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恋》熊猫木木

5、第五章 抗争

　　说服冉大夫不是难事，因为她能理解，但是要说服为我做了那么多事的爸爸妈妈，却难如登天。无论我怎么耐心的解释，也不能让爸妈理解我，他们两个的情绪都很激动。冉大夫的帮衬，非但没让他们冷静下来，反而更加刺激他们，情绪一度失控。“你就是这么教唆我女儿的？你还是不是医生？你有没有职业道德！”“萦萦不是你的女儿，你当然不在乎她的生死！”我知道爸妈无法接受我的决定，却不愿责怪我，只能把不满、愤怒、失望、不知所措的情绪都加诸冉大夫身上。

　　本该我承受的一切，却被迁怒于冉大夫，我不得不用最过分、最激烈，却最有效的办法来制止这场我所引发的战争。“够了！”我拉开嗓门的喊叫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他们都被吓到了。点滴的针头被我拔掉了，血争先恐后的从针孔处涌出，顺着我的右手滴落在洁白的床单上，染出一朵朵妖艳的玫瑰。水果刀刚才还放在削了一半皮的苹果边上，如今却被我的左手反抓着，抵住我的脖子。“萦萦，你要做什么？你对妈妈保证过不再做这种傻事的……”妈妈惊恐的拽着爸爸的衣服，试图靠近我，却被我脖子上的一抹殷红吓得不敢前进。“萦萦，快把刀放下！”爸爸很生气，却也不敢过来夺刀，因为他心有余悸。“池萦，你非要这么胡闹么？”冉大夫显然比爸爸更生气。同病房的人都拿着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我，他们不吃惊，因为我有前科，在他们心中，我只是个疯子，一个绝望的疯子。闻声赶来的护士长催着小护士去打电话报警。对面床上的小婴儿显然也感受到了僵持的气氛，止不住地哇哇大哭。

　　我笑了，笑他们的误解，也笑自己的无耻，竟然要利用爸妈对我的爱，来威胁他们。“四个月，还是一年，我已经做出的选择。我知道这样的决定很自私，会让爸爸妈妈伤心。我是你们生的、养的，我的生命是你们给的，所以，我也给你们一次选择的机会，四个月，或者是现在。”冷冰冰的声音从嘴里溢出，我收起了笑容，又在脖子上拉了一道口子。“不要……”妈妈无助的喊声让我差点心软扔掉了刀。爸爸的眼睛因为充血而红的恐怖，他握紧妈妈的手，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四个月，还是现在？”我却不得不狠心地打破他们希望的泡影，逼他们面对我仅剩四个月生命这个残酷的事实。“够了，够了，萦萦，爸爸妈妈答应你，你说什么都答应你……”妈妈的心理防线全部崩塌了，冲上来拉下我拿刀的手，紧紧地抱住我，痛哭不已。手上的水果刀掉在了地上，爸爸大步流星地上前拉开了妈妈，狠狠地给了我一巴掌，捂着脸还在发蒙的我，下一刻就被爸爸紧紧地抱在怀里。爸爸哭了。

　　两天后，我顺利地离开了白色的病房，回到了家里。窗帘被拉开了，落地窗打开了半扇，风吹奏着窗前的铜管风铃，似在迎接我回来，又似送别即将踏上旅程的我。地上的血迹早已经被擦掉了，床头的花瓶插满了新鲜的粉色玫瑰和黄色的大波斯菊，灿烂的阳光洒满了整个房间，我的心也变得暖暖的。想起处理伤口时，冉大夫的话“你真是个狠心的孩子”、“要好好的活”，我笑了，心里却很苦涩。妈妈在为我收拾行李，爸爸猛抽着烟，似又想起了什么，掐灭了才抽了两口的烟，起身打开门窗透气。“想什么时候走？”爸爸站在院子里，隔着落地窗问我。“明天。”我笑着回答他。爸爸一愣，转头看着满院的花花草草，“想去哪儿？”我伸手拨弄着风铃，“还没想好，到哪儿算哪儿。”爸爸皱着两道好看的眉毛，揉着我的头发，心有不甘地叹了口气，“怎么能没想好？算了，你高兴就好。”我抱住爸爸的手臂，闭上眼睛，让泪往肚子里流，“对不起，我太任性，让你们操心了。可是我不想带着遗憾走，我想自己的生命能划上一个完美的句点，我想一直一直都能对你们笑。”铜管风铃响起了悦耳的风之乐章，盖住了爸爸的话音，“爸爸也会笑着等你回来……”

　　第二天，我背着大背包，拎着一小盆吊兰，向爸妈挥别。妈妈手里拿着我的手机和充电器，“你真的不带手机？要是缺了什么东西，妈妈也好给你送过去阿。就算给妈妈报个平安也好啊。”我笑着摇摇头，指了指背包，“您都检查几十遍了，不会缺什么漏什么的。处方和药放在哪里我记得很清楚，一定按时吃药。您不要担心了，我会给你们报平安的。”妈妈还是不放心，“钱和卡都放好了吗？万一不小心丢了，或是碰到了小偷……妈妈和爸爸都不在你身边，要有个万一……”“好了，萦萦大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就不要担心了。”爸爸搂着妈妈的肩膀，安慰她。我提起吊兰，是我问妈妈要的最普通的银边吊兰，“妈妈，我带着它就好像您在身边一样，想你们了，我就会看看它。还有，我希望回家的时候，能看见满院子的花，好吗？”妈妈擦着泪水，点头答应我，“好，妈妈会让满院子的花都开好了等你回来……”我挥着手踏上了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