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想安乐死》东城南陌

99、第九十九章

　　“你在干什么？”

　　冰冷的机械音响起，柳清身形一颤，他调整好神色，转过身，正对上祁卓怪异的脸。
　　这样一张一半机械一半正常的面容，任谁看到都会感到非常不适。
　　尤其是机械制成的那半张脸上，无数精密的零件模拟出复杂的面部表情，没有人皮的包裹，让人头皮发麻，心底恐惧。

　　柳清故作镇定地开口道：“没什么，我是来告诉你，外面发生暴/动了。”

　　祁卓轻轻笑笑，发出一阵电音：“啊，我知道。甚至于，我还知道……他们，都回来了。”

　　柳清听的头皮发麻，他故作轻松地走出祁卓的包围，冷声道：“眼下情况对我们非常不利。你可是跟我们在同一根绳子上的，邢家倒了，你也会失去现在的一切。”

　　祁卓并不在意他说的这些，无谓的耸了耸肩：“我并不在意这些。”
　　他笑了笑，机械制成的半边脸露出牙床：“你刚才想要打开这个吗？想用他去解决那些暴/民？”

　　柳清转过头，冠冕堂皇地说：“你研究了这么久，异能失效药剂失败了，看起来成功的不就这个家伙了吗？”

　　祁卓摆了摆手：“不，异能失效药剂成功了。”

　　柳清拧起眉头：“成功了为什么不和我们说？”他早就觉得这个怪人和他们心不齐，眼下看来果然藏了私。

　　“别着急啊，”祁卓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这种东西，要在最关键的时候使用。”

　　“现在还不算关键时刻吗？那些人已经闯进中心楼了！”柳清十分着急，他知道，一旦邢家倒了，那么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将成为泡沫。

　　祁卓有些不悦，他声音一沉：“让『3096』出手，需要大量能量……”

　　话还没说完，柳清打断道：“不过是能量而已，把它放出来，全基地的能量随便用。”

　　祁卓挑了挑眉，按下开关，蓝色的营养液回收殆尽，『3096』睁开了眼睛，灰蒙蒙的眼眸像一个机器人。
　　“那就听你的。”祁卓低着头说，“3096，可以开动了。”

　　“早就应该这样，没有经过战斗的实验体，怎么能知道他的真正实力呢？”柳清发出一声轻嘲。

　　3096听到主人的命令，灰色的眼睛转向柳清的方向。
　　开动。

　　“嘎吱，嘎吱……”

　　祁卓轻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是个愿意做出奉献的人呢。”
　　他戴上一顶绅士帽，取下一直挂在门后的黑伞，向实验室外走去。
　　“3096，跟上。”

　　*

　　“大家，我们已经取得了胜利！压迫剥削我们的统治阶级已经伏法，B市幸存者基地，一定会越来越好！”

　　人们在欢呼，庆祝自己的胜利。

　　温和站在一处楼顶，他看着嘈杂的人群，时刻注意着通讯器的动向。
　　“滴滴——”
　　【Q已死亡，Z前往南边停机坪】

　　温和垂下眼睛，他回复道：“继续追踪，注意安全。”
　　又将消息转发给另一个通讯器号码。

　　只差最后一步了。

　　“他去南边停机坪了。”晏诗天将消息告知邢缘承一行人，面色沉重，“注意安全，我有非常不详的预感。”

　　邢缘承点点头，说：“你们辛苦了，阿晏。剩下的交给我们吧。”

　　赶往停机坪的路上，离得越近，祁思心中愈发忐忑。
　　进城前，他已经将邢缘承的空间认了主，一旦有解决不了的危险，就进去空间。
　　这是两人的约定。

　　有了空间的保命底牌，本来应该平稳面对的心情，却愈发紧张。
　　总感觉，有什么超出计划之外的事情会发生。

　　停机坪。

　　空荡荡的。
　　相比较上次直升机降落时，停满的飞机，现在的停机坪，只剩下被堆在一侧的一堆废品。

　　正中间，站着一个男人和一个明显非人类的怪物。
　　似乎空荡的停机坪，就是他们为了清场做的准备。

　　祁思没看到那个男人的正脸，仅仅是背影，就知道，这就是祁卓。
　　他生物学上的“父亲”。

　　“是你先过来了。”祁卓转过身，露出半张机械面庞，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乏味。

　　祁思立刻意识到他话外的含义：为什么不是祁征？

　　祁卓打量的眼神掠过在场的众人——邱水，原谅，宁鸿，许瑶，于晓，阿匡。
　　最终留下评价：“失败品，失败品，失败品，没什么用的实验品，没什么用的实验品，没什么用的实验品。”

　　祁卓这一副完全不放在眼里的样子，让所有人心中堵了一口气，也加了层警戒。

　　最后，祁卓的目光放在了邢缘承身上，他眼中流露出浓厚的兴趣：“其实，你才是我最满意的材料。”

　　祁思心中一紧，他下意识地挡在了邢缘承前面，那种残酷、痛苦的感觉，他不愿意让邢缘承也去体会。

　　祁卓哑然失笑：“别紧张啊，小祁思，邢家不肯把继承人送给我，我只能退就其次，找了别的材料。唔，当然，效果也不错，介绍一下，这是3096。”

　　这个代码……所有人心中不免联想。

　　“没错，就是你们想象的那样，之前报废了3095个试验品。”
　　祁卓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突然撑开一把黑色的雨伞，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快到时间了。”

　　祁思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邢哥，不对劲的……”

　　如果说之前对上伊尹，恐怖程度源自童年阴影，那么现在对上的祁卓，他整个人就是一个喜怒无常的疯子。
　　疯子做事从不讲道理。

　　“管他对劲不对劲，直接弄死他不就完了。”许瑶目光不善地看着不远处的祁卓。
　　一句话，点燃了队友们的战意。
　　“不管怎么样，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于晓难得话多了些，“况且，我们有八个人，而他们只有两个。”

　　虽然并没有什么打气作用，但是大家的情绪已经不在低迷。

　　“或许，要让你们失望了。”祁卓撑着雨伞，拍了拍3096的肩膀，“你们猜，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3096发出低沉的吼声，不大，但是拥有极强的穿透力。不多时，此起彼伏的丧尸叫声呼应一片。

　　“那些丧尸果然有问题！”
　　索性众人在来时，已经做好了以一敌百的心理准备，仅仅只是面色凝重了些。

　　邢缘承从空间中取出武器，迅速分给了队友们，他心中隐隐生出一种不安的情绪：“能量节省一些，必要时发送信号弹请求支援！”

　　天空万里无云，阳光热烈。
　　紧接着，一声晴天霹雳，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下，落在人们的头发上，衣服上。
　　雨势不大，仅仅是刚刚能淋湿衣服的样子。
　　这场莫名其妙的太阳雨，似乎在预示着什么不祥的结局。

　　停机坪的丧尸越来越多了，邢缘承取出的热兵器分发到每个人的手中。

　　不仅是这里，整个B市幸存者基地，已经被丧尸潮包围。
　　厚厚的城墙外，丧尸们互相堆叠，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一样。
　　即使被打掉了手臂，打断了腿，仍然坚持不懈的往前走。

　　这是一场硬仗。

　　而当所有人开始调动异能准备攻击时，空气静止了一瞬，紧接着，异能者们绝望的叫嚷声此起彼伏。所有的人，都在重复着难以置信的话。

　　——我的异能不见了。

　　*

　　“糟了。”

　　祁思也意识到了队友们异能的丧失，不祥的预感应验了。

　　邢缘承咽下颤抖的气息，他在发现异常的第一时间，就发射了信号弹，尽管得到异能者支援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总要给队友们一个支撑的信念。
　　他握紧了手中的轻/机/木仓，沉着地说：“不要慌，等待支援，我们手中并非没有武器。”

　　“3096，去吧。撕碎他们。”祁卓已经拥有了最成功的作品，他现在想要的，就是向所有人证明他的成功。

　　*

　　B市幸存者基地大大小小的屏幕突然亮起，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
　　上面播放着停机坪的画面。

　　人们并不认识这几个被丧尸包围的倒霉蛋，确切的说，基地中心的人们，并不知道现如今究竟发生了什么。

　　*

　　“我们现在，都是普通人。”祁思按住心口，他在害怕，同样在克服，“但是，大家，我们会赢的。”

　　这是一句他自己都难以相信的话，但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对他说，想胜利，必须强迫自己，去相信。

　　“我们会赢的。”

　　如果自己都不相信，认为是虚假的、不可能实现的，那么即将面对的，就是彻底的灭亡。

　　祁思回想起他和邢缘承说过的话。
　　【这里，是想象。】
　　祁思回想起系统曾经的提示。
　　【只要你想，什么都可以实现的。】

　　空旷的停机坪，连掩体都没有，似乎事到如今发生的所有，都在祁卓的安排下。

　　趁着丧尸行动迟缓，邢缘承几人利索的解决了大片。

　　太阳雨早早的停歇，地面上的水渍很快消散。

　　“这不可能是永久限制的，”祁思沉声分析，“我们必须要撑到异能恢复的时候。”
　　但是异能要多久才能恢复？这是祁思不愿意去思考的问题。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浓重的硝/烟在战场上弥漫，空气都不再透明。
　　开始还能用木仓支弹药，但渐渐的，随着最后一枚子弹击中在丧尸身上，邢缘承几人迎来了令人绝望的现状。

　　“只剩下肉/搏一条路了。”
　　邢缘承目光凝重，看着越来越多的丧尸从停机坪后方的缺口涌入。

　　也就意味着，战力只剩下于晓、阿匡、宁鸿以及邢缘承。

　　迈出第一步的，是宁鸿。
　　许瑶读懂了他的眼神，那是一种无所畏惧，甚至有些期待这样的死亡的眼神。

　　邢缘承紧紧地搂住祁思，落下最后决绝的一吻。
　　同样走进了丧尸潮。

　　和上一世的结局，何其相似。

　　红色的血液映红了整个世界，祁思陷入了一种疯魔的状态。
　　“会赢的。我们可以赢的。”

　　差点什么？
　　或许依赖上这样虚无缥缈的能力，本身就是一种可笑的行为。

　　祁思放空了大脑，他有了新的想法，是不是杀掉祁卓，这一切都会终止？

　　祁思扭头，慢慢走向祁卓的方向，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停下。

　　起风了。祁思穿着一件宽松拼色外套，上面此刻沾着许多不明粘液以及碎肉。

　　“还是那么弱啊？”祁卓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这句话和曾经的野人少年重合了。

　　“那个人，是你。”肯定的语气。

　　祁卓心情很好，他摘下绅士帽，看着祁思，没来由的想多说几句：“不止，猜猜，还有。”

　　“颐和山庄的入侵者，也是你。”

　　“你总算是聪明了一回。”祁卓发出感叹，“还是遗传到了我的一些聪明才智嘛。”
　　“你们能杀掉小颖，已经让我非常惊讶了。”祁卓笑得像个慈父，“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祁思声音有些沙哑，他整个人死气沉沉，似乎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我还有一个问题。”祁思向前走了一步，他眼中缓缓落下泪水，声音开始哽咽。

　　祁卓的机械心脏跳动的频率猛地加快，一种陌生的，难以用数据计算的情绪从心底蔓延开。
　　“什么问题？”

　　祁思抬头，看向这个自己应该称作“父亲”的男人，他用左手擦了擦眼泪。
　　“你会死吗？”

　　话音响起的同时，浓重的火/药味儿蔓延开。
　　祁卓来不及反应，被狠狠地压在了地上，而与此同时，一颗球状物体按压着他的心脏。

　　是手/雷。

　　和爆炸声共同响起的，是祁思决绝的话语：“一起死吧。”

　　远处传来一声炮响，炸飞了数十个丧尸。
　　援军姗姗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