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重生我拼命考试》涂笙

14、枷锁

　　回到学校的时候，宋俞就在口袋里揣着女鬼的画像，为了几个人但无一例外，并没有人认识这个人是谁。

　　宋俞往宿舍走，经过教二的时候，正好看见何隽永和向持守一道从里面出来。
　　“小宋学弟，好巧啊！”向持守最先看见了宋俞，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出来散步的吗？”
　　何隽永一反常态地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

　　宋俞也笑了下，“没，刚从外面回来的。”
　　“从外面回来？”向持守看了下表，然后挪移道，“现在才七点多，你不会是半夜跑出去玩儿了吧？”
　　何隽永抬起眼来看宋俞，只见宋俞面不改色地用同样的口吻说，“是啊，出去找乐子了。”

　　何隽永的目光一暗，从向持守的身边走过，说了句，“我还有事，先走了。”然后看也没看宋俞，便径直离开了。

　　向持守听到宋俞的回答，倒是稍稍有些吃惊，看着宋俞的目光里莫名多了几分别的东西。

　　“哦，对了，你上次帮我送文件，我还没谢谢你呢，”向持守笑了笑，“这个周末我们正好有一个登山活动，还要露营，蛮有意思的，你要不要一起参加啊？”

　　自从看过了向持守背后的女鬼之后，宋俞对这个人就产生了一种下意识的抗拒，现在听到他问，想都没想地就要拒绝，但转念一想到还要确认那女鬼的身份，就硬是逼着自己把拒绝的话咽了下去。

　　“除了学长，还有谁啊？”宋俞问。
　　向持守听到宋俞问这个问题，非常开心地回答，“除了我，有两个比我小一年级的学妹，还有两个是我的同级，你来参加的话，六个人正好。”

　　既然是同级，那对于向持守的事情，比起他们来说应该要了解的多一些吧。
　　这么想着，宋俞便应了下来。
　　“那我周末过来找你，然后一起出发。”向持守说道。
　　“好。”

　　挥手送别以后，宋俞才收回视线，抬起头看了下坐在树干上的沈熠，一脸困惑，“你怎么上去的？”

　　他刚刚和向持守说话的时候，就发现沈熠上了树，他无法想象沈熠扒着树干爬上去的样子，忍到向持守走了，这才开口问。

　　沈熠垂眼看他，足尖一点，便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优雅无比，连大衣的衣角都没怎么动。

　　宋俞只好拍拍手，在心里说一句“牛逼”。

　　“这个向持守，”沈熠看向他离去的方向，有些困惑，“给我感觉很奇怪。”
　　“背上有女鬼难道还不够奇怪吗？”宋俞微微挑眉，问道。

　　宋俞在树下默默地站了两分钟，沉默地沈熠有些奇怪，“你不走吗？”
　　刚刚见过何隽永那副表情的宋俞有些担忧，“我怕被人打。”
　　沈熠看了他一会儿，有些无言，“你还害怕被别人打吗？”

　　你不打别人就不错了吧。

　　“社会的大好青年怎么能随随便便打人呢，”宋俞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还是出去跑一天吧，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助的，挣点分数呗！”

　　这么想着，宋俞就开始沿路溜达，不知不觉就走到了a大附中的门口，现在正是快要上课的时候，宋俞就站在门口，看着这些十几岁的孩子嗖嗖地往校门口跑。

　　“我以前上学的时候就这样，总是迟到，”宋俞笑了下，“每次都被门卫的大叔抓住，扣分扣到老师恨不得把我开除，不过后来，我学乖了。”
　　“学会准时了？”
　　“不，”宋俞摇摇头，“学会每天在口袋里揣包烟，见到门卫大叔就给他一根，后来就没再扣过分了。”
　　沈熠：“……”
　　宋俞：“……不过后来被教导主任抓住，非说我抽烟，强制性的给我放了一周假……”

　　“哎？那不是那个女孩吗？”宋俞皱着眉头，看着短发的女孩跟在人流之中，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他回想了一下，“她在这儿怕是有半个月了吧？”
　　沈熠的神情不变，只是那双眼睛盯着那个女孩，“嗯”了一声。

　　那女孩背着大大的书包，跟着拥挤的人群，快步地都想校门，她的神情急躁，脸上开始滴下大滴的汗水。
　　“迟到了，迟到了，我要迟到了……”

　　突然，一个青年站在了她的面前，明明什么都没做，但是她却没有办法继续前进。
　　沈熠冷漠地说，“门已经关了，你进不去了。”
　　女孩儿猛地抬头，发现校门口的电子门已经关上了，而她站在门外。

　　她退后了两步，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门，声音变得尖利起来，“我迟到了？为什么，我明明，我明明起得很早了，早饭没有吃，书包昨晚都整理好了，我一切都做好了，我为什么还是迟到了？!”

　　不知道为什么，迟到这件事情对于这个女孩儿来说似乎是件极为严重的事情。
　　沈熠和宋俞都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从她的话中来看，她似乎不是第一次迟到了。

　　沈熠：“那天你迟到了，所以之后每到这个时候，你都会迟到。”

　　但女孩儿双眼放空，明显没有将沈熠的话听进去。

　　宋俞抱着双臂，看了眼女孩儿，问道，“不就是迟到了嘛，跟门卫说一声，不就可以进去了？”
　　女孩儿摇头，终于有了反应，“不，不，门卫会告诉老师的，老师会，会打电话给我妈妈，我不能迟到，我不能迟到啊，”女孩已经急得哭了出来，“不行，我不能迟到，我……”
　　女孩儿突然顿住了，“对，如果我是出了事的，那我就可以迟到了，没有人能怪我，我得出事，我得出事。”

　　女孩儿念叨着，突然冲向了马路边的车流当中!

　　沈熠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拽了回来。

　　明知道女孩儿已经死了，也不会再死一遍，但宋俞还是捏了把汗。

　　女孩儿呆了下，转过脸，脸上的表情一下子都消失了，只是阴森森地瞪着沈熠，问他，“你为什么拦我？”
　　沈熠垂眼看她，却是问，“如果你迟到了会怎么样？”
　　女孩儿皱了些眉头，似乎有些害怕，她犹豫着说，“妈妈会骂我。”

　　宋俞回想起上一次他见到这个女孩儿的时候，她说的也是，“妈妈会骂我。”

　　所以，这女孩儿一直逗留的症结是在她妈妈身上吗？

　　宋俞走到女孩儿面前，微微弯下腰，“你别怕，告诉我，你妈妈经常骂你吗？”
　　女孩儿摇头，“没有。”

　　嗯？没有？
　　宋俞有些不解了，“那你为什么怕被骂？”
　　“我小时候也经常被骂啊，”宋俞摊摊手，“全校检讨都不知道多少次了。”

　　沈熠：“……你那是脸皮厚。”
　　宋俞：“……”

　　宋俞瞪了沈熠一眼，接着问那女孩儿，“你还没回答我呢，为什么怕被妈妈骂？”
　　女孩儿只是一直摇头，顺着来时的路往家走去，沈熠和宋俞对视了一眼，跟了上去。

　　女孩儿一路走到家门口，站在门口不动了，她转过来，一脸忧伤地对沈熠说，“我进不去，因为现在是上课时间，我应该在学校，可是我想回家，你可以让我进去吗？”

　　沈熠看了她一眼，抬手敲了敲门。

　　片刻之后，门被打开了，一个有些憔悴的中年女人露出头来，看着门外的宋俞礼貌地问道，“您好，请问有事吗？”

　　这个女人极其的礼貌和有教养，宋俞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女孩儿那么害怕的可能是个脾气暴躁的妈妈，却没想到是这样的性格。

　　宋俞咳了咳，“您好，请问……”宋俞卡壳了。

　　沈熠：“刘萱萱。”

　　宋俞：“刘萱萱是您的女儿吗？”

　　女人愣了下，眼圈迅速变红，“是的。”

　　宋俞正了正神色，以尽量使自己显得不那么像个骗子，“关于她的一些事物，我想和您谈一谈。”

　　原本以为说服刘萱萱的母亲会非常困难，可没想到没说几句话，她就放了他进去。
　　可能是因为这个名字触动了她，也可能因为他看起来还没那么不靠谱。

　　进了家门的宋俞，发现刘萱萱的母亲并不能看到自己的女儿，于是他悄悄问了沈熠。

　　“鬼魂一般情况下，都是看不见碰不到的，只有执念过深或是恶意太大成为厉鬼，才真的可以出来作恶，”沈熠看了看手边哭的眼圈通红的刘萱萱，“她还没到这个程度，只是暂时离不开而已。”

　　刘萱萱的母亲带着宋俞去看了她的房间。
　　一进去，宋俞就被惊呆了。

　　刘萱萱的房间完全不像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儿的房间，里面两面墙摆的满满的都是书。
　　宋俞走过去看了看，发现这些都是一些课本，练习题之类的。

　　“刘萱萱很爱学习啊。”宋俞感慨道

　　刘萱萱的母亲点了点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对于学习似乎非常执着，很多次晚上通宵都在学习，我和她爸爸非常担心，告诫她不要这么拼命，也鼓励她出去看看，可是……”
　　她背过身去，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那天她去上学的时候，其实才睡了不到一个小时，我心疼就叫她叫的晚了，她是跑去的时候……如果我那天早点叫她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话说到这里，她已经泣不成声，只是蹲在地上，压抑着自己的哭声。

　　刘萱萱站在自己的母亲面前，伸出双手，有些无措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妈妈……”

　　宋俞：“她是一直这样吗？”
　　刘萱萱的母亲摇了摇头，“她以前不是这样，后来……好像是从那次之后变成这样的……”

　　刘萱萱的奶奶家一直重男轻女，所以一直以来，对于刘萱萱和她的母亲都不那么看重。
　　“那次萱萱考的不太好，我们一家回她的奶奶家的时候，她奶奶问了一嘴，知道考的不好，就……”她顿了一下，才说，“念叨了几句。”
　　“是我太懦弱了，我就当着家里人的面骂了萱萱不争气……可是，可是我的女儿……”

　　她重新埋下头去，“我的女儿她其实很好很好，是我的错，我怕丢面子，我怕他们看不起，我就骂了她，如果知道以后会变成这个样子，我怎么会，我怎么敢……生在这样的家庭之中，我怎么能把这些东西再带给她呢……”

　　刘萱萱在母亲的面前蹲下来，“妈妈，你别哭了，我，我不学习了，你别哭了好不好……”

　　宋俞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原本以为是母女矛盾，可事情却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等到刘萱萱的母亲稍微平静一些后，宋俞问她，“你最近睡不好吧，做噩梦，鬼压床，有时候还会看见一些幻影。”

　　“对，我有的时候，会看见萱萱坐在这里学习……可我知道都是假的。”

　　“不一定，”宋俞朝她笑了笑，“也许你看见的真的是萱萱。”

　　“血脉相连，其实你自己应该也会有一些感觉，我正是因为这个才来的，”宋俞说道，“萱萱被困在这里了，没有办法离开，没有办法开始新的人生，可我不知道你们的问题在哪里，但我想没人比你更清楚。”
　　说完，宋俞凭空抓了一把粉状的东西，洒在了地上，上面很快出现了两个鞋印。

　　“是，是萱萱的鞋印，”刘萱萱的母亲惊喜地抬头，“她那天出门穿的就是这双鞋!”
　　“真的是萱萱吗？”

　　宋俞笑了笑，“你想说什么就说吧，萱萱不能再待在这里了，这样的话她连下辈子都没有了。”

　　宋俞退到门外，看了看身侧的沈熠，“你还随身携带面粉啊？”
　　沈熠面无表情，“从她家袋子里拿的。”
　　宋俞：“……”

　　“你什么时候翻人间厨房了？”宋俞一脸惊悚。
　　沈熠：“我看一眼就知道。”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宋俞暗暗拽紧了身上的衣服。
　　看到他的动作的沈熠一愣，气的把脸转向另一边。

　　拿他当什么人了？

　　那一边，不知道刘萱萱的母亲和她说了什么，宋俞第一次见到刘萱萱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那种一直围绕在她身边若有若无的怨念也终于消失了。

　　“其实她需要的只是一句母亲的肯定，”宋俞说，“她在乎的不是来自于家人的恶意，而是最亲近的人的承认。”

　　宋俞淡淡开口，“重男轻女的家庭往往都是这样，被打压自己的存在感和尊严，比如刘萱萱这样，不知道自己活着的理由是什么，但知道成绩好会被夸奖，她的母亲会因此而开心，在奶奶面前也会挺直一些腰杆，她母亲也是如此……其实何必呢……不看重你的人，你做什么都不会被看重。”

　　沈熠：“这不像是你会说出来的话。”
　　“唉，”宋俞摆摆手，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昨天看电影的时候看到的。”
　　沈熠：“……”

　　从刘萱萱的家门出来的时候，萱萱的母亲已经没有那么憔悴了，她反复询问宋俞萱萱是不是真的听到了。
　　宋俞在她面前发誓，萱萱当时就站在她的面前。

　　“她要我告诉您一句话，”宋俞笑着说，“过您自己的生活吧，不是为了别人，也不是为了她。”
　　她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我们萱萱……真的很善良……”
　　宋俞：“是啊。”

　　他们离开之后，刘萱萱的母亲在客厅里坐了很久，然后走进萱萱的房间，将那些课本习题都从架子上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