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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春江,“……”
顿了顿,沈月明又说了下去:“……结果我回家的时候,看到他带着谣谣,两个人就坐在楼道里。”沈月明道:“你别看人小陆年纪小,说话做事可不是很有分寸?”
“那种情况下黑灯瞎火的,家里就谣谣一个人在又是个姑娘,领着她回自己家固然是不合适,去咱们家也不妥当,所以人家把谣谣领到楼道里一起等着——什么叫有分寸?这就是。”
言及此,沈月明往童春江的方向瞥了一眼:“老童你说说,是不是这个理?”
童春江,“……谣谣在咱家呆得好好的,他为什么要把谣谣拖出来放楼道呆着?”
沈月明,“还不是听到你做手术女儿着急,想快点出来看你。加上那天晚上电缆好像出了问题,停电停到十点多快十一点,谣谣一个人在家也害怕。”
沈月明说了许多,童春江却只听进了前半句,欣慰地道:“雨那么大都急着赶过来看我,谣谣心里果然有我这个爸爸。”
沈月明温凉地瞥来一眼,没说话。
童春江,“……”
童春江话锋闪电一转,“小陆有分寸,小陆好,小陆不错。”
哼了一声,沈月明收回视线。
“不过,”静了静,童春江复而开腔道:“这个隔壁小陆确实帮了谣谣不少,改天有时间我们也该找个由头,请人家来家里吃个饭。”
沈月明看童春江一眼,不温不火地道:“……这话说得还像是那么回事。”
“由头就交给你来想了,老婆。”
“……”
想起了什么,沈月明道:“还有,小陆先前说,他也是鹿大的……可惜没问清楚是什么院系。”她托着腮,想了几秒:“等回头合适的时候我再问一下吧。”
对这话里藏着的另一层意思,童春江也无反对。毕竟为人处世,愿意对你好那是情分,若不愿意那也是本分。生而为人,没谁该应的欠着谁,也没谁就与生俱来就该有对谁好的义务——父母除外。
这个道理,童春江虽不如沈月明挑明了,心里却未尝不跟明镜儿似的清明着。
隔壁床的老大爷一直躺着不响动,童春江夫妻一心以为人家是睡着,交谈起来虽然小声却也无甚顾忌。只这时老大爷忽然从帘后探了个头出来,“小陆谁哇?恁家女婿啊?”
童春江,“……”
沈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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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的数天风平浪静,生活似无起伏,唯一的小波澜是摇号去初中。沈月明为此紧张了一阵子,到结果公布才安定下一颗心来。
童谣被摇到了鹿门实验初中,离家还算近,步行二十分钟的距离。
方葭霜跟童谣同一个学校。
第一天去学校报到,穿好了鞋,童谣开门。
咔哒一声,是同时两扇门被打开。
童谣抬眸,陆知行敛眸,视线不偏不倚地相撞。
“……”童谣主动打了个招呼:“你好。”
陆知行嗯了一声,唇角勾起。站在晨时朦胧的光线里,他站得笔直,短衬衫衣角下垂服帖,洁白而干净。
一眼瞥见他手中行李箱,童谣快步走上前,按住向下的按钮。
到了楼层,门打开,陆知行身形未动。
童谣看向他,眼神示意他先进去。陆知行眉梢挑了挑,手伸出把按键按住,对着童谣语气悠然,“来,女士优先。”
童谣看了一眼他的行李箱,疑惑,“坐电梯还分男女吗。”
陆知行,“……”
二人一先一后地走进,陆知行先开的口,“去报到?”
童谣点头,口吻很平,“……你呢。”
“我也是。”
他不复言,她亦不语。
一时间,沉默横亘在彼此中间,如海浪般地涌动。
从七到一,数字一格格地下跳变小。也如空气一点点被抽走,逼仄空间内气压陡升,压迫着心脏微微窒闷。
童谣开腔,“……开学了。”
童谣,“……”
没话找话。
陆知行闻声偏首,眸光踱上她的脸,那细微到几不可查的恼意便无端被他瞥见。
勾了勾唇,他应了声,很自然地问:“分班了吗?”
“没。”
“那今天是去分班?”
“嗯。”
“要开学了,感觉好不好?”
“挺好。”
“哪方面挺好?”
“学习挺好。”
“……”
莫名念及“为了学习不择手段”,陆知行勾唇,近乎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循着声,童谣抬首,觑见他唇边笑意,有些闷,“你笑什么。”
收回视线,他掀了掀唇,轻描淡写,“我感觉也挺好的。”
童谣赞同地道:“看出来了。”
他都笑出来了,还笑得那么开心——看得出来,他感觉是挺好的。
电梯门开,童谣跟陆知行一前一后地走出。
童春江本正在车门旁站着等待,见人出来——还是两个,略微怔了下,接着朝陆知行点了个头。
两个男人用眼神打过了招呼。
不免说几句客气话,童春江问:“小陆这是去大学?”
童谣猜出童春江的意思,视线转过,眸凝上了陆知行的脸。
毕竟……在送她去报到之后,童春江也是要去鹿大的。
然而陆知行淡声否认了,“我还有点事,先不去大学。”
听他如是说,童春江颔首,便上了车,童谣走过副驾边上,把车门开了,半边身子跨进,想了想,她收回脚。一抿唇,对着走了没几步的背影,“……喂。”
不点名没带姓,声音还比较小。
童谣以为,他大概是听不到了。
谁知下一秒,那挺拔玉立的身影转过,对视着她的眼睛,陆知行唇微掀,声线清淡,也是一字一句的掷地分明,
“第一,我不叫喂,我叫陆知行。”
童谣,“……”
此时天光是冷淡的蟹壳青,有初生的阳如破壳鸡子般从浓雾般的天色挣出;而他眼眸微敛,形容如一只白鸟,在冗长而疲惫的飞行之后落地,而后缓慢地,缓慢地收回了一双洁白翅翼。
然那一声喂后,却如电脑磁盘被破坏,童谣卡顿了好几秒,继而开口:“……好好学习,陆知行。”
有点不太适应——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当面叫他的名字。
他却还是应了声,凤眸微眯着,陆知行薄唇微勾:“你也是,童谣。”
童谣点头表示听到。
陆知行走远,日头已渐渐地爬高了。当天是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日出没多久便光芒四散,童谣站在向着光的方向,只觉那光刺目微微,温度亦然渐升。
落在她脸上,也自然就晒热了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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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到的当天分班,极其凑巧的,童谣跟方葭霜分在了一个班:都是6班。
其实方葭霜跟童谣虽然小学是同校,但并不在同一个班级,眼下到了初中,却不只被摇到了同一所初中,甚至还被分到了同一个班上。
运气也是很难言的东西。
报到过后很快就是开学,新班主任姓吴,约是七零年代人,是个气质很温和儒雅的中年人,教的科目是主科语文。
做事情亦是中规中矩的,不出挑亦不出错的风格。新开班的第一天没干别的,就定了座位和班委会成员。
定座位很简单,由学生自选——反正以后调整换座还是由班主任说了算。
方葭霜当然是跟童谣坐在了一起。
方葭霜背着一只硕大书包,教室里课桌跟课桌间间距又过窄,一路过来难免就擦擦碰碰。然而现场混乱,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谁挤了谁,也根本就没人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事情。
只是,方葭霜走过来时,座位前的女生正站着收拾东西,方葭霜甫一走进,包就碰到了女生的肩背。
女生立时扭头瞪了她一眼。
方葭霜也觉察到她视线,只以为是自己踩到了对方,于是主动给台阶下,笑了笑道:“不好意思啊……碰到你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那女生脸色却更不悦,“你还知道碰到我了……那你就不能小心点吗?我身上这条裙子是过生日的时候我妈给我买的,很贵的,要是被你碰坏了怎么办?”
方葭霜愣了下,脱口而出,“……我赔啊。”
“这是赔的事情吗,”女生见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更来气了,却是她身边的同桌拉了拉她,好言好语:“好了梦醒,等会老师还要布置事情,我们先坐吧。”
如是那个叫梦醒的女生才不再多言,悻悻剜方葭霜一眼,遂转头正对着黑板坐得笔直。
方葭霜,“……”
童谣过来时这幕刚结束,她没看见先前的冲突。
座位坐定,而后便是选班委。
选班委也是相近规则,自荐自选,先后选出了班长和副班长。到学习委员时,吴老师停了一停,在讲台上清了嗓道:“学习委员嘛,学习学习,我的想法是,学习好的来当才能服众,大家有没有什么想法?”
——大家当然是没有想法的。
就是真的有想法,第一天接触彼此陌生,也不会在这时候肆无忌惮地说出来。
童谣前座,刚刚出言阻止纷争的女生就偏了头去看邻座,“梦醒,你成绩那么好,应该又是我们班上第一名了。”
女生头一抬,原本就笔直的坐姿坐得更直了,出言语气很淡然,却满当当是自得意味,“那不是很正常吗?”
小升初虽靠摇号,但入学也是有摸底考试的——只是考试成绩仅有老师知晓,严禁对外发布或者是泄密,否则一旦成绩流出,被查明是谁所为后,则会扣除该教师当年全部绩效。
也因此,童谣前座的女生才会说“应该”。
因为真正的成绩与排名,她们并不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