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同]LLS之蚂蚁危机》二月霖薰

19、绯红眼的天使(中)

　　翌日，莉莉丝摸着在吃了药之后终于恢复正常了的肚子走出房间。

　　她昨晚回来就忙着吃药止痛，随后草草洗了个澡就睡了，也没有怎么去计较身体出问题的原因。直到刚刚，她才看到被她扔在垃圾桶里的牛奶空盒子上印着的日期。
　　在仔细确认了那个日期之后，莉莉丝郁闷地又把盒子扔进了垃圾桶——她把6字看成8了。也就是说，原本她以为是没有过期的牛奶其实已经过期了……并且，她当时是直接把牛奶从冰箱里拿出来喝的。

　　莉莉丝停下了刷牙刷到一半的动作，抬起手掩面懊恼——过期+冰冻了的食品，就算是刚从流星街那会儿出来已经经过了千锤百炼的胃，也顶不住她这么的折腾啊。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会儿没事就好了。
　　她暗下决心——以后绝对要看清楚食物的保质期才食用，否则这么来上几次，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滚进医院了。

　　莉莉丝今天是轮到白天的工时，大概在傍晚就能结束工作。
　　她和轮到今天和她搭档的另一个收银员打了声招呼，拿了一袋面包和一包猫粮付了钱之后，站到了便利店外头。
　　昨晚碰见的那个叫做“荷里耶塔”的男子，将她送回家之后立刻非常绅士地告别走了。莉莉丝倒是连一声“谢谢”都没来得及说呢。
　　对于帮助过自己的人，一定要好好感谢才是。
　　莉莉丝这么想着，决定今天向荷里耶塔好好地道谢。

　　她其实没有等多久。
　　在大概十多分钟之后，那个有着墨绿色长发的俊挺身姿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在看见莉莉丝之后，荷里耶塔有些惊讶地微微睁大了墨色的眼睛。
　　莉莉丝的嘴角弯起一抹笑，举起拎在手里的装着面包和猫粮的袋子，朝几米开外的白袍男子摇了摇。
　　“果然等到你了。”莉莉丝将手里的袋子递到站到她面前的男子手里：“昨晚可真是多亏了你呢。”
　　荷里耶塔薄薄的双唇抿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这让他看起来透着那么些儒雅。
　　“这是谢礼？”他说：“那我就不再客气了。”

　　莉莉丝见他毫无迟疑的就这么把袋子接了过去，心里给这男子打了个九十分。这家伙的性格直爽，毫不做作，气质也很不错呢。
　　荷里耶塔拉开袋子往里看了一眼，有些惊喜地说：“收银员小姐居然是记得我的啊！”他小声嘀咕：“我还以为应该是不记得我的呢。”
　　莉莉丝微微一笑：“叫我莉莉丝就好。”
　　“莉莉丝。”荷里耶塔马上喊了一声，也笑了起来。他学着莉莉丝之前的动作，举起了袋子一晃：“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去做有趣的事情？”
　　莉莉丝想起袋子里的那一包猫粮。

　　她倒是并不讨厌猫。
　　于是她答道：“乐意之极。”

　　荷里耶塔带着她来到一个像是学校在扩建以后废弃了的小小破旧操场上。
　　“好安静……”莉莉丝停在已经半数都破损了的铁栏边上，伸手轻轻碰触那些有着尖锐断面的铁丝：“这里会有流浪猫？”
　　荷里耶塔笑而不答，伸手自然而然地握住莉莉丝的手，拉着她坐到操场边上堆起的水泥水管上坐了下来。

　　手上从那短短几秒相握时间里传过来的暖意，让原本就盯着荷里耶塔动作的莉莉丝愣了一愣。

　　俊美儒雅的男子就这样穿着一袭白袍坐在这样的破旧小操场边，竟显得那样的自然和谐。他将手里的袋子打开，拿出那一袋面包。把包装袋用手撕开之后，他将面包掰了一半递了过来：“陪我一起吃晚饭吧。”
　　“好呀。”
　　莉莉丝也没有推让，伸手接过来之后，低头笑笑。

　　真是个通透的人。

　　莉莉丝咬了一口那半块面包，嚼了嚼咽了下去。
　　嗓子眼有些干。
　　“忘记拿水了……”她有些懊恼。
　　“啊……”荷里耶塔从随身携带的吊带包里摸出一个小巧的木制水壶：“莉莉丝不介意的话可以喝我的。”

　　竟然，随身带着水壶……？

　　莉莉丝有些疑惑地接过水壶，道了声谢。
　　喝了水，她清了清嗓子：“呐，荷里耶塔是做什么的呢？”
　　荷里耶塔眨眨眼，反问：“呵呵~莉莉丝觉得我是做什么的呢？”

　　“唔……”
　　莉莉丝皱起眉开始思考。

　　首先，绝对不可能是稳定的职业。
　　流浪者？不……这男人身上没有太多漂泊无定的气息。
　　可是他身上的味道，又不像是会一直停留在同一个地方的人啊……

　　莉莉丝有些试探地问：“是……流浪艺人吗？”
　　荷里耶塔怔了怔，笑答：“我没有见过比莉莉丝更加聪明的女孩子了。”在这句恭维之后，他说出了正确答案：“我是吟游诗人。”

　　吟游诗人，原是指部族中擅长创作和吟咏英雄及其业绩的诗歌的诗人和歌手。这些人是极有文学天赋的一群人，他们凭借着自身的才华及迎合着各阶层听众的需求，编出了一个又一个新奇的故事。从王子与公主到鞋匠与洗衣妇，吟游诗人将传说收集，再编汇到音乐的特殊魔力中，从而传颂着世间美好之物，传承着诗人特有的悲悯。
　　吟游诗人从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他们四处漂泊。无法停止的旅途是他们寻找与施展魔法的命运。

　　就在莉莉丝刚想接着说些什么的时候，荷里耶塔伸了左手过来轻轻按在她的手上。
　　他用右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莉莉丝注意到，他的双手骨节分明，修长而白皙。泛着极淡粉色的圆润指甲就着远处的一丁点儿路灯的光芒映出透明光泽。
　　荷里耶塔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往前看。
　　莉莉丝朝他示意的方向看去。不远处胡乱堆着的建筑废料之后，探出了一个怯生生的小脑袋。
　　那是一只小花猫的脑袋。
　　它瞪着圆圆的亮晶晶的猫眼，两只尖耳警惕地朝上竖着。

　　——那是小猫咪在观察他们是否无害。

　　在醒悟这一讯息的那一瞬间，莉莉丝不由自主地轻轻屏住了了呼吸。
　　荷里耶塔覆在莉莉丝手上的左手轻轻收紧了一些。
　　莉莉丝的眼角扫见他的侧面上，嘴角弯起的一抹透着淡淡自信的了然笑容。

　　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啊……
　　长得就跟精灵似的，偏偏还有着一颗玲珑通透的心。

　　那只小花猫只是停顿了数秒，马上就窜了过来。
　　“这只小东西是这一带流浪猫的首领，看不出吧？”荷里耶塔一边拆开猫粮的包装袋，一边向莉莉丝解释：“它的眼睛好像是有些问题的，所以来我这里的时候它总是会先观察很久。”

　　那小花猫是失去了半截尾巴的。
　　原本很明显应该是细长柔软的猫尾如今只有半段，在断尾的尾端处已经长好的肉，纠结着褐色的……看起来是掺杂着血迹一般的细小伤疤。

　　小花猫并没有先朝猫粮进攻，而是窜到荷里耶塔手边，身子轻轻的蹭了上来。单纯晶亮的猫眼盯着莉莉丝滴溜溜地转。它一个轻跃，凑到两人交叠在一起的双手处嗅了嗅。
　　莉莉丝一缩，将手从荷里耶塔的手下轻轻抽了出来之后，她伸了食指试探着顺着猫儿脸上的毛轻轻抚过。
　　小花猫喵喵叫了两声，侧过小脑袋伸舌头舔了舔她的手。猫科动物舌头上独有的倒刺刷过莉莉丝的食指指尖，带起一片酥麻感。
　　“呵呵~真可爱啊。”莉莉丝摊平了手掌，伸到小花猫的下巴处，指尖勾起，挠起了猫儿的下巴。
　　小猫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喉咙里发出的“呼噜呼噜”的声音可爱到让人忍俊不禁。

　　不过半分钟，陆陆续续从小花猫窜出来的地方又过来几只流浪猫。
　　它们围在荷里耶塔摆在地上已经撕开了包装袋的猫粮旁边，几颗毛茸茸却沾着灰尘脏污的小脑袋挤在一起，进食之间还时不时地发出“呜呜”的警示声。

　　小花猫见状却没有一同去抢食，它只是蹲坐在荷里耶塔和莉莉丝之间，半截猫尾微微摆动着，时而扫过两人的手。
　　莉莉丝偏着头摸了摸头发上一直“冒充”发饰的小羽蛇以示安抚，然后把手里的那半块面包让给了花猫。

　　她想，它比她更需要食物。

　　整个过程中荷里耶塔都只是沉默着。
　　他看起来是已经熟识这一群流浪猫，而这群流浪猫在饱食一顿之后对他表现出的亲密也证明了这一事实。
　　他放任众猫儿在他洁白的长袍上四处乱窜，留下一个个淡黑灰色的梅花型脚印。

　　荷里耶塔陪猫儿玩耍了近一个多小时之后，目送流浪猫群离去。
　　半晌，他朝莉莉丝伸手。
　　“莉莉丝小姐，请接受来自黑夜的邀请，跟随我去欣赏一曲洗礼。”

　　就好像收到了什么无法抗拒的蛊惑一般，莉莉丝抬起了左手。
　　她把手，递到了那个有着墨绿长发、夜神一般神秘优雅的男子手里。

　　荷里耶塔将莉莉丝带到了城市一角的酒吧里。
　　不像市中心的酒吧那样吵杂不堪喧闹不已，这个名为“Deep Kiss”的酒吧里充满了如同毒药一般甜美馥郁的香气。

　　莉莉丝跟在荷里耶塔的身后，看着他与熟识的人打招呼。
　　荷里耶塔把她带到酒吧的一角，那是一个不那么引人注目的座位。

　　“在这儿等着我。”他说：“工作完了以后，我送你回家。”

　　莉莉丝看着他把背在背上的吊带包取了下来，将装在包里的竖琴捧到了手里。
　　他朝她微笑，然后坐到了吧台似乎专门为他准备着的座位上。

　　竖琴的琴弦被拨动出几个低沉的颤音，缓缓流淌过安静的小酒吧。荷里耶塔原本清澈的声音此刻却将低沉与轻灵糅合在一起，不可思议的和谐。

　　“是的，我在流浪
　　一如既往

　　追逐着心灵漂泊的方向
　　我试图去寻找下一个依靠的地方
　　一个台阶，一面古墙
　　或是广场上那普通的一角

　　嗨，大小姐们，想听听灵魂的歌唱声吗
　　如果肯共进午餐的话，那音符就会更加悦耳

　　就像在跟随着蔷薇盛开的踪迹
　　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
　　混迹在小丑与舞女之间

　　白天的他们，总是有如过节般的快乐
　　脸上荡漾着永不消失的欢笑

　　少爷，行行好吧

　　可是你如果不再装得可怜一些
　　就得饿着肚子迎接晚上的寒风了
　　我的朋友

　　你就会蹲在那里，看着路过的小姐太太
　　你像是刚刚从她们家里做客出来
　　但她们却从不看你一眼

　　可你要知道，如果谁愿意真正看我一眼
　　我愿意把整个灵魂都送给她

　　但是你的灵魂也值不了几顿

　　却比黄金更加值钱

　　白天，我唱着那些从来不曾记住的歌词
　　双手呆板地拨着琴弦
　　我听不到我想要听到的伴奏声
　　我不知道我该向谁，去述说什么

　　我迟早会被饿死，我知道”

　　……

　　荷里耶塔轻轻的吟唱声吸引了整个酒吧里所有男女的目光。
　　墨绿色的柔软发丝弯曲着，沿着他脸颊清隽的弧度勾出魅惑的线条。他低垂着眼，半睁的黑眸在墨绿的线条之间漫出漂亮的，星河一般的细碎光芒。

　　他继续吟唱着……吟唱着那个独属于他的古老故事………

　　……

　　“只有当你们点起驱寒的火堆时
　　只有当我看见她那强忍了一天的泪水在此时滴落时
　　——我可怜的舞女
　　我才会知道，怎样的歌声才是我真正想吟唱的

　　聚拢在一起，分享着各自得来的面包与蔬菜
　　像是在长桌上享用贵族的盛宴一般满足
　　这就是你们的命运吗

　　可是无用的我
　　已经被你们热情地接待了好几个晚上了
　　我知道这样的晚餐，是无比美味的

　　泪水就是我们的作料
　　咸咸的滋味有如餐桌上的白盐

　　这里的几天运气还是不好
　　我已不再愿意享用你们的好意了

　　为你们歌唱是我的责任
　　在这样的夜晚，我再也找不到
　　比你们更好的听众了

　　只是可惜，我的歌声无法传的更远
　　不然我也不会舍得离开你们

　　下一个夜晚再静心聆听吧
　　我会在另一个地方用灵魂吟唱
　　你们能听见那样的旋律
　　因为无论在哪里
　　我都能听见你们那不屈的呼吸声

　　从灵魂深处发出的呼吸声
　　那么的脆弱，那么的微小
　　像是在下一瞬间就要消失一般
　　但我却始终能把它们听得真切
　　一直，一直，它们从来也未曾消失

　　夜晚就要过去了
　　再安心睡上一会吧
　　再在那里看看天堂的景色
　　也允许我再为你们轻轻吟唱”

　　这是一个有故事的男人……
　　谜一般的气息，时而天真的神情，还有那能够让所有女孩子迷醉的优雅气质。
　　为什么他会是一个吟游诗人？
　　为什么他吟游诗人的身份却如此的适合他呢？

　　莉莉丝在角落的位置上坐着，轻轻抿了一口侍者端过来的鸡尾酒。

　　从没有过对上这类男人的经验。
　　那么多年，走过那么多地方……看见这样的人，莉莉丝是第一次。
　　对于莉莉丝来说，对这个男人的好奇和发现了稀世珍品一般的欣喜就好像吸食了罂粟花的香气一般，迫不及待地，想要继续沉溺下去。

　　莉莉丝思考着对于自己这种“想要靠近”的心情的解决方法。

　　良久，她皱了皱鼻子。
　　果然是喜欢上他了。

　　深夜，荷里耶塔将莉莉丝送回她居住的地方之后，有礼地道别之后，他转身准备离去。
　　莉莉丝却伸手拉住了男子藏着白皙双手的衣袖。

　　她说：“荷里耶塔，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