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咒师》澄苏

26、求“死”之人（终下）

　　暴风雨的雨势小了一些，救护车就在这暴雨之中呜鸣着赶了过来，恢复理智的孟君然此时有片刻的恍惚。救护车一来，赵光辉那边应该也有救了吧。

　　真好。虽然还没有看到赵乾被绳之以法，但孟君然却在此刻突然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结束了。

　　当这个念头在穆长风脑海当中出现的时候，穆长风再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重重地向后倒去。白泽绘笔“叮”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离他最近的是何康，抢先一把扶住了他。穆长风瞪大眼睛看着何康的嘴一张一合，似乎在询问他是否有事，却听不见一点声音。

　　就连暴风雨的声音也消失了，一切寂静的可怕，穆长风挣扎了好一会儿终于慢慢地合上眼睛，他从来没有感到这么累过。

　　就在他再一次仰倒下昏睡过去之前，他看到了卫麟疯狂奔来的身影。

　　穆长风醒来的时候人在医院。已经傍晚了，估摸着七点钟左右，夕阳的余晖穿过窗户散落屋内。暴风雨已经过去了。

　　卫麟就在穆长风的身边坐着。此时的穆长风的右手上还扎着吊瓶，身体十分虚弱。

　　穆长风平躺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出声。他无比清楚地感受到自己体内的灵气寥寥无几，无论他如何调动，这些灵气也无法凝聚成股。

　　穆长风翻了个身看向卫麟，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敢直接告诉他，咳嗽了两声语气十分沙哑地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一天了。”卫麟把手中的书放下，将穆长风的病床摇高，给他倒了杯温水，然后按了铃。

　　真是居家体贴好男人！

　　“安叔那边怎么样了？”穆长风结果水杯连忙咕咚咕咚喝了几口继续问道，“还顺利吗？”

　　“一会儿何康了让他自己跟你说。”卫麟把杯子放回原位，“他今天跟着安柏跑了一天，刚才发信息说再买吃的了要过来一趟。”

　　“抱歉，让你担心了。”穆长风有些不好意思。

　　“应该的。”卫麟转移了话题道，“你的手机泡坏了，得再买个新的。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我给何康发信息让他帮忙带回来。这里不比宿舍，那些好吃的短时间就别想了。”

　　“您好，72床这瓶药输完了。”抬眼看到站在门口的护士，卫麟打招呼说道。

　　“好的”护士小姐看了一输液管中所剩不多的药剂，连忙走上前来给穆长风把针。

　　“先把体温计夹上，我去把这位先生的药取来。”护士小姐从兜里拿出体温计，一边说着一边翻着手中的册子离开了房间。

　　“我发烧啦？”穆长风从卫麟手中接过体温计。

　　“刚到医院的时候找到39度3。”卫麟道，“灵力透支抵抗力下降，再加上那么大的雨那么大的风。你又不是修行特别高的人，自然会生病。”

　　“我刚才尝试了一下，我…”穆长风还没说完，就听到护士走了回来。

　　“不要吃油腻辛辣的食物，最近几天饮食清淡，观察一晚上，如果烧退了就可以出院了。”护士将手中的药包放在桌子上道，“记得饭后吃。”

　　“谢谢。”穆长风很有礼貌地笑了笑道。

　　“我回来了。”护士小姐姐刚走没几分钟，何康就拎着一大兜食物走进房间，看到穆长风醒了说道，“刚才卫麟跟我说你醒了，给你带了一碗南瓜粥，还有一点小菜。”

　　“多谢。麻烦你们了。”穆长风说道。

　　“这有啥。”何康和卫麟一起把病床上的桌子架起来，“都是同学，互相帮忙不是应该的。”

　　“时间差不多了，把体温计给我吧，我去拿给护士。”卫麟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说道。

　　“诶好。”穆长风把体温计拿出来，看了一眼道，“不发烧了，三十七度。”

　　“那就行。”卫麟接过体温计离开了。

　　“哎你先吃着，我跟你说。”何康把南瓜粥和小菜勺子筷子都摆在桌子上，“今天早上卫麟带你来医院之后，我们在那边遇见了好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怎么说？”穆长风喝了一口南瓜粥，南瓜的清甜气缓解了他口中的苦味。

　　“那位孟君然，因为这件事儿得了机缘。”何康道，“因为经历了那样的心魔体验，之后还能恪守本心让人超度，所以修为提了一个层次。现在有了两个选择。一个当然是毫无挂念地去转世，另一个则是不需要再依靠怨气留在世间，可以选择成为一名鬼修了。”

　　“鬼修？”孟君然能够去转世这个结果倒是在穆长风的预料之中，毕竟穆长风为了帮他也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但是鬼仙这种存在，穆长风却是真的从未听说过。

　　“鬼修？那孟君然居然还有这样的机缘吗？”卫麟此时正好走到门口，听到屋内两人的探讨，立马就明白他们正在讨论的人是谁了。

　　卫麟随手把门关上，向着一副好奇宝宝样子的穆长风说道：“这话说来就长了。普通人在刚死的时候，魂魄是一片混沌状态，没有什么意识，根据本能去寻找冥界的方向，由经冥界判定决定来世。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

　　穆长风又喝了口粥，认真地听卫麟讲述。

　　“但也有不同。比如有强烈怨念执念的人，死后也会怨气缠身，有的是被人所害，有的是有特别惦记的人。这些人会在心愿得偿或者家中有人请修道者超度之后前往冥界。这些鬼魂留在人间，有的会因为一些特殊的机缘而获得修炼的资格，成为鬼修。”

　　从卫麟的神色不难看出，他还是比较敬佩这些鬼修的：“大多数鬼修，由于自身异于常人的经历，往往对于世间许多事物都已经大彻大悟，虽然极少出现，但出现时必然是为了维护天道争议，为了让他们认为无辜的人或鬼免受苦楚。”

　　“听起来很厉害。”穆长风赞叹了一句之后，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大多数的鬼修如此，那少数的那些鬼修呢？”

　　“大多数是死后被一些心有邪念的修道者捕获，被强行逐入修炼之道。”卫麟看他听得入神，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粥提醒道，“粥要趁热喝。”

　　“哦哦。”穆长风低头喝了两碗粥，又扭头去问问你何康，“那孟君然决定没有自己将来打算怎么走了？”

　　“还没呢，他说想趁着赵乾还未判刑之前好好地考虑一下。”何康冲他晃了晃自己的手机，十分开心地说道，“不过咱们的任务是提前完成了，追加奖励特别多，等你拿到新手机之后就可以收到了。”

　　“那还不都是小事。”穆长风经历了这样一件让他感受十分复杂的事情，此时颇有一番钱财乃身外之物的感受了。

　　“还有，虽然那个赵乾的保镖偷听到了证据在哪，但是赵宇的电脑是个台式机。”何康笑的很灿烂，“鬼气入侵，不通电开不了机，只能砸电脑。”

　　“这都行？”穆长风目瞪口呆。

　　“这怎么可能会行。”何康乐滋滋地说道，“今天晚上我回来之前，那边就已经把里面存储档案全部找到了。足够定那赵乾的罪。”

　　“干得漂亮！”穆长风也有些激动起来。

　　“还有呢！”何康笑眯眯且得意道，“赵光辉也脱离生命危险了，他还活着成了钉死赵乾的证据。他彻底跑不了了。”

　　“真好。”听到这样的结局，穆长风非常高兴，瞬间觉得自己这些苦都没白吃了。

　　旁边站着的卫麟也不由得勾勾嘴角，但他突然想到什么，看穆长风笑的灿烂，卫麟的眼底有难以掩藏的担忧。

　　等到三人都把饭吃完了，何康突然从兜里掏出了一个蓝色的小瓶子：“我从未跟你讲过我家里的事。我想卫先生在此之前也没有跟你多提，所以今天我想跟你说一说。”

　　这话题就是有些严肃了。

　　“你知道我至今没有伴随者，却不仅仅是我自己的原因。”何康看着穆长风的眼睛说道，“我们家虽然是修道世家，修的却不是降妖除魔的道，而是医道。专治各种修道者在修道过程中身体所受到的损伤。这种修医药的世家，本应该是极为受人尊敬的，但我们家却有所不同。”

　　穆长风认真地听着，没有打断他。

　　“我们家只能做出两种药丸。一种就像学校发给咱们的奖励一样，是最基础的净体丹、经脉丹、温补丹等等适合最低级修道者所食用的丹药。对于修为越高的人，这些丹药就越没用。”何康在谈论这些的时候眼神中并没有太大光亮，想来是对于这些并不是太感兴趣。

　　“这种丹药我们家已经练到了极致，不像外界散修所炼制的会有副作用。学校奖励给大家的丹药就是从我家收购的。”何康叹了口气，“但这样的能力，远不足以支撑一个世家。”

　　“那另一种药丸是怎样的呢？”穆长风适时地发出疑问。

　　“另一种药丸，就是我给你的这一样了。”何康将手中的蓝色瓶子放在穆长风的面前道，“你之前灵力透支，伤及根本。这是我在来这里报到之前家里人交给我的。这种药丸吃下去有两个结果，一种情况是无事发生，另一种情况则是伤势痊愈且增强体质延年益寿。”

　　“为什么会有这样两种完全不同的结果呢？”穆长风问道，其实他在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自己无法聚集起体内的灵气了，但他却没敢跟卫麟直说，毕竟之前卫麟该劝他的都劝了。

　　原来他们都知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只有吃下去的人才能明白。”何康道，“这样的药丸，一个修道者一辈子只能食用三粒，我还一次没有用过。”

　　“那我…”要不再恢复一段时间再说？穆长风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卫麟打断了。

　　“你把它吃了吧。”卫麟的面色有些不太好看，“你昏睡过去的时候我就知道发生什么了。静脉受损严重，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如果不是何康手里有这枚药，我就要专门联系何家的长辈给你弄来了。”

　　“现在还存在的医药世家，只剩下何家一家了。”何康说道，“所以你一定要把这枚药吃了。”

　　“这么贵重的药，你为什么要给我？”穆长风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稳住激动的心跳。

　　“如果你不吃下这枚药的话，以后只怕是修道无望了。”何康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不想这世间缺少一个像你这样的修道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