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咒师》澄苏

97、旧主

　　穆长风皱了皱眉，不理解甄金书为什么要选择这个位置。

　　难不成这个主位是留给他的？穆长风的脑海中蹿出了一个让他难以置信的念头，当穆长风再次把视线转向甄金书的时候，甄金书对着他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他坐在那把主位的椅子上。

　　“甄先生这是什么意思？”穆长风站在原地没敢动作，他此时是万不敢去坐那把主位的椅子的，天知道甄金书究竟在算计些什么，就不说之前的那笔壳和弓箭的事儿，也不说为什么安排他在这样一间如此奢华的房间之中醒来，就单说刚才，甄金书这一上来就要送这么昂贵的画的势头，无论是不是玩笑，都足以让穆长风毛骨悚然。

　　事出无常必有妖。穆长风出了一背的冷汗。他似乎一时间忘记了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忘记了自己体内的音血蛊。

　　只是已经到了穆长风插翅难逃的这一步，甄金书自然也没有必要太过着急，根本就没打算要利用音血蛊，反而开口很圆滑地回答道：“穆队是我请来的贵客，自然是需要上座的。”

　　穆长风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走过去坐下了——这屋里就这么两把椅子，就算真有什么，两人总不能一直这么站着说话吧？

　　一个个子小小的小姑娘端着茶盘从门外走进来，那小姑娘不过八九岁的样子，看起来可爱极了，一身鹅黄色的裙子，皮肤白白嫩嫩地，眼睛很大，眼神软软地，穆长风有一瞬间还想到了沈安乐，是不是他在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这么可爱呢？

　　只是这小姑娘显然不是人类，穆长风在她的头上看到了那两个还没化去的鹿角，耳朵也是毛茸茸的，显然是修为不够所致。只是不知为何，她的右耳缺失了一小半，看起来有些可怜。

　　小姑娘端着茶盘进来，给甄金书递茶之后，鼓起勇气看了穆长风一眼，朝他走来的时候，穆长风很敏锐地发现她紧张的腿都在打颤。

　　自己有那么可怕吗？穆长风微微蹙了下眉，然而就是这个小小的表情，又把小姑娘吓得脸色一白，后退了两步。

　　她这是…怕人？穆长风似乎明白了她的举动，干脆等在原地。

　　好不容易熬过了这个送茶水的过程，穆长风也心里小小地松了一口气，扭头却看见甄金书正看着他，眼神深邃若有所思。

　　穆长风这才发现，甄金书今日完全不同以往一副邋邋遢遢灰扑扑的样子。他似乎很认真地洗了个澡，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剃掉了看起来脏兮兮还经常被炉火烧焦的胡子，换了一身干干净净地新衣服。

　　甄金书这样的变化看的穆长风感到心惊，他不会觉得甄金书做出这样的改变是因为自己，所以他想到了另一件事儿，他的前世，似乎和甄金书的关系相当不错。

　　这事儿可闹大了。穆长风端起那茶杯却没敢喝，他又想起来音血蛊这件事情了，那碗茶水的清香在他的鼻端萦绕半晌，穆长风终于还是不敢轻易再碰甄金书这里的东西，打算把茶水放下。

　　“茶里面没东西。”甄金书的语气中听不出来任何情绪，穆长风看向他，终究还是没有再去碰那茶。

　　甄金书叹了口气，把视线望向屋外，此时他在这里，那扇门自然是打开了，穆长风可以看到屋外的场景，巨石铺成的地板，目光可及范围，有四棵参天的巨书，看起来已经有很长的年头了。

　　“刚才那个端茶进来的小姑娘，穆队可留意了？”甄金书转移话题问道。

　　“看到了。”穆长风没有回避这个话题，他把视线从门外收了回来，重新落在甄金书的身上。穆长风有一种预感，甄金书想要把一部分的真相告诉他。只是不知道这一部分的真相究竟是真相还是陷阱。

　　“她的耳朵是被偷猎者伤害的。”甄金书用茶盖撇着茶水上的浮沫，“我一直都很奇怪一件事情，妖也好，精怪也罢，都远远比人类强大得多，可为什么当初…非要让人类来统治这个世界呢？”

　　穆长风没办法接这个话，说到底他是个人类，并且从小到大都在人类社会中长大，他已经习惯了这个世界。

　　“穆队最近很辛苦，可以留在这里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甄金书把手中的茶盏放到了桌案上，“这院子里除了您，还住了很多修为不够的小妖怪。您…要是有空的话，可以和他们接触一下。”

　　穆长风见甄金书这个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是不会放自己回去了，下意识在他站起身后往前跟了两步，甄金书感受到了，转过身来看着他：“音血蛊暂时是不能给您解开的，您好生在这里休息，只要没有刻意地挑战我的耐心，没有人会伤害到您。”

　　“我和卫麟不一样，我从来不介意用一些强制的手段。”甄金书又重复了一遍道，“但只要您安安生生地，没有人会伤害您。”

　　穆长风就这么被困在这了，他没有问甄金书究竟怎样他才会放自己离开，也没有问他究竟想做什么，穆长风现在是身陷他人营地，最首要的任务是思考如何脱离，而不是和主人家硬钢。

　　穆长风坐在哪儿思考着，然而不过半柱香的时间，那个长着鹿角的小姑娘又走了进来，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怯怯地看着他。

　　“怎么了吗？”穆长风的思路被她打断了，抬头看着她。

　　小姑娘没敢说话，把手里的托盘放在桌子上就立马跑了出去。

　　闻到甜粥的清香味，穆长风的肚子“咕噜噜”地就响了。他这段时间以来没吃过几顿热乎饭，此时面前摆的虽然只是一份清粥小菜，穆长风还是忍不住地把视线往上移。

　　盯着那些食物看了十几秒，穆长风掐着自己的手心，硬生生地把视线转移了，他怎么也是受过训练的人，绝对不能吃敌对势力的东西。

　　在穆长风所住的小院的隔壁，是一间比较大的院落。相比较穆长风这间，那大院远没有这般奢华，但零零散散有孩童的欢声笑语传出，相比较而言却是多了不少的人气儿。

　　甄金书此时就在这小院里，和一群孩子们一起踢球，看起来非常放松惬意的样子，但仔细看去，这些孩子几乎都是妖怪，大部分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什么所化的妖怪，其中有一个最明显的，右臂还是桃树的桃枝呢。

　　“甄叔叔，我把吃的送过去了。”鹿妖一顿小跑地冲进院子里，很是兴奋地擦着脸上的汗，“你答应给我糊纸风筝的！”

　　“这不，工具我都带来了。”甄金书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把手里还没来得及放下的竹签展示给她看，笑着问道：“小鹿想要什么样儿的纸风筝？”

　　不等小鹿妖回答，旁边又围过来了好几个小孩子，其中年纪大一些的，看起来也不过十一二岁，那是一只兔妖，一个眼睛红红的男孩子，蹦跳过来，凑到甄金书的面前大声嚷嚷道：“我也要！我想要个燕子的！能飞好高好高的那种！”

　　“不行！叔叔明明是要给我做的！凭什么要给你！”小鹿妖抱着甄金书的大腿，冲着小兔妖做了个鬼脸，“你有没干活!”

　　“不就是给那个人类送饭吗！？”小兔妖呲着他的牙反驳道，“有什么大不了的？换成是我我也敢！”

　　“那你去呀！你又没去！”小鹿妖很是不满地回答道，“胆小鬼！”

　　“你胡说！你胡说！我才不是胆小鬼…”小兔妖还想再争辩些什么，却被甄金书给拦住了，甄金书一把把他拎到了肩膀上坐着，吓得小兔妖惊叫道：“哇！好高！”

　　“甄叔叔我也要抱。”旁边还有一个看起来极小的孩子，不过三四岁的样子，从外表上倒看不出来究竟是什么妖怪。

　　甄金书也不客气，一把把他也抱到了怀里，领着他们走进屋内，对着身边的一群孩子们说道：“好！你们都有。”

　　“但是你们要轮流负责去给隔壁的大哥哥送饭好不好？”甄金书坐在小木桌的面前。小孩子们围了两圈儿，时不时还有“你往那边儿去去”“你挤着我了”“你的树枝儿能不能收一收！都戳到我了！”等等的声音传过来，只是甄金书只要往他们那边看一眼，他们就会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把视线放在甄金书的身上。

　　“我不想去！”一只狗妖翻了个白眼儿，“人类都每一个好东西！”

　　“我也不想去！”“我也不想去！”绝大多数的孩子都对穆长风表现出了极大的敌意。

　　“好了好了。”甄金书也没想到他们的逆反心理居然会如此严重，连忙安抚他们，问道，“你们相信甄叔叔吗？”

　　“相信！”孩子们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我们都相信甄叔叔。”

　　“甄叔叔告诉你们，隔壁的小哥哥是个好人。”甄金书揉了揉最先拒绝的狗妖的脑袋，说道，“也是甄叔叔的旧主。你们对他好一点，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