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天听者》明曦明夕

8、第八章 日照巷的命案

　　吴伯命人费心准备的一桌子美味佳肴，尤其是桌上的八宝鸡、桂香鸡、香菇炖老母鸡……李冥书都没口福一一品尝，这大概是他醒来之后最悔恨的事情了。
　　一夜的骚乱在黎明时分回归寂静，而太阳依旧无知无觉地从东方升起。
　　白隐担心赵荆晚上想不开会跑到别的地方发疯，好说歹说让他留在王府过夜，是以楚暮蔼起来晨练的时候，赵荆便拿了韶华剑来请罪。
　　“请王爷赐罪，昨日是末将鲁莽，伤了王爷的贵客。”赵荆半跪在地上，脊背挺得很直，头颅垂得很低。
　　专心挥舞沥魂枪的楚暮蔼恍若未闻，就让他那样在那里跪着。
　　赵荆心里愈加沮丧，杨翼派他回桐都，本是为了给王爷帮忙，没想到忙没帮成，反倒添了堵。
　　“王爷，冥书小友已然醒了。”吴伯送茶水过来，恭敬道，只是面上没有多少喜色。
　　楚暮蔼停了手里的动作，有些讶然地挑眉，昨日看起来还一副苍白无力得好像要立刻魂归西天的样子，今日这么早便醒了？
　　“说是因为伤口太疼了，疼醒的。”
　　李冥书在良王府里待了也有几日了，日日都是日晒三竿才醒，这事楚暮蔼是有所耳闻的。
　　待三人进了清风院，才见李冥书穿着睡袍，盘腿坐在院子里的假山上，抱着手，勾着头，像一只披头散发的清瘦木偶。
　　“你在做什么？”楚暮蔼率先开口道。
　　赵荆见他这副模样，心中有些怪异，此人行径不似常人，难道果真是个疯道人？
　　李冥书抬起头，脸色还是很白，听见楚暮蔼问话，便回答道：“今日有些事情发生。”
　　他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像极了街边骗钱的江湖术士。
　　“何事？”楚暮蔼淡漠道。
　　“我不能说，说出来遭了天谴，是要丧命的。”李冥书一本正经道。
　　赵荆一脸黑线，这个少年人，果然是个骗子吧……昨夜误伤他的愧疚感顿时消散了不少。
　　说来也是奇怪，李冥书就是有一种能耐，让人在第一眼就有好感，但这好感来得快去得也快，同他交谈没两句，这份好感便烟消云散。
　　楚暮蔼没再追问，看他不似有性命之忧的模样，便转身走了，他没有兴趣留下来听李冥书瞎掰或者吹牛。
　　赵荆倒是留了下来，等李冥书从假山上下来之后，跟在他身后，问道：“你是何方人士？为何看起来这么面生？不是桐都中人吧？”
　　李冥书看了他一眼，道：“不是。”
　　“难怪……我说呢，桐都的公子少爷，我少说也认了个□□成，唯独没见过你这样的。”
　　“我这样的？”李冥书在廊前的石桌旁坐下，吴伯已经替他端了早膳来。
　　赵荆斟酌了一下，道：“没见过你这样洒脱的。”
　　“你是想说没见过我这样散漫无赖不知礼数的？”李冥书懒得陪他耍嘴皮子，当即戳穿道。
　　赵荆语塞：“额……”
　　“你想打听我是怎么和你的主子相遇的，家中可有父兄，来桐都之前都在哪里呆过……好让人暗地里查我留在他身边的目的是什么。”李冥书一口气说了一串，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始喝粥。
　　赵荆的心思被他分毫不差地说出来，此刻脸色涨的通红，羞恼地哼了一声，便腾地站起来出了院门。
　　至于昨晚伤他的愧疚感，已然抛诸九霄云外。
　　喝着粥的李冥书忽然抬起头，支着胳膊，有些好笑地望着赵荆怒气冲冲的背影，心道，凡人可真是太好捉弄了。
　　“冥书小友是个良善的孩子。”立在身后的吴伯忽然意味深长道。
　　“是吗？哪里可以看出我良善？难道不是性格无礼又恶劣么？”李冥书笑得眉眼弯弯，苍白的脸色似乎因为这笑意泛起了一丝红晕。
　　吴伯不置可否，眼前这少年人分明看穿了赵副将是个极正经死板的人，怕他因为昨日伤了自己的事心怀愧疚，便故意作出这副样子气他。
　　“你不怕我带坏了良王殿下？”
　　“老奴倒是觉得，王爷能与冥书小友相交，倒也是乐事一件。”
　　李冥书嗤了一声，道：“若是真的带歪了，到时候有你哭的。”
　　吴伯笑了笑，道：“人各有命。”
　　这老头儿倒是通透，是不是只有活得久的凡人才能看得清这世上的弯弯绕？
　　吃完早膳的李冥书把碗往桌上一丢，便大摇大摆地翻墙出了王府，好像昨天的伤已经完全好了。
　　“大理寺查案，闲杂人等退避！”握着佩刀的捕快迅速地围住了桐都东南角的某个巷子。
　　行人纷纷避开，只是还簇拥在不远处往巷子里张望。
　　“里面出了什么事啊？”
　　“听说是死了人，一个倒夜香的老婆子报了案。”
　　“若是寻常的命案，怎么会惊动大理寺？”
　　“你有所不知，那老婆子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报了案就疯了，拼命挠自己的脸，现在被单独关在大理寺的地牢里呢！”
　　……
　　行人议论纷纷，大理寺正上官珏看了现场，抹着额角的冷汗从日照巷出来。
　　他自认接任大理寺正这些年来，什么血腥残忍的凶案现场都见过，今日碰上的案子还是诡异得超出了他的认知……
　　“你就是大理寺的寺正？”坐在临近的茶棚歇脚的上官珏正喝着茶，拼命想让一团乱的脑子冷静下来，忽而听到有人在叫自己，一回头便看见一个眉目精致的白衣少年。
　　少年人在离他不远的桌子旁，盘着腿坐在长板凳上，面向着日照巷的方向。
　　阳光渐渐变得有些强烈，从茶棚顶的破洞射下来，照在粗瓷茶碗上，也照在少年人端碗的纤长五指上。饶是上官珏心情烦乱，也不由得觉得那手指好看极了，素白而晶莹。
　　“正是本官。”寺正不是一个太大的官职，但是因为大理寺的名头，所有人都对他怀着三分敬畏。是以上官珏并没有要询问少年人姓名的打算。
　　“这案子很棘手？大人看起来好像很为难的样子。”少年人小酌一口碗里的茶，虽然有些凉了，但是仍然甘甜可口。
　　上官珏神思彷徨地“嗯”了一声，没有要透露案情的意思。毕竟这件案子发生在皇城中，死亡人数还没统计出来，但是单看那场面，便知道牵涉的人员必定不少，作为大理寺正，他没理由引起皇城百姓的恐慌。
　　“本公子今儿个心情好，不若给你指条明路？”少年人端着茶碗微笑着，清澈的眼眸看起来竟然有几分狡猾和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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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楚暮蔼：拜你所赐，孤的麻烦来了
李冥书：殿下说的哪里话，我这不是在帮殿下查十年前的谜案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