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香女》狐尾天门冬

8、第八章

　　过完年，一九六二年正月初九，丰建军就收拾行囊去了部队上。韩桂枝和韩振华一直将他送到了市里的火车站。

　　“走吧，姐。姐夫不是说了吗，他到了那里就给你写信。”看着丰建军坐的火车离开，韩振华拉了拉韩桂枝的衣服，提醒她该回去了。

　　“我就怕你姐夫又是一去几年不回来……”虽然临行之前丰建军多次保证，可是韩桂枝还是会有些担心，心里不踏实。

　　“没事的姐，如果姐夫去了部队之后没有消息，到时候我就陪你找他部队领导去。”韩振华向韩桂枝保证道。

　　听到韩振华的韩桂枝忍不住笑道“去找他领导又什么用？净说傻话。”

　　“怎么没用，让领导也关心关心他手下将士的家庭生活嘛。”韩振华嘿嘿一笑，就准备和韩桂枝离开。

　　韩桂枝和韩振华坐车到了临湘镇剩下的路就没有车了，这会儿天色也不算晚，两个人一块儿走，一个小时就能到家。

　　两人走在半路上远远的看到前面有十几位青年男女，拎着行李艰难的往前走着，一个个打扮的倒非常新潮，一看就和经常下地的农民是不一样的，不过打扮的再好，在这农村的土路上走了一段，也变得灰头土脸的。

　　“咱们这儿也要来知青了吗？”走过那一群青年男女，离得远了韩桂枝才问韩振华。

　　“是啊，爹今天去公社开会，好像就是说这批知青分配的事。都说城里人文化高，本事大，要来帮助咱们建设农村，要我说，恐怕他们连麦子和韭菜都分不清，到时候别说帮咱们了，不拖后腿就不错了。”韩振华皱着眉，对于知青的到来并不看好。

　　“管他呢，看他们那样子，怕是呆不了几天就哭着喊着要回城里去了。”韩桂枝想到那群人的穿着，摇着头道。

　　韩振华嗤笑一声“你以为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啊，美的他们。姐，我告诉你吧，过完年这几天爹天天都去公社开会，就是要拿出一个章程来对付这群知青。听说隔壁的临海镇去年来的知青，不会干活吧，脾气还大，嫌这嫌那的，正赶上灾荒，那些百姓们心里正窝火呢，大半夜去把那几个知青收拾了一顿，这才老实。

　　“咱们公社的领导说了，不能等问题出来才去解决，要把一切矛头提前都给按下去。这不刚来就给他们来了个下马威，都知道今天知青来呢，别说车了，连个人影也没见，你看着吧，等他们到了公社，分好生产队还得走着过去。第一天得压压他们的气焰，免得他们仗着自己是城里来的，不服管束。”

　　“振华，你怎么知道这么多？”韩桂枝看韩振华说的头头是道，不由得问道。

　　“咱爹说的呗，怕这些要来的知青不服管教，咱爹一回来就忍不住唠两句，又想发挥他们的价值，又担心这群人瞎胡闹。这两天天天就想着怎么安排知青了，连小石头也是匆匆看上两眼。”小石头是韩振华的儿子，腊月二十八的生辰。

　　“说到小石头，咱姑该回去了吧？”韩母早早的就没了，胡金花也和家里闹掰了，这生了孩子也没个人照顾，韩父和大哥关系不错，可是和大嫂矛盾却比较深，还是两个孩子小时候的事，现在虽说都过去了，可是大嫂为人私心比较重，韩父和韩振华都不放心把胡金花母女交给她，便请了韩父的妹妹过来照顾着。可巧的是，姑妈家的儿媳妇也快生了，就这几天，她也要回去看着点。

　　“嗯，说是明天回去。”韩振华点点头，姑妈家也要添人的，总不能不让她回去。

　　“咱姑回去了，金花那里怎么办？”韩桂枝问道。

　　“没事，有我呢。”韩振华不觉得带孩子有什么麻烦的。

　　“你？你会做饭？”韩桂枝怀疑的看着韩振华道。

　　做饭？韩振华皱了皱眉，看着韩桂枝“小石头不是吃奶就行了？”

　　韩桂枝闻言摇摇头，“小石头是吃奶，那金花吃什么？”

　　“有什么吃什么呗。”韩振华不明白韩桂枝为什么要这么问，以前他还没有结婚的时候，他和韩父就是有什么吃什么的，不是也没饿死。

　　“算了，不跟你说了。”韩桂枝发现这事和韩振华说不清直接道“明天开始我回去给金花做饭，你只要记得把衣服尿片洗好就行了。”

　　“姐，不用你回去。你还要照顾小瑞和小雪呢。”韩振华连忙拒绝道。

　　“你要是行我就不回去了。算了这事你别管了，小瑞和小雪有他们奶奶呢，这会儿地里又没活，等金花出了月子就好了。”韩桂枝做了决定，就等着第二天回去照顾胡金花了。

　　韩振华把韩桂枝送回一大队才回家。

　　“娘，我回来了。”韩桂枝进门打招呼。

　　“回来了。建军坐上火车了吧？”杨敏正在院子里纳鞋底，丰瑞和丰雪搬个小凳子一人拿本连环画坐在那儿翻看。

　　“嗯，坐上车了。”韩桂枝对杨敏说道。

　　“那就好，这一去，不知道又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丰建军昂坐上车，杨敏就忍不住挂念起来。

　　韩桂枝知道杨敏的忧心，她虽然也同样如此，不过却不得不先安慰杨敏“娘，没事的，建军说他到了那里就给咱们写信，而且我弟说了，如果建军再没音讯，就带着我去找他们部队去。”

　　“对，就去他们部队找人。桂枝，建军的地址你记着呢吧？”杨敏又问，这地址可不能忘了，要不然，到哪儿去找人呢。

　　“记着呢，记着呢。您放心吧。”韩桂枝笑道。

　　“你弟什么时候办满月酒？”杨敏听到韩桂枝提起韩振华，想起来他们家刚添了人的。

　　“等到月底了。娘我正要和你说这事呢，您看我自小没了娘，我弟媳妇又是自己一个人，明天我想去看看。”韩桂枝和杨敏说去照顾胡金花的事儿。

　　“行，你去看看，能搭把手搭把手，唉，你说说，你爹他们两个大老爷们会照顾月子婆娘吗？你弟媳妇生了又几天了吧？这几天他们怎么整的啊？”杨敏忍不住操心道。

　　“这几天都是我姑去帮的忙，可是我姑家这不马上也要添丁了，就顾不过来了。”韩桂枝解释道。

　　“那你赶紧去啊，不行就先住在那儿，振华家的出了月子再回来。”杨敏一听亲家家里没人，就连忙让韩桂枝回去。

　　“明天我姑才回去呢，我等明儿个去也来得及。就是小瑞和小雪……”韩桂枝忧心两个孩子。

　　“他们交给我你还不放心？没事的啊！”杨敏道。

　　“谢谢娘。”韩桂枝连忙道谢。

　　“谢什么谢，家里就咱们几个，还不得互相体谅。”杨敏笑眯眯的说。

　　韩桂枝忽然想起来，今天去取的照片还没拿出来呢“对了娘，我把照片拿回来了。”

　　“照片拿回来了，太好了，快让我看看。建军拿去的有吧？”杨敏听到韩桂枝的话，连忙放下鞋底。

　　“有，他拿走一张全家福，说是要贴身放着呢。娘，您看，这照片照的还不错吧。”韩桂枝把照片打开递给杨敏。

　　知道丰建军手里也有，杨敏就放心了“好看，真好看。呦，你看看，这小瑞和小雪像不像是观音菩萨座下的金童玉女？”杨敏指着照片上的丰瑞丰雪对韩桂枝道。

　　韩桂枝看到杨敏拿着的是一家人的全家福，杨敏坐在前面，丰瑞丰雪站在她的身边，杨敏后面站的是韩桂枝和丰建军“那您就是那观音菩萨了。”

　　杨敏被韩桂枝的话逗笑了，自嘲道“就我这样还菩萨……”

　　“奶奶，我也要看，我也要看……”丰瑞扒着杨敏，半天看不到照片忍不住嚷嚷道。

　　杨敏听到丰瑞的话，才想起来两个孩子还没看呢，连忙笑道“小瑞也要看啊，行，让你看啊。”

　　杨敏说完，看到也站在自己身边的丰雪问道“小雪看吗？”

　　“嗯。”丰雪点点头。毕竟她不是小孩，并不会像小孩一样闹着要什么东西。丰雪自小就没有父母，在家族的帮助下长大，除了家族发下来的份例，再有其他想要的东西，都是她凭借自己的本事获得。像其他的小孩一样，闹着要父母给的经历她从来没有体验过。

　　丰雪从来不觉得她不正常，可是她的行为，却让杨敏觉得不正常。

　　看着两个孩子惊奇的看着照片，杨敏忍不住对韩桂枝说道“桂枝，你说小雪是不是还没有好呢？”

　　听到杨敏的话，韩桂枝心里一阵慌乱，生怕丰雪有什么不好，“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丰雪正在看照片，听到杨敏的话，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偷听起来。

　　“我是说啊，桂枝你看小雪是不是有点太乖了？”杨敏问道。

　　“乖……不好吗？”韩桂枝疑惑道。

　　丰雪心里也奇怪，大人不是都喜欢乖孩子吗？

　　“乖是好，可是小雪是不是太乖了？你看看丰瑞，家里有什么好吃的他一直惦记着，每天来我这儿说好话，就是想吃两口，可是小雪就从来不会闹着要，说她不喜欢吧，我给她的东西她都吃的干干净净的，也没见不喜欢啊。”杨敏说出自己这段时间的发现。

　　韩桂枝想了想，也确实是这样的，不过她倒是不明白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杨敏看韩桂枝不明白，又道“这人有不同，小孩自然也是一样的，有乖的，听话的，也有淘气恼人的，可不管什么样的小孩，他都有自己喜欢不喜欢的东西，也会有自己的小情绪。咱们小雪好像从来不会表达自己的小情绪，我给她的东西，不管喜不喜欢她都不会拒绝想要什么也从来都不说。就像今天，小瑞和小雪都想看照片，小瑞都知道喊我把照片给他，小雪却是默默的站在我身边伸长了脖子看。对一个小孩子来说，这样根本就不正常。”杨敏说出自己的发现。

　　“我居然没有发现……”听到杨敏的话，韩桂枝忽然有些羞愧，自己的孩子她居然没有发现。

　　丰雪在一边也是震惊万分，她还以为自己装小孩装的很成功，原来还是有区别的。

　　杨敏看道韩桂枝自责，忍不住安慰道“桂枝，着不怪你，你啊，还是太年轻，经历的少，才没发现。没事，咱们再观察观察再说。”

　　“嗯。”韩桂枝点点头，扭头看着丰雪沉思。

　　丰雪也在默默的思考着，怎样才能让自己更像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