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迹》渡桀

13、Day and night 13

　　又过了几天，张樊气喘吁吁地跑进教室，然后停在周劣身边。

　　“阿宥，你爸来了，刚刚在班主任的办公室。”

　　张樊话刚落，教室外办主任就将头探进来。

　　“周劣，你出来下。”

　　周劣眼神平静，蹬了下桌子便起身走了出去，他刚来到教室外便听见班主任在谈论他事情。

　　“孩子成绩下滑的挺厉害，不过还过得去，普通的二本还是有望，就是最近……”

　　班主任察觉到周劣站在身后，便没有接着往下说了。何峰毅听了班主任这段话，还是老样子，表面上看不出喜怒。但是何峰毅身后站着的男人，却引起了周劣的注意。

　　这个男人是上次晚上拦他路的人。与此同时，贺洲也注意到了周劣。何洲有些轻微地诧异，不过很快调整好了情绪。

　　这时上课铃打响了，拐角来上课的生物老师见这架势，再加上向来周劣成绩还不错，于是上前插了句嘴：“周劣这孩子性格要吃大亏，这还有二百多天就说高考了，你们家长多注意点。”然后和班主任做了个手势，示意先去上课了。之后便进了教室。

　　班主任是名男老师，他拍了拍周劣的肩膀：“该说的都和你爸说了，你爸也和我交流了很久。周六周天的课高三统一上，今天下午的假本来不批准的，但是奶奶病重还是得去看看。”

　　听后周劣抬眸看向何峰毅的目光锋利且不爽。

　　班主任：“你们先聊。我那还有些事。”说完便离开了。

　　三人到了无人的平台。

　　周劣倚着身后的围栏，一面墙挡住阳光他的半张脸陷入阴影中。

　　“你改名字是多久的事？”

　　“这跟你没关系，”他语气很不耐烦，“还有什么话快说。”

　　“你能别这么冲吗？”何峰毅头疼。

　　“……”

　　“下午跟我去趟医院，然后和你奶奶一块儿吃个饭。”

　　“怎么，这次不和我谈价钱了？”

　　“……”何峰毅哑然了好一会儿，克制住心中火气，“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你奶奶想你了，你就去看一眼又怎么了？你奶奶大冬天怕你冷了还织了围巾，满手的冻疮。别任性了好不好？”

　　周劣笑了笑没吭声，只是别过头看着围栏外的操场。

　　贺洲听得见，笑声是多么的嘲讽。

　　如果这样的两个人这样的一句话，被放置在网络中，必然会引来两极分化，有赞同觉得父亲说的对，并斥男孩叛逆任性，也有支持男孩，斥责做父亲的失职。

　　每个人立场不同，不分对错，但造成这一原因的还是缺乏沟通，解铃还须系铃人。

　　“我想，逃课对于你来说会喜欢的。”

　　听后，周劣一愣，他别过头目光落在贺洲身上，他的食指在轻轻敲打着围栏，下一刻他嘴角微扬，很明显，这话让周劣来了兴趣。

　　贺洲带走周劣前和何峰毅说了几句：“一会儿我带周劣去玩，等他玩开心了，我带他去见你们。”

　　何峰毅叹了口气：“麻烦你了。”

　　在车上，周劣一直望着窗外沉默着，直到看见电玩城，他微微有些动容。这是城里最大的电玩城，他之前一直想来这里但是都没有机会。

　　贺洲将车停在路边，二人下车后便往电玩城里走去，进入电玩城后贺洲别过头看他：“想玩什么？”

　　周劣四下看了看，走到一摩托车前，朝他微抬起下颌：“玩这个。”

　　贺洲笑道：“那你输定了。”

　　二人一起上阵，周劣选了一辆黑色的摩托，贺洲选了一辆白色的，屏幕内容一转，二人来到了赛道口。

　　“呼——”

　　周劣和贺洲开始轰油门。只见屏幕进入倒计时三秒，三，二，一！

　　go！

　　黑白两车瞬间冲了出去，不到几秒的时间贺洲占据上风，周劣皱紧眉头在他后紧追着不舍。前面有个弯道，贺洲转弯时的角度把握在五十度左右，轻松转弯，身后的周劣稍微和墙擦了边，但是二人距离不超过五十米。周劣一直紧跟，终于在一次腾空落到桥对面的公路上时把贺洲给超过了。

　　周劣突然咧嘴笑了，兴趣高涨：“我说你也不是很牛嘛。”

　　听后贺洲道：“那可不一定。”

　　但是要说技术，周劣的确比他稍逊了点，所以贺洲最后翻盘了。

　　游戏结束后贺洲直起身，一身舒坦，又想起什么来：“我觉得射击不错，去玩哪个吧？”

　　周劣没说话，恢复了平静，从摩托车上下了：“你自己玩吧，我没兴趣。“

　　“你是怕输？”

　　“少激将我。”

　　贺洲“嗯—”了一声，尾音拖的有点长：“来都来了玩尽兴不好吗？”他补充一句，“再不去，别人就把位置占了。”

　　“去。”

　　周劣转身往射击场地走去。之后，他们二人一人拿了一把枪，屏幕上出现了移动的假人靶子。

　　周劣先开的第一枪，然后一发不可收拾，看着每一个假人被打倒在地，他心中莫名得爽快。

　　贺洲却一枪都没打出去，他看着周劣，发现他眼神里藏着戾气，嘴角留着一丝极淡的笑，他修长的食指频繁的扣动着扳机，发泄着，却又在克制着。贺洲突然觉得挺有意思。

　　到最后屏幕黑屏，周劣将手里的枪扔出去。他轻松说道：“赢了，”而后他别过头看着贺洲，“搞了半天，是我个人赛。”

　　“心情舒坦没？”对于周劣来说，舒不舒坦都一个样。

　　贺洲低头看了下表：“时间差不多了，我带你去吃饭。”

　　“喂，你到底什么目的。”周劣喊住了他。

　　“你不是已经感觉到了吗？”贺洲浅浅地笑着。

　　听后，周劣手插裤兜，脸色不怎么好。

　　*

　　贺洲带他到了一家做瓦罐汤的店里，这一共有两层，贺洲带他上了二楼，贺洲一推开包间的门，里面热气扑面而来。

　　一名老人坐在轮椅上，身旁站着何峰毅还有李若。

　　何峰毅没想到周劣还真来了，他喜出望外：“阿宥，快进来。”

　　何老太太更是激动地抬手唤周劣过来。周劣没什么表情，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过去。

　　老太太的手摸到周劣的手臂时，眼泪没有包住流了下来，她心里算算有十六、七年没见过周劣了。她抹去眼泪，别过头看着何峰毅，十分激动：“这娃，特像咱家。”

　　“欸。”何峰毅应下。

　　周劣被老太太握住的手无处安放，老太太那只手很粗糙，却要比周慧秀的手更暖。想来想去，他突然心中有些抗拒和恐惧，他得到的爱太少了，一时间涌进来的温暖让他不能接受，随即他抽出手，转身快步跑出去。

　　“娃！”

　　“周宥！”

　　贺洲急忙道：“我去找他。”

　　周劣跑出包间快步走下楼梯，却没想到直接撞上了孟迹。她被撞得正要往后倒去，周劣猛地拽住她的手腕把她拉了回来。她站直身子刚平复情绪，垂眸间瞧见了周劣的手握着她的手腕，一根黑色细绳绕在周劣的手上，结绳扣是一个十字架。

　　她正准备询问，结果周劣冷冷的目光扫过她脸上，然后侧身绕开她往台阶下走。

　　那根绳子……不是她的吗？孟迹想着那个十字架终于记起来，那是她几年前弄丢的那根绳子，她转身追下楼去。

　　周劣跑进了一片绿化区，在绿化区的旁边是一条人工河。他手撑着树，小喘着气，心中堆积着无处发泄的情绪，他手握拳重重地砸在树上好几次。

　　这时，追上来的孟迹，见到周劣捶树的举动便缓缓停下脚步。他察觉到身后有人，微微别过头，露出侧颜。

　　孟迹开口问道：“我的手绳为什么在你哪？”

　　听后，周劣转过身来看着她，随即一步步走向她：“你想要回去？”

　　孟迹对上他的眼：“对。”

　　周劣俯下身与她平视，他咬字清晰：“不可能。”

　　“为什么？这个……”

　　他用低沉着嗓音打断她的话：“你听着，从遇见你的那天起，属于你的一切，我就没想过要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