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从今江白》樱井雪男

7、007 礼部资金

　　回到暖阁时，已夜很深了。
　　离开了拥抱的手的温度，随风而逝的只有萧瑟的冷意。江卓里垂眸，一路走过霜叶亭、白鹤湖、远亭山，偌大的皇宫在脚尖轻过，一并走过了过去的风霜。他记得，记得曾几何时，市廛里，他身边有着她，两人并肩作战，所向披靡。

　　他是愿意为她披星戴月的江卓里，她也是愿意为他披荆斩棘的令白鹿。

　　只是如今都怎么了？掌心握着她也害怕失去，他少了过往的恣意潇洒，唯有批不完的奏折，应和不完的上谏。疲倦如影随行，甚至想纵身大海。
　　好像……本不该这样的。
　　几年前的冬夜，他还可以随意牵着她走遍市井街角，吃四喜丸子、掷骰投壶、玩蹴鞠、赏明月，她每一年都会包桂花糕，即使只有两人。

　　如今，漫进后宫，闻遍胭脂味，好似红尘的气息。

　　思索着，石路边一排开来的夜灯，小李子的声音也闯入耳畔，“……陛下。”
　　江卓里面容沉静，颔首示意，“怎么了？”
　　“越贵妃来了。”
　　他几不可见的蹙眉，只颔首了，就绕过小李子进屋内了。帐幔笼罩间，浮水露珠，奢靡敞亮。美人细长白嫩的脖颈，在尘世的光怪陆离里影影绰绰。

　　越贵妃一见到他，喜悦漫上眉梢，微微行礼，“陛下。”
　　江卓里垂眸凝她，肤若凝脂的姑娘，面上羞赧的笑靥，却怎么样都走不进心里，激不起涟漪。

　　“这么晚还不入寝？”他问道，便是走至案台，一见到奏折，只感觉脑袋沉沉的。
　　“是，为了操办大典，怕办的不妥当呢。”她声音轻缓，声调旖旎。
　　“爱妃所操办，就算砸了也没关系。”他淡然道，脑子还是在想着奏折的处理，没一会儿便批阅了起来。
　　越贵妃走近他，坐在他身旁，揉起他的太阳穴，力度轻缓，“可是皇上也知道资金周转的问题？礼部尚书的故意挤兑，可是让臣妾很是不知所措呢。”

　　江卓里眼里的锋芒暗涌，却也沉静的极快。只是蹙眉，“可是要拨国库的钱？”
　　越贵妃闻此忙是摇头，“那可怎么的行？臣妾只想过来求的皇上批准，能让礼部尚书帮忙呢。”
　　他缓缓的笑，“好。”

　　那他就不让礼部尚书松口了。

　　就在方才，他猛地想起几年前那愁的眉头紧蹙的令白鹿，在他案台边逡巡了许久，他好笑的一直凝着她，心思也放不在批阅上了。直到她停下，眼神曜亮，“陛下，臣没钱了！”
　　他笑的笑纹都出来了。
　　她那样的拉不下脸，却又倔强的不肯离去，拼命的给自己做思想建设，那样的她，怎能让当时的他刁难？只好满嘴愿意，将自己的私房都给了她。
　　也是在那时他发现，这个职位，烫手的可以从中觑见很多东西。

　　他早已发现白家的不简单，也更想一锅端。现在西域与中原的界限并不明确，从大漠那边过来的诱惑，怎会不吸引一拨人的前赴后继？他知道自己降俸禄的方法有些剑走偏锋，也是迫不得已。
　　宁可错伤，也不可放过。

　　烛光下，他的眼眸幽深若深壑，暗涌连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