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败者谁》夙夜思安

2、1，第一眼，我便知道你是我的救星①

　　姜乾，大永王朝天工府现任家主，一个为了家族可以牺牲一切——金钱，权利，尊严，家人，甚至包括他自己的男人，这就是姜佑的父亲，强势，却也狠绝。
　　彼时，哥哥姜胜十五岁，正是家中风头正劲的大少主，修为突飞猛进，天工府百年一遇的天才。而亲弟弟姜佑七岁却连开口说话都磕磕绊绊，只会看着人傻笑。姜元虽是姜胜姜佑的堂兄弟，年仅三岁，却已能识得天工府不少珍宝，虽不及姜胜，但比起姜佑强了不知多少倍。
　　背地里下人的碎嘴姜佑不知听过多少次，已经习惯，哥哥的炫耀和“关怀”，姜佑也领略过不少，十分理解，而阿爹的关心与重视，姜佑也不再奢求，至少他还在姜府有一个容身之所。日子虽清闲无趣，但还说得过去。若非战乱四起，姜佑或许会在这偌大的姜府当一辈子的米虫。
　　大永如今的当权者，政吾大帝，是一个颇有雄心壮志的人物，有第一将军辅佐，多次征战为大永开疆拓土。却不曾想与堕使族在五平塬一战栽了个大跟头。此战僵持半年，终是不敌，政吾大帝身殒。三百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仅第一将军渚晏携政吾大帝遗体领数千将士逃脱。
　　政吾大帝身殒的消息很快不胫而走，五国并起蚕食大永疆土。天工府向来以巧著名手闻名，一时间成为各大王朝，宗门的争夺目标。
　　姜乾时任乾州令，率天工府大部盘踞乾州。天工府奇珍异宝虽多，却也难敌数之不尽的侵入者。
　　乾州十二城，短短两月丢失大半，而姜乾远在坤州的胞弟姜坤，虽已从政云王处搬得救兵，但终究远水难解近渴。无奈之下，姜乾终于请出位列天工榜第七的运魂尺，施禁术，请神魂，以救乾州。
　　运魂尺，天工榜顺位第七，可移魂换魄，若以幼童为祭，可请魂附体，锁魂养魂。但此魂并非人魂，乃是一具神魂。宿主得魂附体可以使用其千分之一的神力，但这千分之一却也不是一众凡修可比的。可惜此法威力虽大，凶险也不小，若附体失败，宿主童子轻则三魂七魄尽乱，重则命丧当场。若不幸被神魂夺舍，恐怕又是一场生灵涂炭。即使侥幸成功，但因宿主体弱，很少能活至成年。这行为，无异于玩火自焚。若非情非得已，姜乾也不敢打运魂尺的主意。
　　运魂尺请出，接下来便是挑人了。
　　那时，姜胜还是阻击敌军的重要助手，且年龄不符，自然不能用来献祭，而姜元少年天才，又是胞弟之子，若将他献祭，恐怕不好和姜坤交代，但若要动百姓之子怕是会引起众怒。相较之下，唯有幼子姜佑是最合适的人选。
　　说来可笑，佑本为庇佑之意，故取名为佑。姜佑姜佑，可惜最后也没能被上天庇佑，被生父亲手送上了祭台。
　　年幼的姜佑似乎并不知道阿爹的打算，却本能的感受到了不安，下意识握紧了阿爹粗粝的手指。从小到大，这个不苟言笑的阿爹从未正眼看过自己，他的眼中永远只有姜氏，天工府，大哥，乾州百姓，甚至堂弟姜元，就是没有自己。
　　而这一天，姜佑终于看到了阿爹不一样的一面。
　　姜乾用宽厚的手掌抚了他的头，示意他安心，任由姜佑握紧自己另一只手。姜佑似得到了鼓励，马上摆正身子，睁大了一双眼，咧出个大大的笑容来。姜乾微愣，却是回以一笑。
　　阿爹带着他走过长长的石板路，走上八角形的方台中央。将他留在阵法中后，阿爹便走下了台，双手捧起一方青尺，高唱请魂词：“为天工府，为姜氏一脉，现任天工府主，姜氏家主，姜乾，今日在此，尊启无生圣主大德，借宝运魂尺，请以神魂，皇天为证，厚土为鉴，姜氏列祖列宗在上，姜乾愿以次子姜佑为祭，敬请神魂！启！”
　　姜佑眼瞧着阿爹唱词，虽是不解，却不多问，整个过程都安安静静，十分乖巧，直到神魂入体那一刻……
　　一股紫气自四面八方涌来，汇入阵法上空的运魂尺。运魂尺霎时青光大作，嗡鸣不止，天空中滚滚而来大片大片黑雾，雷声隐隐。一股紫气自运魂尺注入姜佑体内。
　　祭台外，姜乾紧紧盯着阵中，瞬也不眨。
　　片刻，要撕裂身体的痛苦席卷姜佑全身，寸寸攀升，最后集中在头部。疼痛的感觉好似有一万个人在脑中擂鼓，继而便是一阵冰冷从脑中某一点聚集，几乎要吞噬姜佑的意识。
　　姜佑想逃，无比后悔，却被阵法所困，在一方小天地中动弹不得，垂死挣扎。他口干舌燥，头晕耳鸣，单手撑着伏在八角形的祭台上干呕，胆汁、血水混着涎水滴答落在石台上，他的世界天旋地转，即使双手愤然捶地，发疯般扬手挥翻目中所见一切物什也无济于事。脑中越来越冷，越来越疼，他似乎听到了来自体内的另一个声音：“听话，别挣扎了，没有人能救你，也没有人会救你。”
　　“阿爹，阿爹……”姜佑口中喃喃，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姜佑的眼睛已看不清楚，泪水混着血水流下，隔着迷蒙的雾气，姜佑却是一眼便认出了阵法外站着的阿爹。
　　一身玄衣的姜乾眉头紧锁，神情冰冷直视着他，眼中没有怜悯，只有失望。姜佑却是陡然浑身发冷，心生惧意。
　　姜佑头部几乎痛到昏厥，双手痉挛，好痛。
　　好痛，好痛，为什么阿爹不肯救我呢？好痛啊……
　　不甘心，好不甘心啊……
　　白袍染上点点鲜血，七岁的幼童瘫坐在阵台上。他痛苦地哭叫着，血泪相和流，却无法阻止那团紫气侵吞他的意识。
　　阿爹，若这是你所求，佑儿接受便是。阿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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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开头可能过于冗长，但出于剧情需要，诸位看官见谅，遁地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