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ur Leaf Clover》彩色胆汁

2、II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有多远，也不知道走了多少天。他走过薄雪铺陈的荒地，走过质朴安宁的村庄，走过喧嚣繁华的城市，漫无目的，心下茫然。他感到孤独，这个世界还有谁是与他有关联的呢？他原本以为能留在Devil May Cry，就算自己永远只能在旁边看着，知道Nero过得好不好，心里就满足了。
　　但是Vergil……
　　爱无法隐藏。更何况Nero对V来说的意义何止这一点。或许，他应该谢谢Vergil没有抽刀下杀手。所以此时此地，他得以将自己的半张脸埋在那条半旧的围巾里，汲取着最后残存的一点点Nero的气息，假装他正与自己一起看着这场荒原雪地上的日出。
　　冬日的日出仿佛也披着冰霜，荒凉的白光照在身上并没有应有的温度。V感到孤独，他已经独自一人走在路上很多天了，为了节省魔力连使魔也没有召唤。他尽量减少不必要的魔力消耗，因为他不想那么频繁地联系Dante。思念总是无孔不入，与Nero相关的人联系会更令他感到难受。
　　没关系的，刚开始都是这么艰难。撑过这最痛苦的部分，抛弃那些死去的部分，残余的终将会活下来。
　　他最终在一个海边的小镇停驻下来，按照约定联系了Dante。
　　“那地方啊？距离也就三四天吧。我还以为你跑到天边去了。”传奇猎魔人懒洋洋地说。“我们过两天会来一趟。”
　　V苦笑着挂断电话。他没想到自己游荡了这么些天，最终还是绕了个圈回到一个这么近的地方。
　　他用非常便宜的价格接手了一栋小房子，原屋主是一位温柔的女性，她急着要带孩子离开这里，于是低价出售了这栋屋子。忽略过街坊的窃窃私语，V很感激这位太太留下了所有的家具。他不会挑剔这些东西是别人用过的，他只担心自己并不懂得如何去布置一个居所。
　　夜里的时候V发现屋里的灯熄灭了，书房里传来剪刀的锋刃清脆的磕碰声。一只Death Scissors不知为何被束缚在了书房的一副画像里，夜晚的时候魔咒力量削弱便跑了出来。难怪这么便宜就卖了，镇里也没有人愿意买。
　　V叹了口气，唤出Shadow。解决一只Death Scissors并不麻烦，只是Griffon的闪电会给书房造成很大的损害，收拾起来可不轻松。最后处决的时候，他失去了自己的手杖，只好随手拿了壁炉边的火钳，稳稳地从那面具的眼孔处插进去。
　　更晚些时候，他点燃了壁炉，与Shadow一起蜷缩在地毯上就着火焰的温暖闭上了眼睛。以后，这里就是他的家了。学着独自用正常人的方式活下去吧。
　　“我也想被保护，被人所爱，可是我孤身一人，活下去是我唯一的选择。”
　　他梦见自己向Nero坦白的那一天。青年搀扶着他，彼时还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那双蓝色的眼睛里掩藏不住对他身体的关心和担忧。这颗灵魂是多么温暖啊。V在睡梦里低泣，他永远也无法靠近这样一颗太阳，他所偷得的那丝温暖已是此生最大的侥幸。不知足是每一个贫瘠生灵的原罪。
　　V将那条出自Nero的围巾塞进了衣柜的最底层。他带着Shadow出门买了些吃的，买了些衣物，又买了些书。邻居们好奇他前一晚的遭遇，商店的老板们想与他攀谈，却又惧怕体型巨大的Shadow。他笑起来微眯着眼睛，假装不知道他们在窃窃私语些什么。
　　“果然恶魔是追着她来的。”有妇人在这样说。“这个小伙子住在里面可是什么事都没有呢。”
　　有小孩子伸长了手想去抓Shadow摇摇晃晃的尾巴，被家长眼疾手快地捞了回去。
　　V想了想，在那胆大小孩家的甜品店买了两个圣代，一个草莓味一个巧克力味。那孩子成功抓到了Shadow的尾巴，发现与普通小猫的尾巴没什么差别，进而得寸进尺地想碰触更多。
　　“没关系，Shadow不会攻击她的。”V对惊恐的店长说，“他很温柔。”他蹲下身，牵着小女孩的手去抚摸Shadow浓密的皮毛。当那孩子笑起来，丝毫不怕生地扑到他的怀里要抱抱，V的脑子里却浮现起那个初雪的傍晚，他蜷缩在灌木丛的后面，看到Nero与他们收养的孤儿们在一起的画面。
　　他学着Nero的样子拥抱那个还带着奶香的躯体，因为这个简单的人与人最普通的接触而感动。“谢谢你。”他对那孩子说。
　　“你为什么要说谢谢？”
　　“因为你是我们来到这个镇上的第一个朋友。”V将小女孩交还给她的父母，“我叫V，小女士。这是Shadow。”
　　“我叫Molly！”
　　“很高兴认识你，Molly。可惜我们该回家了，下次再见，好吗？”
　　他走到还下着雪的街道上，拉起帽子。“我是不是有些蠢？”他小声地对Shadow说。“我试图去做一些他会做的事。就算我学会了又怎么样呢？我永远是我自己。他永远是他。”
　　Shadow蹭了蹭他的腿。这就是为什么只能维持一只使魔的现在，他会选择Shadow而不是Griffon，那家伙实在是太吵了。他现在更需要安静。
　　“你知道我们要来所以特意买了草莓圣代？”Dante在草莓圣代面前永远不懂得客气是什么，他吵着还要吃，问了位置自己跑出门去买。
　　Vergil沉默地坐着，与过于温馨的家装格格不入。他面前的桌上放着一杯血，尚存余温。
　　V别无选择，喝下那腥甜的液体。魔力由内而外地冲刷着他，他跌坐到Vergil身边的沙发空位里，轻轻地喘息。这血不对劲。
　　“这是我的血。”Vergil说。“看来即使我们已经无法再融为一体，我对你的影响仍然剧烈。”
　　他微微抽搐着看向Vergil，感到躯体忽冷忽热，“为什么……会这样？”
　　Vergil褪下手套，手掌贴上V的脸颊和脖颈，就像他们之前所做的一样。“你从我的血液中汲取到的魔力会更多。”
　　V借此缓了口气。“活下去真是件不容易的事呢，Vergil。我今天学会了拥抱孩子。”他渐渐闭上了眼睛，感觉到Shadow的皮毛覆盖上来。
　　他又做梦了。他总是梦到Nero。Nero会在厨房里帮Kyrie做饭。或许他也应该试一试。
　　V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Dante和Vergil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Shadow如往常一样陪在他身边。桌上盛血的杯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那本原本属于Vergil的诗集。他拿起来翻了翻，一言不发地塞到了书柜的最角落。
　　他还无法平静地接受来自回忆的礼物，因为爱的痛苦仍像深不可测的大海一般环绕着他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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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尽管路上摩肩接踵，道路是寂寞的，因为它得不到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