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咒师》澄苏

6、玉豆荚（一）

　　六当天下午，穆长风就辞去了饭店的工作。

　　不光是因为卫麟，哪个少年没点年少的热血和情怀呢？又有哪个人没有梦想过自己拥有超能力的样子？何况已经有学院为学生们解决了他们目前所有需要解决的后顾之忧。

　　周五的早上，穆长风起的很早，毕竟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早起的生活。昨天下午回来的时候，卧室高低床的上铺已经被他打扫好了，此时卫麟就在那上面休息。

　　穆长风走进卫生间随意的洗漱了一下，天已经越来越热了，这大清早水管里的水就已经被晒得有些发热了。洗漱完了之后，穆长风径自出门去买早餐，不远的街口处就有一家早点店，里面的卖早餐的是一对老夫妻，他们卖的早餐又便宜又实惠，穆长风经常光顾。

　　买了早餐回到家的时候，卫麟也已经起来了，今天他们要一起去画展，所以卫麟找了一身简简单单的休闲装，穆长风却是没有合身的衣服的，他的衣服大多都是运动装，已经很旧了，而唯二的两套适合去画展穿的衣服是两年前的，穆长风打工这一年身上的肌肉紧实了太多，那两身已经不合身了。

　　“时间还早，去买身合适的衣服？”卫麟建议道。

　　“也行。”穆长风倒是没怎么犹豫，他的生活是比较拮据的，但并不意味着他傻，不管他的任务要如何展开，保持整洁有礼的仪容仪表总会是加分项，何况作为一个美术生，他对于这样的场合有着相当的敬重。

　　既然要买，就不能买太过寒酸的地摊货，穆长风用手机银行查了查自己的余额，走进了一家知名度还算不错价格也还算亲民的男装店。

　　卫麟对此并没有什么看法，在穆长风挑衣服换衣服的时候也只是给了一些比较中肯的意见，一圈下来后穆长风发现，卫麟的审美虽然复古，但还是相当不错的。

　　买完衣服，两人拦了辆车直奔画展的地址。

　　画展很大，但并不十分严肃，穆长风来到这里才发现这竟是X大美院在这里办的展览，一楼和二楼是学生们期末考试的作品，三楼则是正在筹备应届毕业生毕业设计的展览。

　　穆长风一路看了过去，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觉得有些疑惑，看向卫麟的时候卫麟却对他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能帮你判断，这些东西的判断你需要自己感悟。”

　　“好吧。”

　　当重新把展会逛了百分之八十的时候，穆长风突然注意到了一幅非常有趣的油画。

　　在月光照亮大地的夜晚，一个黑衣人正站在桥上向下看，月光从背后落在她的身上，所以画面中便看不清楚她的神情，再远一些的地方，有一些隐隐约约的建筑轮廓，看的并不清晰。

　　穆长风觉得这幅画有趣却不是因为画的内容，而是因为画的视角。一是这幅画是纯纯正正的仰视角，二是这画面的内容着实朦胧，就好像是作者在桥下的河水中游泳时看到的这一切。

　　“你很喜欢这幅画吗？”一个女生的声音在两人的身后响起。

　　穆长风转过身去，看到了一个穿着一件白色吊带裙的纤弱女生，长相甜美，眼角下有一颗泪痣。女生的脖子上带了一枚红线穿着的玉豆荚，看起来似乎已经戴了很久，那块玉被养的非常好。

　　但穆长风总觉得她身上有一种奇怪的气息，他瞬间明白了这位女生或许就是他明确试题的关键，于是他看着女生笑着说道：“这幅画的视角很独特。”

　　“这是我经常做的梦。”女生笑了笑说道，“由于梦到的次数太多，印象也越来越清晰深刻，所以就把它画了下来。”

　　“画上的这个人是你的朋友吗？”穆长风有些好奇地问道。

　　“我应该是没有见过她的。”女生听到他这么问，微微蹙眉，“但是在梦里的时候，她给我的感觉很熟悉，而且很…”

　　“难过？”穆长风灵光一闪接了上去。

　　“对。”女生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地看着穆长风，“我总觉得她看着我的眼神很难过。”

　　是了。穆长风又将视线放在了那副画上，眼神有了一丝明悟。即使画面模糊并不能看清楚那副画背后的故事所处于什么年代，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没有任何人会在半夜去桥边往水下看，除非是他要轻生，或者…水下有已去的，他深深地怀念眷恋的人。

　　从这幅画的视角来看，穆长风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

　　可是，学院要让他看到这幅画，是为了让他做什么呢？穆长风一边看着那副画，一边思考着。

　　“你知道这个地方在哪吗？”

　　“你认识她吗？”

　　穆长风和这位女生竟然是同时问向了对方两个不同的问题。

　　“这是我老家的小村庄。”女生有些意外，但还是率先说道，“我小时候很喜欢和小伙伴一起在那里游泳。你…要去看看吗？”

　　穆长风一惊，有些意外地看向她：“你为什么会这样问？”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女生拽着脖子上的玉给穆长风看，不等他回答就连忙急冲冲地说道，“我相信，我六岁在那边玩时溺过水，等我再醒来时就回到了家里，我奶奶说我溺水之后，其他的小伙伴去找大人们帮忙，但等大人们赶过去的时候，我已经趴在岸边了。”

　　“当时有留在那里的朋友可以证明，他们没有看见任何大人接近那里，但我就是到了岸边上。”女生的眼神灼灼，“因为我自己也没有什么记忆，所以后来奶奶从隔壁村找了一个神婆来，神婆只说我命里有两劫，只要能度过就能一生顺遂。这第一劫已经因为这个不知名的贵人挡过了，这第二劫却是在我20岁才会遇上的，所以便为我求了这玉豆荚。神婆说我上辈子就精通书画，这辈子如果学画，画出的作品天生就会带着灵气。”

　　“这画展开了三天了，今天是最后一天，只有你看出来了这幅画的不同。”女生低下头，“我其实就是想找到他，然后谢谢他。我知道他可能不是…人类，但我依然想跟他说句谢谢。”

　　少女说完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强人所难了，连忙道：“抱歉，我是不是强人所难了，我…”

　　“没关系。”穆长风笑了笑，“我的确对这些事物略知一二，可以去看一看。”

　　“真的！”少女看着他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她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我就知道你可以的！我刚才跟你说话的时候，这个豆荚在发热！真的！我没有骗人！”

　　“我知道你没有骗人。”穆长风笑着说道，“但你是不是应该自我介绍一下啦？我叫穆长风，也是X大美院的学生，不过目前处于休学状态，这位是卫麟，是我的朋友。”

　　“你好。”卫麟微微点了下头说道。

　　“我姓白，叫白黎。”白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们不要站在这里啦，去旁边的咖啡厅坐一坐慢慢聊？”

　　三人走到咖啡厅坐下，穆长风和白黎一人点了一杯咖啡，而卫麟似乎并不喜欢咖啡的味道，只是要了一杯茉莉花茶坐在那里。

　　“我的老家其实离这里不算很远，开车的话只要两个小时，但村里很少有外人去，就是不太好找借口…”白黎有些为难地解释道。

　　“没关系，就说是去写生的不就好了。”穆长风已经想好了说辞。

　　“还有就是…”白黎的脸色发红，露出一丝为难的表情，“我这边接下来几天都有事情，我只能把你送过去然后给你们找个地方住就要赶紧赶回来了。我在学校学生会担任后勤组组长，这次毕业生的毕业展览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我一个人去会不会不太好？”穆长风伸手去兜里掏手机，结果一打开屏幕就看见魔法学院APP的推送消息：请在三天内解决此事件。

　　这是报到之后就出现在他手机上的app，昨天穆长风尝试了20分钟都没办法打开它，结果今天居然主动给自己发了推送。

　　穆长风给卫麟看了一眼，对白黎说道：“算了，我今天下午就去吧，我过几天还有事。”

　　说完穆长风看了卫麟一眼：“你跟我一起去吗？”

　　见卫麟轻轻点了点头，他便又接了一句：“我们俩一起去，早点找到早点回来好了。”

　　“多谢你们了！”白黎很是感激地说道。

　　“小事儿啦。”穆长风站起身，“那么我们去收拾收拾东西，下午三点在这里见吧。”

　　“好。”白黎扫了穆长风的微信，“我把我的电话号码发给你了。”

　　“那下午见。”

　　穆长风和卫麟一起出了咖啡厅，此时已经快到十二点了，穆长风邀请卫麟道：“我知道有家川菜馆还行，而且离这里不远，我们去那吃午饭？”

　　“行。”卫麟对吃的倒是没什么意见。

　　两人到了川菜馆坐下，这是一家经营了将近二十年的苍蝇小馆，话虽这样讲，但店里的老板相当爱干净，虽然开在路边但从厨房到外厅没有一处脏的。一进门，那股川菜的麻辣鲜香的气息就已经扑面而来了。

　　“老板！要一小份毛血旺，一小份水煮鱼，一份玉皇豆腐，两份米饭。”穆长风点完菜又扭头问卫麟，“你要喝什么饮料吗？”

　　“不用，白开水就行。”卫麟从兜里拿出来了一包纸认真地擦拭着桌面。

　　没过多久，饭菜就上桌了，鲜红的辣油和香气扑面而来，穆长风连忙加起一块肉放到嘴里，瞬间感觉好幸福，幸福的舌头都要掉了，天知道他穆长风多久没有这样开过荤了。

　　虽然饭菜好吃，但这里到穆长风租住的地方却是不近的，来回要一个小时二十分钟的时间，所以穆长风吃的很快，毕竟一会儿回去还要收拾东西，所幸要带的东西不多，只有当初领取到的信封、换洗衣物、以及画板花架和一些颜料。

　　想到颜料…穆长风有些头疼，他的颜料先前有几个颜色都用的差不多了，还得再买些新的补上。

　　“那个姑娘。”吃着吃着，卫麟突然停了下来。

　　“啊？”穆长风看向卫麟的面色有些古怪，卫麟不会是喜欢这样的姑娘吧，不会吧？他刚才也没跟她说话吧？

　　“她在说到毕业展览对她很重要的时候，面含春色。”卫麟道，“应该是为了喜欢的人。”

　　“呃…”穆长风被米饭噎到了，没想到卫麟还挺八卦的，他连忙喝了两口水顺下去，咳嗽了两声问道，“这个很重要吗？”

　　“永远不要忽略观察到的任何线索。”卫麟拎起水壶又给他的杯子里添满水，“慢点吃，来得及。”

　　原来人家卫麟不是八卦，只是谨慎。穆长风有些懊恼地想着，明明是自己的测试，可自己却表现的如此不谨慎，这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