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天听者》明曦明夕

10、第十章 查案的帮手

　　入夜时分，悬挂着乌紫罩灯的马车才从皇城大道驶入。
　　“王爷，大理寺正今日来寻您，像是有要事。”吴伯禀报道。
　　关于日照巷的命案，楚暮蔼早已得了消息，在大理寺正的人到达现场之前，他的人已经在那转了三圈了。
　　两百一十二名死者，死状是切切实实的“身首异处”，脑袋被人切了下来，串在竹竿上，竹竿支在土墙上，远远看去像是用人头做的幡，令人头皮发麻。而躯干则被堆成了一座座小山，挤满了小小的巷道。
　　楚暮蔼本来只想暗地里查一查是哪一方势力行事如此乖戾，待看到那些挂在竹竿上的脑袋，两百一十二张脸上都挂着满足的笑容。
　　美人笑，又是美人笑。
　　“主子，可要属下把‘鹰眼’从北疆调回来？”白隐提议道。
　　“鹰眼”也是隶属于黑骑营的一支队伍，专司刺探情报和追踪。
　　楚暮蔼摇了摇头，北疆出现了美人笑的踪影，他已经让鹰眼在那边全力调查了，恐怕分不出心神回桐都。
　　“静观其变，”楚暮蔼道，“今日上官珏来寻孤，恐怕就是想让孤插手查案，不出所料的话，明日一早就会有宫里的消息。”
　　确实，这案子发生在皇城，若是立即暗地里派人查探，必定会惊动各方势力，若是引起混乱，反倒麻烦。
　　“是！”白隐便没再多说，转身离开。
　　抱着酒坛的少年人正坐在主院的屋顶上，支着一条腿，抬头望着无月的夜空，醇美的竹枝酿从屋檐滴滴答答地流下。
　　楚暮蔼看着台阶前湿漉漉的一片，狠狠地皱了皱眉：“你当真要赖在这里不走？”
　　“你不是遇上了一件难缠的案子，有我这个无所不知的上仙在身边，不好么？”李冥书的话里带着三分醉意七分慵懒，像只偷懒的夜猫。
　　“不必，若是连这点麻烦都解决不了，孤也枉活这么些年。”不是楚暮蔼太自信，在大祁，若有人想对他不利，还真得掂量掂量自己手里的能耐有多少。
　　李冥书伸了个懒腰，把酒坛丢在屋顶上，纵身翩跹落地，立在楚暮蔼一步远的地方。
　　“我的能耐，莫说破这个两百一十二人的命案，十年前的谜案也能给你破了，”李冥书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带着狡黠的笑，“若是你有心称霸四方，一统天下，我也可以帮你。”
　　楚暮蔼眉眼一冷：“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一统天下，这话若是传了出去，祁宣帝必定会对势大的良王府起杀意。
　　楚暮蔼虽然很有自信，祁宣帝如今还离不开他，但是因口舌之快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他也不愿。
　　李冥书嗤了一声，眸光凉薄：“不过是一个天下罢了，倾覆只在一念间，又有何难？”
　　楚暮蔼望着他，眼底掠过几分复杂，喝醉了的李冥书和清醒时候的他，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孤不喜与生人同住。”
　　“怎样算是生人？怎样算是熟人？”
　　凡人的寿命在不老不死的仙人眼中，不过弹指一挥间，对于李冥书而言，那点时间还不够他们变得熟悉。而对于楚暮蔼而言，往来几十年的人必定已经是至交。
　　“你于孤，便是生人。”楚暮蔼丢下这句话，便推门进屋，不再理会迷迷瞪瞪的李冥书。
　　“可我偏偏乐意住在这儿。”李冥书想不通生人和熟人有什么天大的区别，便也不想了，他不是个会自寻烦恼的人。
　　微凉的晚风拂过，楚暮蔼从窗口看到纤细瘦削的身影翻墙出了主院，往清风院的方向离开了。
　　李冥书是个特别的人，和楚暮蔼迄今为止遇到的人都不一样，随性洒脱，看上去是个聪慧异常的少年，偏偏脸皮厚的像城墙，满口疯言疯语，极容易讨人厌。
　　楚暮蔼和李冥书不一样，想不通的问题就会一直想着，直到钻进死胡同里出不来。
　　这个少年，到底为什么偏偏赖上他了……
　　皇帝的圣旨来得比早起的鸟儿还早，命楚暮蔼协助大理寺正彻查日照巷的命案，是以良王府的车驾早早地便赶往案发现场了。
　　如今正是入夏的时候，天气已然炎热，在日照巷晾了一日的尸体，此时已经奇臭无比，就算朝廷再想隐瞒命案的事情也瞒不住了。
　　但是好就好在，良王府的府卫面色沉肃地守在方圆一里的街道上，饶是再想嚼舌根的百姓，也要忌惮着良王殿下冷酷的脾气。
　　大理寺正用厚厚的巾子捂着口鼻，瞧了一眼乌黑的车帘，犹豫着要不要请良王殿下下车。
　　毕竟要查案，是要亲自到现场勘察的，但这命案现场，实在是太……臭了……别说是尊贵无双的良王殿下，连上官珏自己都不想踏足。
　　“烧了吧。”车帘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命令。
　　烧了？上官珏瞪大了双眼，难道良王殿下连现场都不打算看一眼么？
　　“如今暑热难耐，若是任由这些尸体发臭生蛆，恐怕会引起瘟疫，届时皇城危矣。“白隐皱着眉解释道，这里的尸臭味儿连他这个杀人如麻的人都受不了。
　　上官珏长吁一口气，幸而昨日已经派手下仔仔细细地勘察过了，今日也只是走个形式。
　　“王爷替百姓着想，实乃我大祁之幸事。”上官珏恭维了几句，目送着乌黑的车驾远去。
　　奇怪，他怎么都想不起来为什么会起意请良王殿下查案，只记得自己昨日匆匆入宫，言明此案之棘手，大理寺力有不殆，向皇上讨了圣命。
　　唉，看来良王殿下对这案子一点都不感兴趣，更别说上心了……能屈尊降贵地来现场转一圈已经是给了大理寺莫大的面子。
　　看来这查案事宜，还是得自己劳心劳力啊……
　　“上官大人。”明快的声音响起，一身素白衣裳的少年人背着手，立在走神的上官珏面前。
　　“啊……”上官珏回神，微微抬头才能看清少年人的脸，心中涌上一股异样的熟悉感，斟酌着开口道，“请问阁下是？”
　　“在下李冥书，良王殿下的近侍，殿下派在下来协助大人破案。”少年人笑嘻嘻的，“破案”二字从他口中说出，轻飘飘没一点分量。
　　“原来如此，那就有劳李大人了。”上官珏自然不指望李冥书能干什么，但毕竟对方代表的是良王殿下，该有的恭敬还是要有的。
　　李大人？这个称呼倒是有意思，李冥书咂咂嘴，以前别人都叫他“上仙”，听了一万多年早就听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