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掌心小娇娇》水云田

26、26

　　雪如急匆匆提着裙子穿过后院，还未步入正堂，就听见李氏的斥责声传来。
　　“胡闹，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无端吵闹，尊卑不分，给我撵了出去！”她的声速极快，与日常的温和舒缓截然不同。

　　雪如往堂下一看，正当中跪着那人正是徐妈妈。
　　左右的婆子听了李氏的吩咐，正拖住她往外拉扯。

　　雪如心里一紧，“等等”两字还未出口，就听一道拖拉着尾音，懒洋洋的嗓音在背后响起。
　　“咦，这是怎么了？怎么处置起我的人来了？”

　　听见江离发话，雪如不再言语，悄无生气地重新入座。姜氏和鲁氏都未主意到她，只有李氏的目光在她身上一扫而过。

　　徐妈妈长得高壮，有把子力气。见自家人到了，挥手甩开身旁的婆子，往前跪爬两步，急急喊冤：“二爷，咱们院子里进了贼，老奴捉了那贼人，却不敢擅自发落，前来正院寻您。老夫人不但没有奖赏，还来斥责咱们无端吵闹，以下犯上。”

　　江离点了点头：“妈妈先起来说话。”
　　他背着手，凉飕飕的目光缓缓掠过垂手站在一旁的几个婆子。那几人刚刚都有份拉扯徐妈妈，心中徒然渗进一股强烈的寒意，齐齐往后退了三步。

　　李氏将这一切看在眼中，脸色忽红忽白，捏着茶杯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失去了血色。

　　江离又问：“贼人呢？”
　　徐妈妈身体站的笔直，“绑在院子里了！”

　　“哦~”江离意味深长的调子拖得绵长，转身面朝堂上，逐一看向父子三人和李氏，目光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

　　李氏眼光微闪，她今日安排下两重妙计，提前把江离院中所有下人引致偏院看管起来，怎么偏偏让这个徐妈妈跑了出来？
　　她口中的贼人又是谁？

　　一个时辰之前，石妈妈来报，安插在江离院子里的眼线发现了重要线索，她马上又派了两名心腹小厮前去帮手。
　　难道不巧被那个徐妈妈发现了？
　　可也不对，那两个小厮都有些功夫在身，怎么会被眼前的妇人治住？

　　李氏率先偏开目光，江离才转回身，吩咐：“老夫人说的是，今日中秋佳节，吵吵闹闹是不像话。”
　　李氏顿觉意外，这样通情达理的话，并不像江离口里能说出来的。

　　这时，石妈妈匆忙进了正堂，伏在李氏耳边低声回禀道：“老夫人，抬过来的是一个布口袋，现在放在院中，里面应该是个人。”
　　李氏皱着眉头轻声问，“只有一个人？”
　　石妈妈轻轻点头。

　　李氏松了口气，“其他可有异常？”
　　石妈妈摇了摇头。
　　她刚放下心来，就听江离轻轻松松随口道，“那就打死吧，还抬过来做什么？”

　　李氏心头猛地一跳，直觉这件事情没这么简单。那所谓的贼人被塞在布口袋中，连个样貌也没见着，就这么打死了。江离这小子诡计多端，万一布袋里的人是有用处的……

　　那边徐妈妈已经答应，起身就要往外去。
　　李氏急忙阻拦，“慢着！不如先把人关在空屋中，等过了今夜再行发落。”

　　江离缓缓笑了，“不瞒老夫人说，昨夜，我才吩咐人在后院埋了一箱珠宝，今夜就招来贼人。这速度可有点快啊。如果这人不发落，怎么能起到以儆效尤的效果？怕只怕，都以为我江离好欺负。不过，老夫人开了口，就不要那贼人的性命了，把腿打断吧。”

　　这意思明显是不同意。他越坚持打死那人，李氏就越觉得其中必有蹊跷，“今日中秋佳节，不要见血光，一切都等明日处置。”

　　江离挑起一侧眉尾，表情似笑非笑，“听老夫人这话，怎么像跟贼人一伙的？难道是那一万多两银子太难凑齐，所以老夫人又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

　　李氏何时受过这种诬陷，登时血气上涌，脸色涨得通红。

　　那边江钰听不下去，起身怒道：“大哥，您怎么能跟母亲这样说话？”

　　江离眼皮撩起，盯着江钰瞧了一会儿，从胸膛中迸发出一阵大笑，“三弟生来好命，从来没叫人暗算过，只要好好做你的孝顺儿子就成。不过你二哥我，可没这么好命！”

　　江钰脸皮一红，江离这话意有所指，他还是听得出来的。因为嫡庶之别，母亲一直对二哥不太待见，他小时候也是见惯了的。另外他也知道，当初二哥不慎走失，跟镇威侯府，跟李氏都脱不了关系。此时被当众点出，江钰顿时哑口无言。

　　到了这个地步，李氏再要阻拦反而落人口实，只得道：“好，就把那贼人抬上来当堂审问，我倒要看看哪个是与我是一伙的？”

　　李氏既说出这话，心中颇有成算。布袋中人就算对自己没有用处，也定然与自己扯不上半点关系。即便是自己房里的贴身丫头，只要她一个眼神，就会马上把所有错处揽到自己身上。
　　凭借她这二十几年在镇威侯府的经营，她十分确认这一点。反倒是江离口无遮拦，以下犯上，如果再不惩戒，她的脸面要往何处安放？

　　几个粗壮婆子听了李氏吩咐，七手八脚抬了一只大布袋进来。
　　布袋并不厚实，放置在地砖上，很快显出一个人形。袋中之人手脚并在一处，弓着身体不停扭动，口中发出“呜呜”之声。

　　李氏深吸一口气，吩咐，“解开布袋。”

　　石妈妈亲自上前，解下绳结，抖落布袋，露出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来。
　　那女子手脚被缚，身上穿了一件碧色缂丝比甲，用料考究，绣工上成。石妈妈不由心中奇怪，能穿得上这样的衣裙，定然不能是府中下人。
　　那会是谁呢？

　　她心中砰砰直跳，迟疑着伸手撩开那覆在那女子面上的黑发，细眉长眼大嘴，这不是抱病缺席的李眉儿吗？

　　李氏腾地站起身来，心里猛的一沉，今日她另有差事交给李眉儿，所以才让她称病不出。这丫头为何会出现在江离的院子里？

　　“啪啪啪。”
　　江离笑眯眯地拍着手掌，“误会了误会了，并不是老夫人惦记我的宝贝。惦记我的宝贝的，原来是李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