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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 68 章 ...

  •   等到床上的人睡去,北极才循着记忆回到了自己的屋中,屋子布置与两万年前一模一样。就连窗户旁高凳上的那盆花都一样。
      他走到窗边,目光落到远处王宫中。

      他找到了小初,应该立马带她出去,可是这梦化的如此宁静,平稳。梦中有的一切是她内心深处的美好,现实里再也得不到的,她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假的。

      常年一直淡然的北极大帝此刻手不由拂上太阳穴,他要如何唤醒她呢。

      次日清晨,宗学里的夫子又特地告假了五日,虽然告假的同时却还给他们留了许多课业,自学隐身术,变化术,默言术,同时还要抄写西天佛经十卷。

      月初不由不佩服真是一个兢兢业业的好夫子。

      诚然夫子是个兢兢业业的好夫子,但学堂里的伙伴们却也抓住了这个好时机,无涯已经回去跟在他爹爹一起去凡世游玩去了,山风也趁机去南荒探她姥姥。连她姐姐都去西洲吃酒去了。

      这所有人都走了月初便觉得有些孤独,这时小灰狼和宗学里其他几个同伴正结伴要去凡世闯荡,便好心邀她同去。

      月初有些犹豫,小灰狼却道:“凡世五天不过神仙喝杯水的功夫,那话本子上说,凡世里有春风得意马蹄疾的长安,还有孤烟落日的大漠,有萍水相逢却拔刀相助的侠士义客,茶楼里还有特别会说书的先生……等等等等,多好玩儿啊,小殿下难道真不同我们去那凡世江湖走一走么?”

      小灰狼热血澎湃描绘着从话本子中读到的凡世江湖,月初也十分向往。她便跑去书房同她爹爹商量:“爹爹,小灰狼他们要去凡世,我想要和他们一起去。”

      月白却依旧看着书,头也未抬就拒绝了:“不许。”

      月初趴在门框上,虽然她早就料到了爹爹不会轻易允许她出去,只是她还是不死心道:“就一小会儿,天黑之前我就回来。”

      听着门口的软软声音,月白却放下手中的书,抬起眼来面色严肃问道:“你功课做完了?昨日教你的术法可学会了?”
      月初手指扣这门上的纹理,弱弱道:“还没有……”

      月白哀伤看她一眼,叹气道:“月初,你什么时候才能懂事,才能长大呢。”

      月初怔了怔,眼眶不自觉有些红。

      她从来没有听过爹爹如此严厉的语气,她从来没有见过爹爹这样失望的眼神。她立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我……我不去就是了,我这就回去写功课。”

      说着她木然转身,走了几步却一头撞到木柱子上,额头上立马冒出一个大包来。

      她抬手揉了揉额头上的大包,没有转身,平静的声音却响起来:“是不是因为我功课不好,法术也修的不好,爹爹觉得我很丢脸才不允许我出去的。”

      月白身体一僵,抬起头看向殿门外的柔弱身影。

      他站起身来走到她身侧,月白刚毅的脸上有些疲惫:“阿初,我从来没有因为你功课不好而不喜欢你。你永远是值得我骄傲的公主。”

      远处阳光刺破云层,殿外古木树叶迎风招展,一片雾霭中连绵不断的宫阙都在日光中沉浮。他继续道:“只是身为这片土地的守护者,你总有一天也需要守护他们。总有一天,你要离开我们,需要自己守护你自己。”

      从书房出来,月初回到屋中写了一会儿功课之后,她手有些酸不由趴在桌上呆呆的转着毛笔。

      窗外的风和讯吹进来,房中的五色珠帘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她忽然想起爹爹适才说的话来。

      她虽然暂时不明白爹爹的意思,可是无形之中却觉得更加悲伤。有爹爹和娘亲在身边,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要离开。

      她不想和他们分开啊。月初想着想着便抬手搭上眼睛,眼前一切都在水中朦胧。

      此时,门外却传来熟悉声音:“唉声叹气干什么呢?”

      月初擦了擦眼角,却见着南山正站在院中,抬手招她过去“走,我带你去凡世。”

      北极适才正想着要怎样告诉月初,这只是一场梦,外面忽然却刮起了一阵凉风。他闭眼凝神,自然而然感知到空气中游离的几丝悲伤气泽。

      这个世界看似有边有角。实则一草一木都与小初关联,天晴下雨或是落雪刮风,全由她的情绪带动着。
      此刻她不开心。

      月初听到南山的话,有些呆愣:“不去了,我爹爹他……”“我已经和他说了,我带你去。”她话还未落南山已经拉过她的手凭空消失转眼便落在一处热闹的长街上。

      周围人声鼎沸,街道上人来人往有数盏灯笼点亮夜色,有各种各样的摊子,有精装出行的小姐,有失了意正握在墙角喝酒的书生。

      种种都是话本子上讲着的人间模样。

      月初新奇在人群中窜了一会儿,最后在一处糕点摊子前停下来,月初一边掏荷包一边道“我要这个,这个要三个,这个也要三个”
      一直紧跟在她身旁的北极见她买这么多,有些不解:“买这么多干什么?”

      月初一边付钱一边道:“姐姐一份,阿泽一份,爹爹和娘亲一份。你呢,今日你和我在一起,想吃什么想买什么我带你去就好了。还是说,我们也应该多买一份带回去吃。”

      她说话的时候,发髻间的发簪上的流苏轻轻晃动。北极瞧了一眼,微微俯身,一缕发丝垂落在她的肩上。他抬手过来将松动的发簪重新插到她发髻,随口道:“我们就在这里吃好了。”

      一片热闹中,月初有些微愣。不过片刻她回过神来她忙着将糕点装起来,这时候忽然河畔忽然一阵喧嚣,有人激动惊呼道:“来了,来了。”

      瞧着这么热闹,月初也拉着南山挤到最前面,只见宽广河面上一艘画舫缓缓行来。画舫白色沙幔被一只纤纤玉手撩起,烛火下坐了一位怀抱琵琶的美人。

      清清淡淡的缥缈歌声随着琵琶声散落:葛生蒙楚,蔹蔓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曲子悠扬,歌声浅唱,月初虽然不懂曲子意思却也觉得平白无故生出伤怀。她抬头看向身侧的南山,好学道:“这唱的是什么意思啊?”

      南山却淡淡看了一会儿,冰冷的手握住她的手道:“只是些花草树木而已。”

      “呃。” 月初受教的点点头。那画舫上怀抱琵琶唱小曲的姑娘却时不时抬眼看过来,脸上陡然生起两朵红晕。
      眉眼含羞之态惹得河畔众人惊呼,果然是容颜无双,可月初却发现那姑娘目光所及之处却是她身边的南山。

      月初一手提着糕点,赶紧腾出一只手揽住南山的胳膊,是占有的姿势。但是南山却似乎特别喜欢听这曲子,目光淡淡看着那美娇娘。

      月初看了他一眼幽幽道:“你喜欢听小曲儿啊。”

      北极摇了摇头道:“没你弹的好。”

      月初有些生气:“你分明又在诓我,我从来不会弹这些东西。”

      北极却收回目光转身瞧她一眼,若有所思道:“以后你便会了。走吧,你不是想听说书吗,前面有茶楼。”
      “什么以后,你的意思是我会去学小曲儿弹琵琶逗你开心,切,我才不会去学呢。你要是喜欢以后你天天来凡世听这美人给你弹就是了啊。”月初说着,脚下却一滑差点就要摔到。

      北极却及时一手捞着她,淡淡道:“好啦,好好看路。”

      二人从人群中挤出来,月初一边走一边理了理衣服,身后一位书生站在桥上看着远去的画舫,他将手中一颗石子儿丢进湖中,醉乎乎道:“葛藤盖黄荆,坟前生草。死者长眠于地,也不知谁和这亡人守着安宁呢?”

      月初脚步一顿,转身看过去。

      身旁的人低眉看她:“怎么了?”

      月初看着石桥,哪里还有什么书生似乎只是一场幻听。她摇摇头道:“没什么,我们走吧。”

      北极带着月初进了茶楼,茶楼里人影错落,四面古朴的四格子窗,挨着窗户的花架子上放着几盆青松。
      中间台上此刻放着一张桌子,说书的老先生正喝茶在润嗓子。

      “有冰糖葫芦唉!”月初在窗边找到位置刚坐下来,却趴在窗户上看着楼下街道上抱着一大串冰糖葫芦儿的卖货郎。

      北极极为熟练添了一杯茶给她“想吃?”

      月初点点头:“我在书上都看了好几次了,却从来没有吃过。”说着她已经站起身来要去买。北极却无奈摇了摇头:“你乖乖在这里等我,我去买。”

      月初探出脑袋看着街道上远去为她买冰糖葫芦的身影,她觉得南山自从去幽州回来后就有一些不一样,但是哪里不一样她又有些说不出来。只是她觉得如今的他对她格外温柔,她想要什么他就给她什么。

      可是哪一次不是这样呢。

      她曾经想吃糖果,他给她买了一盒。她想要东海的水晶珠,他给了她一袋子,她喜欢吃樱桃,他带她去山谷中摘了几大筐。

      虽然他一向喜欢诓她,可是细想,其实他一直对她很好。

      想到这些,月初不自觉弯唇笑笑,她抬手端起一桌上杯茶。忽然台上说书先生醒木落下:上回说到,远处熊熊烈火燃烧,那长公主却放开小公主的手,道:“我们乃是上古战神一族,应当无惧生也无惧死,以后可不能在随便掉眼泪。”

      那公主后来怎么样了呢。且听老朽我今日细细分说!”

      说书人话落,一道白光却蓦然击中月初的灵台,她愣愣回过头木然盯着台上。

      台上说书先生正说的兴起“君上和王后献祭,那天兵天将像是星辰一样从四面八方赶来,来的不早不晚,刚好王族覆灭魔族被大火困住。可怜那长公主痴心一场却换来一场阴谋,献祭时不过四万岁。”

      “好,好!”
      台下看客们喝彩声响起。月初手中却茶杯哐当一身落地,泼了她半袖的茶水。一阵狂风不知从哪里卷来,越吹越大,天色阴沉。

      “这是优昙花,你不是一直想看月亮一样的花朵么?”

      “快点走,阿娘和爹爹会在地宫门口等你们的。”

      “小初,你要一个人走了。”

      脑海中连接的片段使得月初原本白皙的面色此刻一点一点灰败,眼中出现恐惧神色。她踉跄后退一步。
      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她们明明还活着,她早上都还见过她们。

      “月氏一族几乎覆灭,只见那血染红了渡月河,岸上尸体遍野。此时幸存的几位老臣……”

      “别说了!”月初厉声打断说书人的话,随手拿起凳子一把朝台上说书先生砸去。

      不要再继续说下去,只要不说,那一切都是假的。

      瞬间寂静如死,月初一手撑住桌子,抬起眼茫然看向四周,台上的说书先生化成一道烟消失不见,周围原本其他座位上的人影也忽然消失。

      看着这一切,她额头上渗出细细冷汗。蓦然灵台深处传来一阵灭顶的痛楚,她不由向后退一步却带倒桌旁的花盆啪一声摔碎在地上。人也随之滑倒在地。

      碎裂的花盆瓷片割破她纤细的手指,红色血液随着指缝染红一片衣角。

      身后长街上连绵一片的房屋开始摇晃,夹杂着妇人的惊恐声孩童的叫喊声。月初死死咬紧唇,四周亭台搂榭轰然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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