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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朝夕胜百年 ...

  •   “这不可能!”查尔斯几乎想要指着他的鼻子说他胡说八道,“我不会这么做!”

      “但你确实做了!只是除了你之外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当时房子里只有你们两个人存在,当我们赶到时看见你走了出来,而她已经死了,不是你做的还能是谁?”

      空气似乎凝固了,罗根的陈述难免带有个人情绪,但他没有必要在这种事上撒谎,未来就是这么个操蛋的世界,他们都变得有些不像自己了,每个人都生活得一团糟。

      真的那么难以接受吗?倒也不是吧。如果罗根没有来,那么查尔斯不知道还要颓废多久、艾瑞克不知道还要被关多少年、爱丽丝不知道……

      不,她已经知道了。

      “听起来真不错,我终于死了。”爱丽丝看起来可以说是无动于衷,“看上去你们还有话要说,这里应该没我的事了,我去睡一会儿。”

      “等等。”艾瑞克起身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如果这些年你没跟着查尔斯一起躲起来,那你在哪里?”

      “北冰洋的深海里,挺凉快的。”她瞥了一眼被他攥得很紧的手腕,火辣辣的痛感传来,而艾瑞克很快就发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什么黏腻的东西浸满了他的掌心,他猛一松开手,手上全都是血。

      所有人都惊住了,血沿她的手腕向下流动又自指尖几乎滴连成串的滴落,倒是她淡定的用毛巾缠住手腕。

      “我知道你是个混蛋,但我没想到你居然还打老婆。”罗根拧着眉头说道。

      “我没有……”
      “我不是他老婆。”

      两道否认,却是更轻的女声压制了一切。

      机舱里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

      “不关你的事,一点后遗症而已。”她瞥了艾瑞克一眼,说的轻描淡写,但随之更加惊悚的一幕出现了:某种施加在她身上的障眼法消失后她的身体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出现数不清的细长伤痕,仿佛是她整个人刚从荆棘的牢笼中钻出来一样。

      就在他们还在错愕时,她已经走进驾驶室将门关上了。

      “怎么了……上帝!”汉克听到声音下意识的转过头,顿时吓了他一跳,他想问些什么,但是她已经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睡着了……

      爱丽丝是在一阵强烈的颠簸中醒来的,醒来后头疼无比,看向窗外,天已经彻底黑了。

      汉克解释道:“刚才飞机遭遇强气流,不用担心。”

      “我担心什么,它坠毁是能摔死我吗。”她淡淡的说道,“我不去巴黎,舱门打开,我要下去。”

      “呃……事实上,我们已经快到了。”

      “什么?”

      “你睡了很久。”汉克将飞机调到自动导航模式,干脆跟她聊了起来,“当初你说要去救艾瑞克,但是一直再也没出现,所以我们就去查了一下,发现他一直被关在五角大楼,那么问题来了,我们就奇怪你去哪里了?”

      “你们?”爱丽丝似笑非笑,查尔斯的态度可从不像关心她死活的样子。

      其实你对他有很深的误解……汉克心想到,但他转而换了个说法:“其实查尔斯还是关心你的,他只是有一些……”

      “逃避?”

      汉克有些怅然,这个时候他有点想喝杯酒了。

      爱丽丝看向窗外,本是漆黑的云层中不知何时透出隐约的曙光来,天快亮了。

      “这十年来,你们就在那幢房子里画地为牢吗?”她问道。

      “我做做研究,在哪里都没差别。至于查尔斯,他一个人发呆的时间更多吧。”

      “听起来倒像是我会喜欢的生活。不过你们一直没有收入,是怎么维持生活的?”

      说起这个话题汉克顿时精神了:“说起这个,在查尔斯的父母去世后我不得不帮他做了一次公证,清点他名下的所有资产,并遵循他的要求将一些产业卖掉,只留下现金和一些房地产,而当这一切结束后,你根本无法想象他账户上的余额是多少,真的有好多好多好多零……”

      我们不能指望一个工科老宅男对财务这种东西做到精打细算,但他的数学还是很不错的,他曾经粗略的计算了一下,如果按照他们这种花钱速度,那大概再过五百年查尔斯就要破产了……

      “那你呢?”他问道,“这十年你一直在海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不是都听见了吗。”她轻声说道,“一点意外。”

      汉克当然听见了,但她说的敷衍,对于冰封十年这么严重的事居然只用意外一笔带过……不过他看得出她不想谈论这个问题,所以也就不再追问了,只是最后有些奇怪的感慨一句:“你在深海中沉睡了十年,可你为什么看起来还这么疲倦?”

      “你觉得……我是沉睡了十年?”

      汉克原本在听见他们的对话后是十分确信的,正是因为在北极极度的低温下沉眠而呈现一种假死的状态,新陈代谢中止,所以她才没有变老……可是她怪异的语气又让他有了一些迟疑:“……不是吗?”

      而她竟然笑了……

      “错了,我一直都是清醒的。”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十年来,我的身体虽然被囚禁,但那样的条件并不足以令我休眠,然而深海之中的严寒与水压仍时刻威胁着我,所以我不得不一直维持清醒,去抵抗它们……”

      “不……等等!你说你长达十年不眠不休,应该也同样不吃不喝,而你竟然还活着?”

      对于他的大惊小怪,爱丽丝调侃道:“比起我们本身都存在而言,这是什么更奇怪的事情吗?”说话间她瞥了一眼手腕,随即缠着的毛巾便很快消散了,手腕上是几道已经开始结痂的伤痕,本来就是皮外伤,只是刚好伤在动脉上罢了。

      话是这么说……汉克默然,这些事他需要消化一下。

      “非要解释的话……”她又说道,“深海中虽然一片黑暗,没有任何生命存在——至少没有我能看得见的生命,但海水总归是流动的,流动就会产生能量,我就是依靠这些能量生存的。”

      “只是这样而已吗?”汉克突然问道,“如果这样就能让你生存,那你刚才为什么还要睡觉?”

      天已经彻底亮了,晨曦破云而来,耀射四方,为她苍白的身体镀上一层金色,而她依旧感觉不到任何温暖。

      真冷啊……冷到骨髓,冷到心底。

      “可能是因为……这会影响我的精神状态吧。”

      如果十年还不够,那三十年、四十年、五十年总该够了,所以在罗根的世界里,她疯了。

      “那你……为什么没有变老?”

      “我的意识虽然清醒,但身体的确如同休眠。”她沉浸在日光中,带着笑意说着,但汉克只觉得脊背生寒,“我将心跳压制到每天只跳动一次,所以正如金刚狼所言,在他的未来中,我依旧是年轻的模样。”

      汉克愕然,眨眼间他就将这笔账算得清楚了——即使人间过去百年,对她不过一天!

      “爱丽丝……对不起。”

      艾瑞克站在门后已经很久了,汉克知道、她也知道,但他们只能继续聊自己的,不然还能怎么样,邀请他一起进来听故事吗?

      艾瑞克脑海中本来已经清晰的条理又有些纷乱起来,在完整的听完这个故事后,他很想要说些什么,而各路语言堵在喉咙里争得头破血流之后赢得胜利的是一句道歉——在离开五角大楼后、在查尔斯他们到来之前,他曾与她大吵一架。

      准确来说,是他单方面与她大吵一架。

      可是爱丽丝神色未变,无论他是愤怒指责还是仓皇道歉,她都是这副平静的样子,眉宇间露出一丝疲倦:“你不必道歉,因为你说的对,我确实想躲起来,如果不是发生了意外,我早就应该在澳洲了。”

      【我想去澳洲,听说那里有很多袋鼠,我还没见过袋鼠。】
      【我答应你,等我了结仇恨的那一天,我们去过你喜欢的生活。】

      艾瑞克恍然想了起来,那是很多年前,他们曾说过这样的话……

      在他有些愣神的时候,爱丽丝已经离开了驾驶室,她真是足够苗条,明明是这样狭窄的舱门,她竟然都没有碰到他。

      这世上哪里有什么缘分,那只不过是人们为了将本来疏远的关系强行拉近,所以牵强附会的为这种行为赋予一种浪漫的说辞罢了,为无缘的人平添缘分。

      若当两人已经相识,这缘分变成了最好的借口。想要见到的人,即使跋涉千山万水也会来到,便是有缘;不想见到的人,就算在独木桥上亦能擦肩而过,便是无分。而我们这些俗人其实心里都明白,有缘无分的真正含义,就是我们不再合适了。

      ……

      巴黎街头,一辆灰色的轿车停在了餐馆门前,一个中年男子下车后走进餐馆时与一个金发女孩擦肩而过,而他并没有察觉自己的车钥匙已经不见了。

      女孩的腿似乎受伤了,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她偷走了车钥匙却只从车里拿走了男人的驾照,随即将钥匙丢在车内,又一瘸一拐的走进人潮里。

      没有人注意到,她悄然变成了男人的模样。

      医院内,是变成男人模样的魔形女靠在急诊室的病床上,刺杀行动失败了,她的腿被艾瑞克所伤,虽然他本来是打算要杀了她。

      真是个绝情的男人啊……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以德报怨的人,这笔账她会还回去的。

      她露出警惕的目光,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死死地盯向房门,那里只站着一个紫色头发的女人,皮肤苍白得像是鬼一样。

      她顿时就将爱丽丝的出现与查尔斯他们联系起来,而她不确定的是,爱丽丝是不是也想杀了她?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她站起身问道。

      “找你很难吗?”爱丽丝走进病房内,却听魔形女呵斥道:“待在那里别动。”

      她觉得有点好笑:“我就算动了,你能怎么样?”

      魔形女最擅长的是间谍,而爱丽丝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干净的人了,就算有人拎着她的脚拼命去抖,也抖不出超过三个能称得上重要的秘密,更抖不出哪怕一个可以用来威胁她的方法。

      “你想在这里动手吗?”魔形女幽幽说道。

      急诊室内当然不止她自己,另外两张病床上的人正一脸莫名其妙的看过来。

      “是谁给你的自信这么和我说话……我想对付你还需要动手吗?”爱丽丝没有轻蔑她的意思,她只是陈述事实……好吧,这就是轻蔑,“我在电视上看到你被打伤,就来附近的医院碰碰运气……你何必自讨苦吃,你知道艾瑞克真的会杀了你,他们没对你讲未来的事吗?”

      “我不关心未来。”魔形女冰冷的声音中夹杂着无法抹去的恨意,“我只相信我亲眼所见的,你根本不知道崔斯克对我们的同胞做了什么!”

      “我知道。”爱丽丝回答让魔形女出乎意料,“但是他们和我有什么关系?”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是大脑尚未下达命令,手掌就已经扬下。魔形女丝毫不后悔这一巴掌,她冰冷的目光中是深深的怒火,语气尽是指责:“爱丽丝,你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混蛋!你根本不配拥有这身能力!如果你想藏起来,那就藏好你自己,不要再出现!”

      在围观的人眼中,这无疑是他们的病友打了这个奇怪的女人,虽然他们听不懂这段对话,但这并不影响他们按响了床边的警铃。可是诡异的事发生了,铃声刺耳,他们隔着病房大门的玻璃能看见护士与病人在外面经过,却没有人向这里看上一眼。

      爱丽丝收回目光,自然是她隔绝了声音。左脸火辣辣的疼痛,至少脆弱的皮肤没有再渗出血来,她抬手用拇指擦了一下脸颊,看上去满不在乎:“连我爸爸都没……不对,他好像打过我?”

      真是遗憾,这个烂梗没有用上。

      她看向怒火中烧的魔形女依旧维持着男人的模样,春天的风从窗户吹进来,带来混合着花朵与阳光的香气,可她分明嗅到了潮湿的泥土栖息,那是来自于伦敦的阴雨绵绵,雨幕中有一个金发的女孩拉着她的手快步在古老的街道里穿行。

      “瑞雯。”她轻声说道。

      魔形女一愣——

      在她的印象里,爱丽丝似乎总是不愿意好好去叫别人的名字,她叫查尔斯小教授、叫汉克天才、叫他们变种人的幼崽、后来也会叫她魔形女,用一种懒散的、冷淡的声音。

      可是刚刚在她说出“瑞雯”的时候,这种轻柔让自己几乎要产生一种错觉,仿佛站在自己面前的是那个早就消失的、温柔羞怯的孩子。

      在这短暂的时间里,爱丽丝已经蹲下去虚抚过她的小腿,随即沉默的离开了。

      而她动了动有点僵直的脚尖,再也感受不到疼痛了。

      ……

      巴黎的街头注定印刻着文艺与浪漫,长发与喇叭裤是这个时代的标志,高大的七叶树所投下的阴影遮蔽了广场的一角,年轻的男孩坐在长椅上弹奏吉他,画家勾画着女孩美丽的容颜。

      贩卖纪念品的商亭前人们来了又走,摆放最多的就是各种尺寸的埃菲尔铁塔模型与颜色鲜艳的丝巾,爱丽丝也买了一个,年轻的老板热情的帮她包好,还问她头发是哪里染的。

      这个啊……是秘密,她微笑着说道。

      她转过身,刚好被一个身材颇为高大的男人挡住了去路,于是她向旁边撤了一步,男人的身躯又再一次的挡在面前。

      她抬起眼,对上一张素未相识的面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0章 朝夕胜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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