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咒师》澄苏

12、玉豆荚（终）

　　白黎此刻居然在距离老家并不远的县城里的医院，人没什么大事，只是左腿骨折了。

　　由于白黎的父母是X市有名的新兴企业家，家里托了关系，案子办起来也格外的快。穆长风和卫麟带着沈溪的瓶子赶到的时候，警察已经做完笔录了。

　　“昨天下午我回去了之后，就接到通知说自己的工作被人顶替了。因为已经比较晚了加上有朋友找我借车，所以就想着今天再赶过去找你们。”白黎向穆长风他们解释道。

　　小县城里面并没有VIP病房，但显然想办法凑出一个单人住的小间还是可以的，所以他们可以在这里谈论这些问题。

　　“有人在刹车片上做了手脚，不过警察已经提取到了两枚完整的指纹，行车记录仪也开着，他们也拿去检查了。”此时的白黎躺在床上，样子也不像打电话时的那般慌张，“我怀疑是张楠干的，昨天晚上就是她借了我的车，说要去机场接朋友，她知道我的工作被顶替了，不会太忙。”

　　“张楠？”穆长风想了想问道，“之前去你老家写生掉到水里的那个人是她吗？”

　　“是她。”白黎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

　　孽缘啊。穆长风隐瞒了自己亲自参与进去的这一段故事，选择把他所看到的完整的真相告诉了白黎。

　　无论是安珊珊的陷害，父母的弃子，还是沈溪的忠贞，穆长风一点点地将整件事情娓娓道来，最后才告诉白黎，她幼年时所遇到的就是沈溪，以及那块玉豆荚的真相。

　　“沈溪说，她可以舍弃所有的修为不要，求得你此生得以福、禄、寿三全。”穆长风最后这样总结道，“所以才将修为化成了玉豆荚。”

　　白黎听完之后整愣了好一会儿，显然是没预料到其中竟然有这样多的弯弯绕绕。

　　穆长风说完后坐在一旁，困得直往前栽，卫麟很是体贴地把手挡在了他的额头上才避免他栽到床头柜的柜角上。

　　“玉豆荚已经碎了。”白黎下意识地拽着脖子上那根曾经拴着玉豆荚的红绳说道，“难怪车都已经撞的报废了，我还活着。”

　　“她会怎么样？”白黎问道。

　　“这就要问她自己了。”穆长风从瞌睡中缓过神来道，“应该会去轮回吧。”

　　“她在这里吗？”白黎眼睛一亮，“我能见她一面吗？”

　　“恐怕不行。”穆长风道，“我没有让人见到鬼的能力。”

　　“她不是鬼。”卫麟突然开口，他看向白黎说道，“在她把修为给你之前，已经修成地仙了。”

　　“但是她现在的确不能见你。”没等白黎再次开口，卫麟直接回绝了她，“她现在很虚弱。”

　　“这样啊。”白黎的样子有些失落。

　　“这么多年来，她都一直在非常努力地去压制自己的阴暗面，但那些恨意和不甘终究是存在的。她变得越强，就越是会对自己当初的无能而感到不满。”卫麟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向白黎，而是对着穆长风说的。

　　他是在教他，穆长风立马明白了卫麟的意思。

　　卫麟的语气中有少许的惋惜：“我想她当初把自己的修为化成玉豆荚给了你，想必对于自己的处境也是很清楚的。”

　　“因为这么多年所积攒的不甘心，所以再遇见安楠的时候她才会爆发想要报仇吗？”穆长风喃喃道。

　　“是啊。”卫麟顿了顿，似乎在思考斟酌着什么，他看向白黎补充道，“不过，幸好她把修为全部给了你。她停留在人间太久，一旦再造下杀孽，就彻底断了入轮回的可能了。”

　　“都是因为我。”如果先前只是在听别人的故事，这一瞬间白黎才真正地红了眼眶，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是我连累的她。”

　　“你不应该这样想。”穆长风难得地收敛了笑意与温柔，他看着白黎的眼神深邃，“为什么不是你用了两辈子的时间救了她呢？”

　　穆长风说这话的时候，病房窗户打开着，阳光撒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一阵风吹进来，宽大的白T恤随风轻轻摆了摆。

　　这样的一幕落在了卫麟的眼中，让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从前的一位故人。那人在静谧的时光中煮着茶，微微勾起嘴角便是温柔如水的样子。

　　他与旁人看问题的角度都不一样，在得知了卫麟的身份之后，许多人都对他失去了兴趣，唯独只有这人浅笑着说了一句：“为什么不觉得是他成就了你呢？”

　　与白黎显而易见的失态不同，卫麟的失态只是恢复了平常不爱说话的样子，他静静地站在一边。
　　这样伤感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多久，病房的门就被敲响了。卫麟走过去开门，外面是一个年轻的小警察。

　　“白小姐，事情已经基本调查清楚了，队长让我来告诉您一声。”他走进来说道，“您的车是被您的同学安楠动的手脚，根据您提供的线索，从行车记录仪上也找到了证据，她会被依法制裁的。”

　　“多谢。”白黎勉强地笑了笑说道。

　　“那么我们就先收队了。”小警察离开了。

　　真快。穆长风还没来得及将这句话感叹出口，兜里的小瓶子突然碎掉了。

　　“瓶子碎了。”穆长风连忙把兜里的碎片掏出口袋。

　　“她去轮回了。”卫麟回答的很简单。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穆长风感到自己的手机震了震【魔法学院APP发来一条通知】：您已成功完成新生测试，已完成人数：一人。当前测试排名：第一名。请于明天中午12点前回到学院报到。

　　按下通知下方所显示的确认按钮，穆长风刚相对卫麟说些什么，就觉得大脑有些昏沉，连忙摇摇头缓了缓，见卫麟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己，穆长风连忙说道：“没事没事，应该是太长时间没睡觉所以太累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就好了。”

　　穆长风看向白黎，“事情既然已经解决了，那我们就先离开了，你好好养伤。”

　　“多谢穆同学了。”白黎在听到沈溪离开的消息之后，笑容明显的轻松了许多，“等你回学校上课了，有什么事情要帮忙尽管找我。”

　　“一定。”穆长风感觉自己的头又有些发蒙，连忙拉着卫麟离开了。

　　穆长风本想着回到家再休息，却被卫麟阻止了。

　　“你的身体和精神已经到极限了。”卫麟半扶着他走到了一个偏僻的小巷说道，“跟我回学院休息，我在那里有宿舍，你这是第一回灵力透支，要慎重些。”

　　说着便在墙上飞快地画了个巨大的图案，硬生生地拉着穆长风穿了过去。

　　“我不想再从传送阵跑一遍了啊，那么远呢！回去好得还能坐车。”穆长风的语气委屈的要命，穿越法阵一样需要精力，穆长风刚一落地就觉得自己脚下一软差点摔倒。

　　“你又不舍得开空调，这么热的天。”卫麟扶着勉强站立的他说道，“要不我背你？”

　　“才不，我一个大老爷们儿…”穆长风脸上红红的，他强撑着往前走了两百多米，终于不出意外地扑街了。

　　卫麟看到他这样，立马想到了他第一次用人身见到穆长风的时候，他那一看情况不对立马脚底抹油的样子，两下一对比，感到有些好笑，卫麟俯下身把他背起来道：“你什么时候变成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主了。”

　　“那不一样。”穆长风的意识都已经有些模糊了，他趴在卫麟背上迷迷糊糊地说，“那是晚上，看见的人少。”

　　“没事，每年都有新生累成这样子回来，这里的妖怪妖精们都习惯了，不丢人。”卫麟背着他快速且平稳地在路上走着。

　　然而他背上的穆长风却不再吭声了，卫麟又叫了他几声，看来是已经睡着了。

　　穆长风这一觉睡得很死，一直到卫麟把他背到宿舍都没有醒来。

　　卫麟宿舍的装修风格居然是欧风，这也难怪，这本就是一栋欧风建筑，里面住的主要是国外来此交换交流的魔法老师或学生，装修成这种风格也实属正常。

　　卫麟最早的时候还是因为别的宿舍住满了才被安排到这里，不过他对这里还算满意，后来也就没有再换到别的地方。

　　卫麟的房间比较宽敞，采光非常好，下午两点多的时间有阳光从窗口撒到房间内，飘窗上铺着一条白色毛皮做的毯子，上面有一个靠枕还有几本书，想来是卫麟常看的。

　　卫麟的房间打理的非常有条理，衣柜外面有一个略简易的架子，上面挂着各式各样应季的衣服，其中不少是汉服，这些汉服被他打理的就像是全新的一般，一点压痕都没有。

　　地面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羊绒毛毯，在阳光的照耀下细碎的绒毛微微地反着淡淡的金光，干净到从门口换了鞋之后可以直接光着脚踩上去。被子枕头床单的整齐度就更不用提了，乍一看还以为是有专门的服务生来收拾。

　　卫麟也不嫌弃一身臭汗的穆长风脏，把他的鞋子和外罩衫脱掉后就直接把他放进了被窝里。屋里开了空调，约摸着只有二十三度左右，不搭一层被子的话肯定是要受凉的。

　　盥洗室有洗衣机，那支白泽绘笔就在卫麟想要把外罩放进洗衣机里的时候掉了出来。

　　卫麟一愣，一向稳重的他难得地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不可置信地表情，他蹲下身去捡起那支笔，如果穆长风此时醒着的话就可以发现，卫麟此刻已经紧张到了手都在抖的程度。

　　那支白泽绘笔在昏黄灯光的照耀下依旧散发着柔和的白光，卫麟轻轻地摩挲着那支笔的笔身，似乎是在怀念着什么人。终于，他从那种着了魔一般的状态中缓和过来，慢慢地将那支笔放到了穆长风的枕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