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城》月亮莞莞

15、前尘与往事

　　前尘与往事

　　路蔓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成了众矢之的，但是却没有想到来得这么快。这几天只要出门，身后便有鬼鬼祟祟的身影，黑猫雪儿告诉过她，统领下妖界的那位大人妖力完全恢复的唯一条件，便是她的血。
　　路蔓叹息，局势越来越紧张，连西方的吸血鬼伯爵都插进来一脚，家里的那所房子有爷爷奶奶布下的结界和观音金身的保护，但是一出门便会受到威胁。她现在唯一可以做的，便是和晴明一起从高尧那里拿回五芒星，然后一起趁那位大人没有完全恢复妖力之前铲除其阴谋。
　　虽然别的地方小妖小魔接二连三的惹是生非，所谓擒贼先擒王，但是要让那位大人离开人界，这些事情便迎刃而解。

　　她知道高尧千里迢迢从东海追到这里找她，心里除了慢慢的愧疚，却没有什么可以给他的。即便是晴明，也是如此。当初因为用甘露救白，所以被贬来人界渡劫，观音说了一句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话，“龙儿，你去下界不仅是渡劫，还是渡凡尘。”
　　观音之意，似乎在说她红尘未了。当时她并不认同，自己是看透凡尘才上的山，讲经之间也受到赞赏，为何会忽然说自己需要渡凡尘？现在，她似乎有些明白了，自己牵扯的那些人，那些事，并未随着自己去南海而割断联系。就像自己再次见到晴明和高尧，无法做到波澜不惊，心中还是有很复杂的情感。

　　白正兴冲冲的东躲西藏，冷不防前面的女孩转过身来，“出来吧，白，我知道是你。”
　　“嘿嘿……”白笑嘻嘻的跳到路蔓面前，狭长的眸子眯成了一条缝，“蔓儿你好聪明。”
　　“白，你不用保护我的。”路蔓叹了口气，蓝色的眸子中满是无奈，“我希望我们大家都早日回到自己原来的地方去。”
　　“龙儿，你总是违背自己的心。”白垂着头低声说道：“就算你回到南海，你还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修行吗？现在很多事情的真相你都了解了，你还能像以前一样淡然吗？”
　　“白，这是我们每个人的命运，不可改变。“路蔓说着，继续往前走，白在她身后喊道：”龙儿，你该相信自己的心，而不是命运。”
　　佛祖告诉我，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白看着那个红发女孩远去，闭上眼睛，深深叹了口气，而后才开口：“你可以出来了，晴明。”
　　一旁的矮墙上，隐现一个绿眸少年，抱着胸长身玉立，遥望远方，“白，你没有必要说那些话？你知道百年来一直如此，无法改变。”
　　“我是看不惯你们这样痛苦。”
　　“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而我，只是有一点小小的悲伤……”
　　“够了，晴明。即便你入了地狱，我也不会觉得你伟大。一个连自己心都看不透的人，一个连自己都不能给自己幸福的人，你怎么去爱所谓的苍生……这句话，我也一直想对龙儿说。”白忽然有些激动，愤愤的说完，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怎么说你才会懂？心中有欲望，便要压制，这样才能够参悟。舍小爱，成大爱啊！

　　花城的妖怪有些蠢蠢欲动，希望越来越近的时候，便有些按捺不住。在于它们看来，是人类夺走了它们的生存空间，把它们逼进了暗无天日的下妖界，即便是一直生活在人界的小妖们，也很快便无立足之地了。
　　愤怒的时候，不理智，总是很容易被利用，更何况受到那位大人的号召，从妖魔界出来的妖怪们四处横行，发泄着自己的不满，来到花城的，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晴明最近的工作很繁忙，虽然没有五芒星的帮助，但是对方这些作乱的妖怪还是不在话下的。他有一种很矛盾的心理，想要去找路蔓，但是又有些退缩，五芒星一旦拿回来，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再没有交集了？
　　可是路蔓来找他了，她不看他的眼睛，只是望向某个不知名的地方，“晴明，我们一起去找高尧吧。”
　　“好。”晴明苦涩的笑，点点头，白在一旁倔强着不说话，当时他们离开时，又跟着一起去了。

　　天色灰蒙蒙的阴沉，阳光灿烂的日子越来越少了，远处天边好似有片沙尘移来一般，渐渐将花城的上空笼罩。
　　路蔓抬起头，眸中露出哀伤的光芒，眼角的泪痣似乎有些暗淡无光，“明生，你离开我以后，去了哪里？”
　　晴明一怔，她终究还是问出来了。他以为她不会问，他以为她不会在意，心里一时有些酸楚和欣慰。他病了很久，像从前一样，英年早逝。那一世的他，不知为何，会被龙儿吸引，在冲动之下有相守的陈诺，他也曾努力的想要让自己留在她的身边，但是终究不行。
　　兴许是他一直很孤单的行走在世间，看到那双温柔的蓝色的眸子，心中最柔软的东西被碰触，一直压抑的情感爆发出来，是有无穷力量的。他没有感告诉她，一直瞒着她，知道没有办法，才不得不偷偷离开。

　　“你知道吗？我和你离开东海的时候，是有未婚夫的，那个人，便是尧。”路蔓微微笑，抬眸看了眼晴明，“当时我想逃婚，一开始只是想寻求帮助，不料却爱上了你。我刚刚还在想，或许这一世，便是我们了结爱恨情仇的时候。”
　　“龙儿……对不起。”
　　“没有谁对不起谁，这是我们的命……”
　　“是，这是命。要说亏欠，就是老天亏欠我们的……”晴明皱着眉头，眼中闪着点点的光芒。其实他很想大声的说，他不稀罕什么永生永世，只要今生无悔便是最大的幸福。可是幸福，从来就不属于他。他从一出生，便被世人耻笑，他是狐妖之子，孤零零的活在众人有色的眼光中。
　　他曾经努力的想得到世人的认可，终于做到了，他的事迹被流为永恒的传说，他的身影成为人们瞻仰的对象，可是他，还是一个人。
　　狭窄的小道上，两个靠得很近的身影慢慢的移动着，可是明明近在咫尺，中间却好似隔着千山万水，他的手，永远无法与她相牵。

　　路蔓回头看了一眼拉在后面很远的白，这个俊美的少年身上，散发这浓浓的忧伤。她知道他的情，尽管他什么都没说，尽管他口口声声的要帮助她回南海，要报恩。可是她同样无法回应，她什么都做不了，有时候她感觉是如此的无力，当年在南海随着观音行走世间的时候，她很欣喜自己可以救助世人，可是原来，她连身边的人都无法救助。
　　三界殊途，命自天定。

　　恩怨的了解

　　“有本事就过来拿。”高尧冷冷的看着他们三个人站在一起，压抑这心中的怒火和心魔……心魔？他忽然一怔，这个词从他的脑中冒出的时候，他呆住了。原来，是心魔。
　　“尧，一定要这样吗？我们不想伤害你。”路蔓面露忧伤，
　　“龙儿，你已经伤害过了。”他转过身不看她，这些日子，他无比怀念没有觉醒的她，懵懂之中的天真和微笑。那个时候，他离她那么近，每天看着她快乐或者失落，无比的舒心。他可以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的守候在她身边，可是可恶的晴明来了。第一次来，他带走了她，第二次来，他还会带走她。
　　“尧，现在不是起内讧的时候。我们要对付的，是还没有完全恢复妖力的妖王。他不会这么容易妥协，有一场硬仗需要打。”晴明如是说。他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却不是高尧想要听到的。所谓人界妖界的好坏，与他通通没有关系，他关心的，只是路蔓。
　　“过来拿，我再说一遍。”
　　“高尧，你觉得头疼吗？你没有感觉自己不对劲吗？”晴明站着不动，只是问道。
　　“没有。”高尧心里一动，又烦躁的回道。
　　“你别逞强，你那日也看到蔓儿婶婶被心魔侵嗜的后果了，如果……”晴明还没说完，便被高尧打断，“够了，如果你不要你的五芒星，就立马消失在我的眼前。”
　　“尧”路蔓伸出手，慢慢的走近高尧，“给我，尧……”
　　高尧见她忽然靠近，有些不知所措，那倾城的容颜，是最温柔而锋利的刀刃。
　　“给我，尧。”路蔓看着他，眼中渐渐渗出泪花，她与他面对面站着，直视着他的眼睛，“不要再纠缠下去了，让自己得到解脱不好吗？”
　　“呵呵……”高尧冷笑笑后退，“龙儿，第一次见你，是在你父亲的王宫。那个时候，你才十四岁，那日你刚刚睡醒走出来，我就站在父亲身后。你知道我是什么感觉吗？沦陷……在爱的沼泽之中，只有越陷越深，无法解脱。我们本是很好的一对，可是他把你带走了，却又无法和你厮守在一起，这么的折磨，到底是谁造成的，龙儿？”
　　“已经过去的，不要再说了……”路蔓痛苦的低下头，而后又坚决的抬头，“把五芒星给晴明，我就立马离开。永远不再出现。”
　　“不……”几乎是三个男人同时阻止，为什么拖拖拉拉直到现在？只是因为不想要她离开。

　　“蔓儿，不要再靠近我……”高尧被逼到了墙角，眼中红光隐隐闪现。路蔓不为所动，直到高尧无法后退位置才站住脚步，“把五芒星给我，尧……”
　　“为什么……”高尧看她的坚决，只觉得头痛欲裂，说了几个字便皱眉低下头。紫色的雾气隐现在眉间，他的呼吸忽然平缓下来，逐渐变得悄无声息。
　　晴明看着高尧慢慢抬起头，红眸一片宁静，目光变得锐利无比，浑身上下散发着挥之不去的戾气。
　　“龙儿，回来……”晴明的话还没有说完，高尧的手便到了路蔓的喉咙间，捏住她纤细的脖子。
　　“高尧，你疯了……放开龙儿……”白大喊着向前跑了几步，却被高尧手里的手腕给震慑住了，不敢动弹。
　　“咳咳……尧，这样也好……”路蔓咳嗽了几声，微笑着抬起手抓住高尧的手腕，“我们交换，我的命和五芒星……”
　　“龙儿，你别刺激他……”晴明着急的呼道，他知道此刻高尧心魔渐起，理智在慢慢的消散，路蔓的这些话，无疑会让高尧更加愤怒。
　　晴明的话隐隐约约的传入高尧的耳中，他用力的晃晃脑袋。高尧有一种站在水底的感觉，那些声音和表情，都好像从水面上传来一般，遥远而模糊，抬起头，波光粼粼的水面让他看不清楚外面的情景。
　　手指碰触间，感觉很温暖且柔软，让他忍不住用力……“嘀嗒”一声，似是水滴落入湖中的声音，高尧模糊的双眸渐渐的清晰起来，他看到路蔓微笑着，泪水从她的脸上慢慢的滑落，呼吸急促，眼神迷离。
　　高尧一惊，猛的送开手，身子狠狠的撞到了墙壁上，生疼。路蔓白皙的脖子上红红的一片，晴明和白抢先拉过了她，把路蔓藏在身后。
　　“你疯了，高尧，你想杀了龙儿？”白怒气冲冲的揪住高尧的衣襟。
　　又来了，这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好像身体和思想脱离开来，自己不再是自己。高尧无法解释，只是捂着脑袋。
　　晴明趁着高尧分神的片刻，很果断的出手，夺过他手中的五芒星项链，飞快的戴在自己的颈上。银色的五芒星开始泛起淡淡的光芒，连同他胸口的五芒星图案一起，光芒越来越甚，有一瞬间，让四个人都无法睁眼，只能扭过头捂住双眼。
　　高尧的头更疼了，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额间青筋毕露，不安的抱着头痛苦的呻吟。
　　晴明和白缓过神来，对视一眼，白会意的点点头，变幻成一尾长长的白狐，飞身缠绕在高尧身上，让他不得动弹。晴明伸出右手十指和中指，指尖触及高尧的眉心，微皱眉头，高尧似乎更加痛苦，不停的挣扎，却失去抵抗的力量。这是壮大的心魔急于取代本体的主人，让本体主人失去自身的力量。
　　良久，晴明看了一眼满怀期待的路蔓，摇了摇头，他还是没有办法逼出心魔。路蔓的眼眶渐渐红了，摸着高尧的额头带着忧伤的目光看着他，有一滴眼泪不偏不倚的落在他的额间。

　　仿佛是刹那间的清凉，高尧睁开双眼，绿色的水波中，一双温柔的蓝眸正凝视着他，说不出的柔情和纯洁，仿佛春花皎月，又似清醒的风，让他整个人顿时清新了许多。

　　晴明惊奇的看到，有黑色的烟气缓缓的从高尧的眉间泄出，高尧慢慢的平静下了，狭长的双眸微微睁开，泛着温柔的红光。
　　“龙儿……”一开口，便微笑。恍惚看到初见时的情景，她腼腆而温柔的笑，仰着小脸喊他尧哥哥。
　　“尧……哥哥……”路蔓含着泪花也微笑，别人眼中的片刻，在于高尧，却好似经历了半世。他自然清楚心魔的威力，没有本体，没有任何力量，却是有无形的威力。
　　清醒的瞬间，他想自己是疯了，他的手紧紧的掐着路蔓的脖子，他不知道爱也能成恨，在他深埋的心底，被无限的放大出来。
　　他拼命的挣扎，他企图赶走心魔，他不容许任何人伤害他的龙儿。
　　在他近乎绝望的时候，他拼命的想喊，让晴明杀了他的时候，龙儿出现了。

　　飘渺云烟中的一抹倾城笑颜，带着淡淡的忧伤和说不出的温柔，她向他伸出手，救了他，救了即将溺水而亡的他。
　　高尧忽然醒悟，如此这样，算不算是了解了？那一世，她欠了他，这一世，她救了他。如此说来，他还有执着不放的理由吗？苦笑，为什么要如此安排？

　　晴明看他们对视良久，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很多时候他在装傻，他以为那样是聪明的。很多时候他选择遗忘，他以为那样是快乐的。可是事事临到了眼前，往往不如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五芒星重新回到了晴明的身上，胸前那流动的暗纹闪着淡淡的光泽，身体好像重新贮满力量，
　　一个轻轻的手势，都有从前的回忆。从他在梦境中进入麟泉深处的那一刻开始，知道要找龙女，而后记忆慢慢的恢复，到如今就好像一场盛大的梦。
　　此时此刻，除妖师晴明的所有法力都回来了，他真正的使命开始了，命运的齿轮缓缓的转动，又是一个生命的轮回。短暂仿佛流星，消逝而后再重生。
　　无数人为之追求，无数人为之疯狂的永生永世呵……他真的有些厌倦了。

　　“喵喵……找你们找的好辛苦，变变的酒吧出事了……”气氛凝重的时候，一只小巧的黑猫不知从何处的树丛在窜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撒花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