会的比试者，已只剩下三十二人了。按照大会的进程，五日之后，便能够决出魁首。而在魁首决出的当天，因为虚坤宝刀来到盛京的各大门派世家的高手乃至长老真人们，将齐聚在万象池。可以说这一场大会，几乎把修真界处在第一流的修真者都聚在了一起，来见证宝刀的易主。

　　比试的看台上，齐越在程双身边坐下道：“你跟他坦白了\"

　　程双怔了一怔：“……没有，我只是承认，我喜欢的是男子。”

　　程双对周怜光的那点心思，最先察觉的不是李素闲，而是齐越。不过齐越是周怜光最好的朋友，自然更清楚这两人之间的感情，虽然早就看出了程双的心思，但也知道，这两个人的事，他还是旁观比较好。

　　何况程双也的确是一个会隐忍的人。齐越旁观得久了，觉得这人说不定真能像他说的，老老实实在周怜光身边以师兄的名义呆一辈子，虽然这种暗无天日的单相思听起来很苦，但程双跟在周怜光身边，以周怜光待他的情谊，程双这一辈子算是前程无忧。以他的资质，不会再有更好的出路了。

　　这样一看，倒是皆大欢喜。但是齐越没想到变故来得这么快，周怜光这些天心不在焉，明显得连杨玄都感觉到了。齐越看了又看，觉得自己还是说两句比较好。

　　“我记得你说，是打算把这个心思藏一辈子的。”

　　程双苦笑起来，齐越看了他一眼道：“怜光对你，是干净得不能再干净的兄弟情谊，何况，他也有了心仪的女子。”他冲程双的身后抬了抬下巴。

　　程双回过头去，只见远处周怜光在看台下站着，江钟月走了过来，两人笑着说了几句。

　　“他和我说，希望将来你们各自有了道侣，也还是在一块。”齐越说的倒也是实话，只不过从他的角度看当时周怜光说的话，也觉得有点怪怪的。不过他不会说出口就是了。

　　程双低下头，轻轻地道：“嗯。”

　　齐越看他这样子，倒觉得他有些太懦弱了。虽然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敲打对方，这样说有点无耻。不过，如果程双真的不想再忍耐，对周怜光坦白自己的心思，他对这个人的看法，或许还会焕然一新。

　　到底是舍不得周怜光身边的位置和前途，还是舍不得两个人之间的情谊？

　　齐越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实在探究得太多了。

　　周怜光回到程双身旁，齐越看出他有话要说，识趣地将座位让了出来，周怜光在旁边坐下道：“师兄。昨日之事……你别在意。”

　　他按了按眉心：“你知道我没别的意思……”

　　他也觉得，自己的行为很是不妥。师兄要喜欢什么人，要和什么人亲近，是他的自由不是？何况还是他亲口说的，“有喜欢的人，告诉我就是”。只不过当他推开门，看见师兄和另一个人坐在榻上，姿态亲密时，他心中还是涌起一股不舒服。

　　那股不舒服他很清楚，纯粹是占有欲作祟，他将师兄当成了所有物，一旦有人靠近他，他便像被侵占了领地似的抵触。

　　程双也很清楚，连朋友之间，也分个亲疏远近，见到天天在自己身边打转的人亲近了别人，心中自然不悦。而他那时说的话，居心也不是很单纯。

　　他为什么要替殷平说话？与其说是替人家说话，不如说是下意识的试探。可他又在试探着什么？又在期盼着什么？

　　入夜，众人都在各自房间歇息，程双捉着手中玉笛，正在靠坐在窗边思索出神，忽然天空之中，一道及其耀目的彗星拖着彗尾，刹那间划过沉寂的夜空！

　　程双一下站了起来，此时门外也有人不少人打开门，脚步声纷至沓来，议论纷纷。

　　“那是彗星？”

　　“不是说只有化神期以上的修士命陨时才会有……”有人说到此处戛然而止。众人也都陷入了沉默。

　　不过片刻，信使驭着飞剑，从长街的上空飞过，传音符将消息响遍整条长街。

　　“飞龙真人薨逝了！”

　　飞龙真人仙逝了？修真大陆上最后一位化神期修士，就这么去了？

　　而这个消息对于站在房中的程双而言，却有另一重意义。光凭名字和年纪，在盛京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但还有另一条线索，那就是飞龙真人与红叶村的联系。

　　为此程双曾两次找机会前去飞龙真人的府邸，得到的回复都是飞龙真人卧床昏迷，至今未醒。而府邸周围戒备森严，以他的能力，难以潜入。

　　程双只好再等，没想到等到的却是是飞龙真人薨逝的消息。

　　那么这最后一丝线索，也断了？

　　程双握了握拳头，重新在窗边坐下。

　　飞龙真人薨逝，对于修真界乃至整个修真大陆，都是一件大事，为此赏刀大会也停办了两日，以供各家各派的人抽出时间前去吊唁。北海刀宗又与扶云王室走得很近，连扶王都派遣太子前来吊唁，并亲自写了一篇祭文，更不要说盛京中的那些贵宦世家了。

　　程双和周怜光等人跟随门中长老，也在发丧次日来到飞龙府邸。只见府上人来人往，比办喜事还热闹。飞龙真人灵前，他的三个弟子降鹰真人，六翮真人和鹄明真人并肩而立。

　　六翮真人挥挥手，数名弟子将香点上，交给周怜光等人，六翮真人一边看，又一边以袖拭了拭通红的眼眶。

　　鹄明真人手里还是抱着上回见面时的那只狮子猫，孝带下的脸比之前更阴郁了：“三师兄这样伤心，倒显得我和二师兄十分不肖了。”

　　六翮真人忙道：“怎么会，师兄弟对师父的孝心那都是一样的。“

　　鹄明真人掀起嘴唇，冷笑了一下。

　　灵前祭拜过，接着便是参加丧宴，人多未免杂乱，程双一个不留神，便跟周怜光等人落下好几步，程双刚要追过去，就被守门的两个刀宗弟子拦住道：“这里头是贵客的筵席，随从就不要跟进去了！”

　　原来程双一身不打眼的黑衣，兼之容貌也不怎么出众，竟被守门弟子当成哪家客人的随从。程双顿了顿，刚要向他解释，忽听旁边一人道：“这位是太白的少侠，别看错了。”

　　程双循声看去，只见一中年男子穿着扶云的官服，朝他点头笑了笑，程双原只觉得此人有些面熟，目光扫过他肩头的有翼兽纹样，醒悟过来：此人是上回跟随扶云太子来开鼎验刀的，那名万象池阵法的督造官！

　　守门弟子一愣道：“原来是我看错了，谢陈大人提醒！”客客气气将他们请了进去。

　　“多谢大人。”程双拱了拱手，督造官抚了抚嘴角的胡须：“那日在万象池见到少侠，觉得很是面善，只当交个朋友了。敢问少侠名讳？”

　　程双不知此人主动结交自己，是真觉得面善，还是抱着什么打算，不过方才听见那刀宗弟子一口一个“陈大人”，似乎对此人颇为熟稔。这人是太子的亲信，被北海宗府邸的弟子如此熟悉，即便北海刀宗和扶云王室向来走得近，也有些引人注意了。

　　程双也没有想得太深，正要开口，忽然一名弟子匆匆过来对督造官道：“大人，我家三师祖和五师祖请您过去一趟。”

　　督造官听了，回头向程双告了句“失陪”，便走开了。

　　程双独自站在筵席之间，倒有些不想去和周怜光等人会合，方才若不是督造官旁边插了一句，程双都想顺了守门弟子的话，不进来这筵席了。

　　他于是退到一边，沿着两侧长廊，向门口走去。快走到长廊尽头时，迎面一伙仆从，抬着一个硕大的托盘走了上来，那托盘上是一卷打开的玉帛，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在后面喊着道：

　　“可小心着点！这可是太子殿下特意命人写的祭文，沾脏了卖了你们都赔不起！”

　　祭文是扶云的葬礼习俗，在筵席开始之前，当着宾客的面在鼎中焚烧祭文，以示哀悼。

　　程双与这伙人擦肩而过，只是福至心灵，眼睛往那玉帛上的字迹扫了一眼。

　　只那一眼，他便如遭雷击，转身将一个仆从抓住道：“且慢！”

　　那个字迹，他太熟悉了，即便这么多年过去，即便父亲的模样他都淡忘了，可父亲教他写的那一笔字，就像用刀刻在他脑中一样，怎么也不会忘。

　　“这祭文……是谁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