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伏》陆青池

6、过年二三事

　　苏节消失了一个月，没有给朱睿留下任何消息。朱睿虽然有点担心，但隐约感觉他应是有很重要的事去了。
　　已经放了寒假，还有十天也就要过年。朱睿想，反正他没怎么正经过年过，就在这几天看望院长去。
　　孤儿院所在地离他家有点远，坐了两个小时的公交车才到。曾经熟悉的生锈的大铁门变了样，上面涂好了油漆，看上去崭新无比。
　　保安认识朱睿，便直接开了门让人家进去。
　　院里增添了不少新设备，液晶的电视机，新的课桌等等。院长妈妈正在给孩子们分发早餐。抬眼见朱睿来了，就脱身来跟朱睿打招呼。
　　“妈妈。”所有搬出去的成年了的孩子，依然叫院长妈妈，即使现在的院长有六十岁了。
　　“睿睿，你怎么来了？”妈妈一过去就拉着他的手。
　　“我来看看你们。怎么感觉这儿的环境更好了，我怎么就没享受到。”朱睿笑着开玩笑。
　　“是啊，前阵子有个人匿名捐助了我们。真是太感谢他了。”
　　“喔，那个人一定很不错。”他与院长妈妈一边闲聊，一边往小花园走。
　　“妈妈，我这儿有几千块钱，”朱睿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黄色信封，塞在院长手里
　　“我没有父母，只有你们了。”朱睿这么说，看着院长妈妈不禁眼红，“给孩子们买些学习用品。”
　　“这孩子，你现在还在上学呢，你还是自己拿着吧。”妈妈心疼他。
　　“不，您要相信我，我以后会定期给院汇款。”
　　院长不作声，只是轻轻拥抱了一下他。
　　与孩子们玩了许久，朱睿才同院长和孩子们分开。
　　接近公寓楼下时，朱睿被一阵吵闹声吸引去目光，一看是苏节回来了，还有上次的那个女孩。朱睿悄悄躲在一面墙后面偷看。
　　他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只看到女孩想牵苏节的手，被苏节一巴掌拍开了。
　　其实他们说的是：
　　“你少来烦我。”
　　“哥哥，爸爸希望你能回家去学习管理公司。”
　　“我不稀罕他的公司。还有，请你有做妹妹的觉悟，不要把心思放在不该放的人身上。”末了又补一句：
　　“你变了很多。”
　　胡晚晴一跺脚，转身离去，出来时看到了躲着的朱睿，两个人相对视时朱睿感到很不舒服。
　　人走后他才出来，上了楼。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门。
　　“你这一个月上哪儿去了，我还以为你挂了。”朱睿有些好奇，在苏节摆弄他电脑时好奇的凑上去看。
　　“啧，这什么鸟语？”
　　“俄语。”
　　“……”当他认为他英语八级很牛的时候，殊不知人家苏节精通英日俄三门外语。
　　“那这上面写的什么？”朱睿朝空气蹬几脚，把鞋子踢了，脚搁茶几上。
　　苏节偏头跟他对视，然后顺着他的身体看向他的脚。
　　朱睿缓缓将脚放下来。
　　“说了你也不懂。”
　　“不可能，你都不说怎么就觉得我不懂。”
　　“嘘，保持安静。”苏节伸手将贴着他手臂的人推开一点，要他别打扰他了。
　　苏节额头上的细汗暴露了他的心理活动：靠太近了，他怕表现出某种异样的感情。
　　“略，不说就不说。”朱睿屁股一挪，坐到了另一个小沙发上看书。
　　客厅里终于安静下来。只是朱睿对苏节的身份和他的背景太好奇了。
　　“那个，那个找你的女生是你妹妹啊？”
　　苏节面无表情的跟他对视，把人给唬回去了：“不想说。”
　　“好吧。你工作吧我绝对不打扰你了！”接着低头看书。
　　半夜下起大雨，雨势之大，将朱睿吵醒了。他有点儿害怕，小时候在孤儿院，晚上睡觉时下大雨，雷声将他震醒，他无处寻求安全感，只能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宁愿尿床也不要起来上厕所。
　　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第二日清早，客厅里传来朱睿的怒吼声:
　　“杀千刀的狗贼！”
　　刚打开门的苏节震惊的看着朱睿。
　　一看客厅凌乱之状就明白了，昨天半夜，家里进了贼。
　　“我的手办，没了！就这么没了！”地上是被摔成两节的小人模。
　　“我的鱼，都死了！”鱼缸里的金鱼被切成了好几块。
　　“我的……”
　　“行了别叫了。”苏节开始收拾地方，“人没事就行。”
　　“你懂什么！”朱睿吼他一句。这些都是他辛辛苦苦打工赚钱攒钱了买的。
　　“这么喜欢这些？”苏节意味不明的问一句。
　　“当然，谁给我买我就叫谁爸爸。”苏节欲哭无泪的说，并不是认真的。
　　“大过年的，有一些一年来没有积蓄的人就有可能入室盗窃偷些钱了好回家过年。”苏节说。
　　朱睿说:“那我还没家呢……”
　　“……”苏节轻轻拍了拍朱睿的头。
　　“别想了，先收拾干净吧。我今年过年不会回去，我会待在这儿。”
　　“为什么？”
　　“嗯……我家人不欢迎我，你难道也讨厌我，不想我待在这儿？”苏节“怪腔怪调”的说了这么一句。
　　“没有的事……”反正他过年都是一个人，多个人陪更好。
　　…………
　　大街上迎接新年的氛围十分浓烈，处处张红色的灯，结红色的彩，朱睿也想公寓里能“喜庆”点，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毫无经验。
　　苏节又不知所踪，他不想在苏节面前丢脸，所以他趁此机会向隔壁的隔壁老王的妻子刘伯母学。
　　刘伯母觉得这个小伙子好生好看，于是对他特别热情，送了他一堆好东西。他跑回家了开始捣鼓。
　　先在公寓门上贴了张“福”，然后在客厅里挂中国结……
　　所以苏节回来时看到这一切又震惊了，朱睿太可爱了。
　　不过经朱睿这么一折腾，这公寓内莫名还有了些过节的味道。
　　朱睿傻笑。
　　“过年那天我们是自己做饭还是吃外面的？”
　　“订酒店的菜，然后让他们送过来就行。”
　　“啊——这么没意思吗？”朱睿觉得有些小可惜。
　　“怎么，你会做什么菜？”
　　“呃……好吧，我什么也不会。吃外面的就吃外面的吧。”
　　除夕夜，朱睿跟打了鸡血似的，拉着昏昏欲睡的苏节看春节联欢晚会，还一边唠叨：
　　“这是我第一次认认真真看春晚！”
　　“嗯。”苏节应。
　　“这是我第一次认认真真过除夕！”
　　“嗯。”苏节应。
　　“这是我第一次觉得过年这么开心！”
　　“这是我……”朱睿见没人应他，于是看向苏节，苏节坐得端正，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朱睿靠过去，仔细观察苏节。鼻梁高挺，嘴唇有型，坦露的锁骨非常性感。
　　朱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用性感这样的词，但总之非常合适。他伸出猪蹄，轻轻的摸摸苏节的眼睛。
　　“操，你没睡啊，吓我一跳。”朱睿装作若无其事的收回猪蹄，一边埋怨。
　　苏节勾起嘴角，没说什么。
　　等坚持到了零点多，朱睿的猪血已用完，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苏节给他盖了毯子，自己侧身靠在旁边睡了过去。
　　朱睿醒来，将身上毯子放下，在公寓里转了一圈，没看到苏节，心情有些失落，只好又坐回到原位。
　　不是说一起过年吗？
　　“叮咚——”朱睿快步去门口开了门，看到是一个快递员。
　　“您好，您的快递到了请签收。”
　　朱睿感到奇怪，他好像没有在网上买东西。但上面确确实实写的他的名字。
　　朱睿将东西搬进屋，拆开来看，居然是最新的手办①！天，是哪个爸爸给他买的？
　　下一秒手机屏幕亮了，是一条短信。
　　“收到了吗？”苏节发的。
　　朱睿觉得很突然也很惊喜，各种复杂的感觉一齐涌上心头。他记得几天前他是跟苏节说过类似的话，没想到苏节当真了。
　　“收到了，谢谢。”朱睿很感谢，但自己没有给苏节买礼物。
　　“待会儿午饭应该会到，厨房里有碗粥，你去喝了吧，当做早餐。”
　　朱睿又觉得奇怪，回想两个月来，怎么感觉朱睿突然对他很好了。
　　怪哉怪哉。
　　苏节回来的时候，朱睿尴尬的都没和他说话，就在那儿玩手机。忽然听到公寓外面一阵轰隆的响。
　　“东西到了。”苏节说着去开了门。
　　一堆人马陆陆续续将各种锅运进来。最后来的是经理，经理对苏节说：“少爷好，中心酒店很荣幸为您服务。”
　　苏节只是点点头。朱睿在一旁目瞪口呆，停到经理说的话，自动忽略了前半句，只听到“中心酒店”四个字。
　　中心酒店是本市的一流酒店，那一瞬间，他觉得他接下来吃的不是菜，是钱。
　　酒店的人撤退了。他们坐一块开始享受盛宴。
　　“苏节，你太狠了。”朱睿一边吃，一边哽咽。
　　“我好崇拜你啊。”朱睿将一口牛肉吞下。
　　苏节见他吃的一嘴油，就递了他一张纸。
　　“这大概是我最豪气的一次。”朱睿说。
　　“你既然这么有钱，为什么还会跑来和别人合租？”朱睿问。
　　“随便看到了你的帖子，觉得还算偏僻，就来了呗。”
　　好一个“随便”，好一个“偏僻”。朱睿气的磨刀。
　　实际上苏节心里补了一句，幸好这么巧，才能认识你。
　　今年的大年初一，他太快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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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朱睿：确认过眼神
胡晚晴：你是我大哥的人
苏节：臭脚丫子
①不懂手办这类东西，有错误勿怪。